第17章 黃山燉鴿（20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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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寧四十七年四月在府衙傳來的喜訊中到來，年方十八的趙希厚順利通過府試，成爲童生，只待日後的院試。
“今日三少爺就要回來了，老太爺可要做些三少爺愛吃的？”
趙老太爺白了王九指一眼，不以爲然地道：“做什麼？不過是個府試，日後若是金榜題名，你打算做什麼？難不成還要我這把老骨頭給他熬湯？”
侍立一旁的趙希筠忍不住微微一笑：“若是三哥寫不出文章該如何是好？”
“寫不出，回來再給我讀三年的書！”
趙希筠走到趙老太爺身後，爲他輕輕地捶背：“三哥臨走時還說，食王叔菜，下筆如神助。”
趙老太爺忍不住笑了，隨即又收了笑容，不快地道：“就那小子的花樣多。王九指，你就隨便做幾個他喜歡吃的好了。我當年中了榜眼回來，我母親也不過是煮了小碗黃豆給我吃，哪裡像現在，他不過是過了小小的府試，就要八碟十碗的供着他？”
王九指道：“考了幾天，人也疲了，燉鍋湯補補氣也是應當的。”
*
都要到中午飯時分，王九指纔拿了幾張荷葉回來，遞給黑子，讓他洗盡，笑着問道：“湯上鍋蒸了？”
黑子憨憨地笑着，賣力地剝着山藥皮。
趙原將他往身邊一撥，示範給他看：“清水中加些醋衝到上面，就不滑了，看着。”
黑子瞪着大眼道：“有毒？那哪能做湯。”
黑子真的急了，扯着嗓子喊：“俺真的沒放，真的沒有！”
黑子將剝好的山藥拿到案板上切片，只是過於滑手，他切了好幾下都沒能切成，還將自己的指甲削了點下來。
趙原扔了幾頭蒜瓣在研鉢裡，道：“兇到不兇，就是這嘴巴太刁了些，除了王師傅能伺候的好，旁人都不行。那年瑞雪出痘，王師傅爲了照顧她，半個多月沒煮飯，我們做了菜都嫌不好吃，最後連吃了半個多月的白粥，人都瘦了幾圈。”
黑子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襟，緊張地道：“俺不跟你賭。”
趙原不滿地道：“他大口一張，什麼都沒有了，讓他吃，真暴斂天物。”
“還不快去煮綠豆湯。把你爹的藥拿到隔壁屋子熬，甘遂有毒，別說跟山藥就是跟……”王九指說不下去，他只覺得頭暈眼花，強撐着站着，“還不快去熬綠豆湯。”
“不是你是誰！跟你說了多少次，你爹的藥不要放廚房。你爹得的是消渴，藥方裡就有甘遂。甘遂跟山藥相剋，當時大夫就交待過你，你怎麼還跟山藥放一起？你想害人還是做什麼？”
黑子張大了嘴巴，看着王九指的動作，都忘記了自己要做的事：“好厲害！”
見趙原將一整根山藥斜刀切片後，黑子忍不住親自上手。
王九指好笑地搖搖頭，走到蒸籠邊。
黑子不好意思的抓抓腦袋，咧着大嘴嘿嘿一笑，他是有些餓了，這飯好像在他肚子裡存不住貨一般。
趙原聽他要荷葉忙跑到跟前：“要荷葉做什麼？煮荷葉粥？您不是說現在的荷葉還沒到時候，沒那股子的清香麼？”
趙原哪裡想到王九指會指自己，忙道：“我沒有。”
趙原瞧着他，沒好氣地撕了襯衣下襬，給黑子包紮：“山藥不能生吃，有毒的。”
趙原一聽到四兒的名字，頓時漲紅了臉：“我……我又沒說什麼。”
黑子瞧見王九指出門了，悄悄地湊到趙原身邊道：“王師傅真厲害，左手用刀都那麼利索。我左手都用不了筷子。”
廚房的人一見到王九指滑坐在地上，一窩蜂的擁了上去。
“到外面弄些荷葉。”
“三少爺，三少爺很兇麼？”黑子來趙家才半月，只是聽人說三少爺多厲害，多有本事，卻沒見到真佛。
“是，王師傅不罵你，小心三少爺罵你！”
“俺真的一步都沒離開，你可以問原哥。”
“趙原，我說的是你！”
“知道了，我收拾的好好的，不礙事的。”
“啪！”
王九指不再理他，利落的殺了鴿子，在腹部開了口，將內臟掏了出來。拿水衝淨後，放到開水中去除血水。放進湯碗之中，擱入蔥姜等物，只等山藥片齊活。
他實在是忍不住了，將山藥丟給新來的黑子，讓他去削。自己則洗了手，取了生薑片擦手，守在藥罐子前，爲他爹老趙山看着湯藥。
黑子嚇得一抖，把自己的手切了。
“別那麼薄，這是燉湯，炒的時候切這麼薄，燉湯的時候厚些，對，就這樣。”趙原站在黑子身邊，看着他切菜。
取了出湯碗，揭開桑皮紙，拿筷子試試鴿子的熟爛，卻不想，湯色有些不對。他嚐了口湯，覺得味道十分怪異，又嚐了口，還是覺得怪怪的，拿了筷子在湯碗裡攪了兩下，夾出樣東西來，他細細一看，頓時黑了臉。
