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麻辣燙（上）
夏日總是無緣無故的叫人心煩，一大早雲層就壓得老低的，烏鴉鴉地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知了似乎也被悶到了，叫地也沒前日歡騰了。
院牆上的藤蘿有些蔫，早上一瓢水澆下去，還能聽見土壤噼啪作響。
早上的那一點清涼也被老天爺無情的剝奪了。
瑞雪抹了額頭的汗，不由感嘆：天真熱。
昨晚洗的衣裳已經幹了，瑞雪將到收回屋內疊好，仔細地鎖了門便打算到廚房去。
“大中午的你還要上廚房？”
冷不妨的聲響，把瑞雪嚇了一身汗。
她拍拍胸口，長吁道：“三少爺您怎麼來了？”
趙希厚穿了一身薑黃色夏長衣，手中呼扇呼扇地扇着扇子，即使是這樣，他面上仍冒了不少汗。
趙希厚擡起頭看着被雲層遮住的太陽：“晚上要下大雨了。”
瑞雪點頭應了。原來是爲了這個，廚房真是塊好地方，無論是什麼人都想跟廚房的人拉近關係：“你若是想吃東西，去廚房說聲就是了，沒事的。”
趙希厚好笑地抱住雙臂：“你又怎麼知道我回去找他們？”
瑞雪沒有理會他，獨自說下去：“我知道三少爺不喜歡待在府裡。可是馬上就要鄉試了，三少爺也該多用功。就是你不想學，劉公子他們也要讀書，三少爺這麼出去再打擾了別人多不好。”
文兒捂嘴笑道：“怎麼不認識了？還是我變了個樣兒，你認不出來了？”
這是論語.雍也裡面的一句話。說的是孔子讚揚顏回在艱苦的環境也能堅持學習的品質。瑞雪不禁想到那個要吃青菜豆腐的六少爺，不禁有些想笑。他喜歡這句話？他表面能做到，只是……這內裡實在是相差太大了。
他的個子已經超過自己很多，雙臂展開幾乎可以碰到牆壁，全身散發出一種難以掩飾的活躍。就好像……好像看見肉的小黑狗。
趙希厚見她總是不說話，推了推她：“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啊！這天那麼熱，別總站在大太陽下好不好？”
“什麼這般好笑？”
文兒瞧着瑞雪只是舉筆不下，不由問道：“是不是太難了，你不會寫？”
瑞雪二話不說扭過頭徑直走。
“我會準時回來的。”趙希厚再三保證道。
瑞雪趕緊道：“不是不是。只是想到姑娘會到我家裡來。姑娘找我有什麼事？”
文兒見瑞雪點頭，認爲自己猜對了，面上有些得意：“跟在少爺小姐身邊咱們也算是長見識了。難怪我就瞧你跟老宅的人不一樣，原來識字的人就是不一樣。”
文兒有些扭捏地道：“我也不是那麼嘴饞，只是想請你幫我寫幾個字。”
“姑娘怎麼知道我住這？”
文兒站在一旁瞧着瑞雪的字，高興地道：“這下少爺再也不會叫我重做了。”
窗戶早已敞開，沒有半絲的風吹入。額頭上早已佈滿了汗珠，她拿涼水洗了面，又坐了下來。大熱天的寫字真是難熬，難怪三少爺不喜歡。
瑞雪直直地站着，頭垂地老低，她盯住自己的腳尖，注視着自己身影。
她瞧了瞧天色，手上加快了速度，再過一會子，她就要去廚房幫忙準備晚飯了，能多寫點是一點。
瑞雪終於鼓起了勇氣，擡起頭，對着趙希厚那雙眼睛。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趙希厚的眼睛，他的眼睛就跟他的人一樣是種多變體。有時候那雙眼睛很深邃，有時候有充滿調皮……真是不清楚，哪一個纔是他。
瑞雪趕緊將紙張收了起來：“我打發工夫的。”
瑞雪覺得這個請求實在是有些奇怪。文兒怎麼可能是爲了這個理由，這太說不過去了。
“可是這大中午的能去哪？”
*
瑞雪看着他的身影，反身朝廚房走，走了幾步又回來。她到底沒有去廚房，而是返回屋子幫趙希厚抄起了論語。這本書她不知道幫趙希厚寫了幾遍了，也算認識了許多的字。
文兒道：“好妹妹，你就幫我寫句好了。省得到時候六少爺瞧了又叫我從做。要是叫姐姐們瞧不起我，我這一輩子就難在六少爺跟前伺候了。”
“這……”這是仿的趙希厚的字，若是……瑞雪實在有些不好答應。
趙老太爺的手已經伸了出來。
文兒有些不樂意地怪道：“我只是來找你說說話，我們纔來，對老宅的事都不曉得，我好容易認識了你一個，你還不樂意見我？”
爲什麼她們都喜歡在少爺跟前伺候？實在是鬧不明白。既然自己用不好，就請別人幫忙就是了，爲何還要繞那麼大的彎子？
文兒這纔好了些：“我不過說說。以後我若是嘴饞，請你弄些吃的，你可不能推託。”
她的速度很快，字跡卻依然工整，這是她練了六年的工夫，可以以假亂真，就連趙老太爺也沒察覺到，看來，自己的字寫的還不錯，瑞雪有些沾沾自喜。
