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汝夔、王季和二賊終於出來了!”眼下丹鳳門外聚集的士子已經超過千數,當他二人出現在臺階之上,當即有眼尖的士子認出了他們,頓時場中又響起了一片怒罵之聲,諸如賣國賊、奸佞之詞不絕於耳。
袁汝夔和王季和心中怒火滔天,但眼下也只能做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來到衆士子面前,“爾等勿用喧譁,且聽本官一言。”
領頭的陳少陽回身壓住了怒罵聲,回過頭來看着他二人問道,“二位大人還有何話可說?”薛玄臺、李伯禽等人的目光立刻轉移到他二人身上,而杜放則趕緊往後縮了縮,將身子躲在一名高大士子的背後。
“本官此前的確說過要與唐括部和談的話。”袁汝夔剛說完第一句話,才安靜下來的衆士子又罵了起來,陳少陽好不容易纔將他們安撫下來,繼續聆聽袁汝夔的解釋,袁汝夔深深地看了方纔領頭的那幾人一眼,將他們的面孔牢牢記在心裡,然後繼續說道,“身爲朝廷大臣,遇事不可不思慮周全,眼下大敵來犯,無論是戰是和總得有人站出來仔細衡量一番其中的得失纔好,此前戰和之爭不過是朝廷諸公爲得出最終決議詳加分析罷了。”
袁汝夔先將自己的一力主張說成是分析討論,接着趕在衆士子又將開口怒罵之前說出了朝廷的最終決議,他高高舉起手中的聖旨,“經朝廷諸公詳加分析,唐括部狼子野心,斷不會與我大魏和平相處,故而求和一事就此作罷!太后剛剛頒下聖旨,從今日起朝廷衆臣但有敢妄言與唐括部議和者,通通以通敵叛國處置!”
說罷袁汝夔展開聖旨大聲唸誦起來,丹鳳門外的士子頓時跪倒一片,一邊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聖旨的內容,一邊不顧禮儀的交頭接耳議論,待唸完聖旨的最後一個字,袁汝夔更是將聖旨交道陳少陽手中,讓衆士子檢查聖旨的印璽、附署等。
聖旨之中的確幫了袁汝夔一把,爲他推卸了不少責任,和陳少陽等人方纔所說大有不同,於是士子們的堅持漸漸動搖了,如今朝廷已經聽到了自己的聲音,而且給出了還算令人滿意的答覆,袁汝夔、王季和一心求和似乎也是無稽之談,那麼是不是可以見好就收了?
“衆士子一心爲國本官實感欣慰。”儘管心裡恨不得把這些人全都殺光,但現在袁汝夔還是隻能做出一副體貼包容的樣子,“今日之事全都是爾等不瞭解朝廷議事法度,只聽了隻言片語就受人誤導而起!按照大魏律妄議朝政、亂敲登聞鼓理當嚴加處置,但朝廷念在爾等讀書不易的份上,不予爾等計較,現在都散了回去準備恩科考試吧!”
袁汝夔見士子們氣勢已衰,連忙順勢敲打了衆士子一番,現在見到朝廷根本沒有求和的打算,而且也沒有追究他們責任的意思,這些士子漸漸冷靜下來,軍國大事雖然要緊,但還是不如自己的考試重要,慢慢的邊上的士子們開始三三兩兩的散去。
領頭的陳少陽和薛玄臺此時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可聖旨在前他們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聚集在丹鳳門外的士子越來越少。又過了一個時辰,守在此處的士子只剩下了數十人,陳少陽只得輕嘆一聲,帶着他們離去,這場轟動天下的叩闕上書至此宣告結束。
“盧大人,今日何不順勢答應了袁汝夔的請辭?”盧承慶的府中,幾名核心高官又聚集到了一起,今日他們算是壓過了袁汝夔等人一頭,可還是有人依舊不甘心,有些不明白盧承慶當時爲什麼要站出來幫着袁汝夔說話。
“諸位似乎忘了,這無論是主戰還是主和可不是僅僅是朝堂上的事情。”盧承慶揭開了自己的目的,今日的叩闕上書只不過是爲了敲定主戰一事罷了,“漠北還有唐括部數十萬大軍要應對呢,若是你當上太尉你打算如何擊敗這數十萬大軍,護住大魏平安?”
數十萬大軍幾個字猶如一瓢涼水潑下來,瞬間讓他們清醒了,盧承慶接着說道,“藉着這個機會把袁汝夔趕出朝堂不是不行,但接下來的事情怎麼吧?是你領兵卻抵禦唐括部還是本官去?盧某不怕說句喪氣的話,以大魏如今的兵力,絕難擋得住唐括部的大軍,這戰敗喪師的責任又該誰去承擔?”
能坐到這裡的沒有傻瓜,他們此前一力主戰並不是因爲他們真的想要打敗唐括部,而是因爲軍權如今掌握在袁汝夔手中,主戰則是削弱他們實力的好機會。聽到盧承慶的解釋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如今保住袁汝夔的太尉一職雖然短期來看對我們並無好處,但經此一事袁汝夔勢必不敢和唐括部言和,此戰再也不可避免,而到時候統兵出征的責任全都落到了袁汝夔和王季和身上,他們若是敗了,可就不像今日這般容易脫身了。”
今天就算將袁汝夔趕下去,寒門一系還能選出來另一名領頭人,實力並未受到根本性的打擊,而若是戰敗,可就沒這麼容易了,到時候起碼能將朝堂上三分之一的寒門官員牽連進去,袁汝夔執掌兵部多年,手下涉及軍務的寒門官員頗多,剛好可以一網打盡。
“可要是袁汝夔打贏了呢?”還有腦子沒轉過來的問道。
“打贏?”衆人頓時大笑起來,“你也太高看袁汝夔,太小看我等了,當年的丘元德都打不贏更何況他了。”
“是了,想當初那丘元德......”此人方纔醒悟過來,連忙捂上了嘴巴,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還是不說爲妙。
“還有,恩科會考快要開始了,此事同樣重要,不僅要提拔偏向我們的士子,還要將叩闕上書幾名頭領的卷子黜落,做得越難看越好,讓天下士子都以爲這是袁汝夔等人的報復。”盧承慶的手段層出不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