“你就知道欺負老實人，回頭，我跟四兒說，讓她教訓你！”
“這沒什麼，俺家有桃子，俺直接吃，也沒咋樣。”
“綠豆湯，綠豆湯……”趙原整個人頓時蒙了，急的團團轉，哭喪着道，“現在沒備上，哪裡有綠豆湯啊！”
趙原見王九指發了那麼大的火，忙道：“是，我就在旁邊看着，他真的只放了山藥，連湯都是我舀到湯碗的。”
王九指笑道：“不是，一會你就知道了，你把涼菜拌了。那幾樣有蒜的菜記着別送到三少爺屋裡。”
“湯裡怎麼會有甘遂？”
王九指冷眼一掃：“那怎麼進去的？它自己會跳進去？”
“害人？”趙原頓時大驚，奇怪的看着王九指，“王師傅，那你……”
六年前，在王九指拒絕四兒後，趙原突然向四兒提親了。兩人很快就成親，婚後，趙原對四兒是言聽計從，在四兒跟前連大話都不敢說一聲，最是聽話。
“我不是叫你一步都不離的麼？”
黑子驚歎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傻笑道：“俺到沒什麼講究，只要管飽就好。”
趙原看着他一點瘙癢也沒有，拍着黑子鐵塔般的身子道：“你小子果然是皮糙肉厚，一點都不癢？”
利落的下刀，一面面整齊地落下。
黑子越切越順手，忍不住拿了塊山藥片往口裡塞。
黑子不在意地道：“你就知道糊弄俺，這山藥怎麼可能變黑。再說王師傅人那麼好，纔不會罵人。”
“王師傅，王師傅！”
黑子忙跑了進來，看着怒氣衝衝的王九指，頓時傻了。
趙老太爺想了下道：“前日不是送來幾隻野鴿子麼？給他燉了喝。省得他抱怨在我這沒吃好。”
*
趙原一面削山藥皮，一面抓癢，口中不住發牢騷地道：“我最煩剝山藥皮，全身都癢癢。”
趙原看着黑子一臉緊張樣，好笑地道：“不賭就不賭。快點切了。”
“黑子！這是怎麼回事？”
王九指瞧着他的饞樣笑道：“等會我就給你盛一碗，讓你解解饞。”
“黑子，洗了山藥，切成片，就放在這邊！趙原把你爹的藥放帶外面熬，到時候跟吃的混在一起，我定饒不了你。”
煞白臉的王九指吃力地擺手：“沒事，黑子，你把我揹回去，趙原快去熬綠豆湯給我喝，再幫我叫大夫來便好。”
趙原隨手給了黑子後腦勺一下：“沒見識的小子！快點剝，這湯要燉上還一會，快些！”
“那是，你快切，再過會這山藥變黑了，小心王師傅回來罵你！”
“三少爺那是貴人，當然不能跟你一樣！”趙原給了黑子一下，讓他趕快切山藥，口中道，“他那舌頭實在厲害，有次我幫王師傅切了肉，他往嘴裡一嘗，就知道菜不是王師傅切的。”
王九指瞧着黑子沒事，便道：“切好後，就放到湯碗裡，加上雞湯，拿桑皮紙把碗口封了，放到蒸籠上蒸。你在旁邊盯仔細了，一直都是小火燉。我出去有些事，過會就回來。”
黑子一聽有地吃，立馬咧着嘴大笑，樂呵呵地跑去洗荷葉。
“沒事的，煮熟了就能吃，中午都吃了那麼多飯，又餓了？”
趙原隨手給了黑子一下，打掉他手中的山藥片：“你不想活了？什麼都敢吃？”
王九指罵道：“糊塗，不知道去煮……”說話間，整個人都滑在地上。
“蒸了，老早就聞到香了。”黑子忍不住又吸了口水。
他隨即準備今日的菜色，幾乎都是趙希厚喜歡吃的，他利落地動作一如幾年前。橫切片，豎成絲，刀起刀落之間，主菜配菜整齊地碼放在盤子備用。
“那您去哪？”
黑子忙擺手道：“俺不知道。”
黑子聽了就犯起難了，停下手：“那我這……”
趙原笑了：“沒事的。那天切肉我沒按紋路切，肉就顯得死板。肉片講的就是滑嫩，三少爺當然吃的出來，你這沒事的。他若是吃了出來，今日我饒你一百文。”
黑子細緻的切了山藥，抓了放入湯碗之中，仔細地蒙上桑皮紙，小心翼翼地守在旁邊注意爐火。
“對，大夫，大夫！”趙原拔腿就往外頭跑，卻不小心在門口絆了下，整個人頓時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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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山燉鴿：徽菜。
山藥：《本草綱目》概括五大功：益腎氣，健脾胃，止泄痢，化痰涎，潤皮。但是山藥皮有些人接觸會過敏發癢，這個時候拿生薑片擦拭數下便好；另外山藥不能生吃，便秘的人也不能吃，當服用鹼性藥物的時候也不要吃山藥。
另外山藥有時候稱懷山藥同淮山藥，這兩種是不一樣的。淮山藥是指安徽江蘇所產的，而懷山藥是河南所產的。黃山燉鴿，用的則是黃山山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