文兒看着瑞雪盯着自己瞧，釋然地道：“六少爺說扇套上要繡句詩文，我的字難看極了，想請教別的姐姐，只是這是我頭次在六少爺跟前露臉，不想讓別人搶了去。原本想請你叫五姑娘幫我寫幾個，既然你會寫，就請你幫我寫句可好？我瞧着你這上面的字就不錯。”
她懊惱地閉上了雙眼。
“不。只是我馬上就要去廚房幫忙了。”
文兒笑道：“我們少爺最喜歡一句話，叫‘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你就寫了這話來。要按照你這張紙上的字寫來。”
文兒道：“沒事，你若是寫不了，我帶回去，請少爺寫了。”
趙希厚道：“回去多沒意思。算了我走了！抄不抄都隨你了。”趙希厚揮着扇子一搖一擺的走了。
“求求你了。若是成了，我送根簪子給你可好？”
她慌亂地將已經寫好的紙張收了起來。老太爺什麼時候來的，她怎麼都沒聽見？都怪自己開了窗子，若是不開窗子，也不會被趙老太爺發現。
“三少爺你可以不要出去了麼？”
“是，這有兩個字實在是難寫。”
被擋的死死的瑞雪只得停了下來。
趙希厚雙手展開，攔住瑞雪的去路。過道好像被他擁入懷着一般。瑞雪猛然間發現，趙希厚的雙臂變得又長又堅實。
瑞雪急忙道：“對啊，你快回去吧。”拜託他不要再出去了。
她一直寫到方纔文兒說的那句話‘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輕輕地讀了出來，讀罷嘴角不由地勾了起來。
瑞雪有些詫異，這個文兒今日說話怎麼變了個人似的？前幾日還是文縐縐的咬文嚼字的，現在怎麼說話變得正常了？她有些無法適應。
“請我？”
寫了沒多久，有人敲門。瑞雪來不及收拾，那人已經推門進來了。卻是六少爺趙希遠跟前的文兒。
難道不是麼？
“我在山上待得太久了，想出去走走。”
送走了文兒瑞雪趕緊將自己寫好的紙上收了起來，插上了門。過了好一會子，她纔敢把紙筆取出來繼續寫字。這是養成的習慣，無論趙希厚是否要，瑞雪都會把它寫完，可以用來臨時填數。
文兒笑嘻嘻地走了過來：“我打聽的。”又看着瑞雪攤在桌上的紙筆，讚道，“你還認字？這字是你寫的？跟我們六少爺的差不離。”
瑞雪見她說的可憐，只得坐下來，蘸了墨：“要寫什麼字呢？你的簪子不可不要。”
趙希厚收起了扇子，怔怔地看着瑞雪。
文兒笑道：“我打發工夫也不會做這個的。你是跟誰學的？是五姑娘？”
蒼老的聲音在窗邊響起，瑞雪頓時愣住了，她有些僵硬地轉過腦袋。
瑞雪側了頭躲了過去：“我沒不舒服。”
瑞雪沒好氣地看着趙希厚，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來找自己怎麼會是來跟自己說閒話的：“三少爺不會爲了告訴我這個吧，我已經知道了。”
瑞雪趕緊點點頭。
趙希厚搖着扇子嘆聲道：“不是中午出去，我還能什麼時候出去？也就今天沒太陽，其實這個時候出去也沒什麼逛頭兒。”
趙希厚笑着點瑞雪：“你給我裝。今兒的東西少，抄一遍就好，抄不完也不打緊，反正到時候我說我看書便是了。”
“那你是怎麼了？一句話也不說？”
趙希厚忙攔住搶身要走的瑞雪，不好意思地笑道：“老規矩。不過今日論語。”
她想到當年那個彩雲在廚房鬧了一通被趙山爺爺罵走之後，跟着三少爺的丫鬟都老實了，若是想吃什麼也不頤指氣使了，還主動送了錢來。想是這個文兒也打聽到了這一點。
六少爺喜歡這句話？想想六少爺的作派卻是相差甚遠。
趙希厚瞧着她有些不對勁，側了頭盯着她半邊臉：“你是不是不舒服？你若是難受我就不叫你寫了。”說着伸手就要去摸瑞雪的腦門。
趙老太爺正盯着她。
瑞雪還是沒有動。
瑞雪知道他又要跑出去，故作不解地道：“什麼老規矩。”
“你在寫什麼，拿出來！”
瑞雪重新取了張紙，規矩的寫了文兒方纔說的那句話，只是空了那個簞、瓢兩字不寫。
瑞雪下意識地背了手，將紙張藏到了身後，往後退了幾步。隔着牆，她知道趙老太爺進不來，可是，他身邊跟着溪墨，他能進來的。
“溪墨。進去！”
年輕力壯的溪墨很快便從窗戶那翻了進來，走到瑞雪跟前，伸出了手。
瑞雪搖搖頭。這不能給，給了出去，就壞事了！
溪墨爲難地看着變了顏色的瑞雪：“瑞雪，老太爺早就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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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誤傳了第四十六章，第四十五章下已上傳，大家若是沒看的可以去看下。對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