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烏雲與驚雷,就這樣突兀地來了。
“轟隆隆......”
雷聲震耳欲聾,我過於敏銳的聽覺在這會兒吃了虧,耳膜嗡鳴不說,就連腦袋都有些跟着暈乎起來,我有種感覺,這落雷的地方,就在我們附近。
等等......我們附近!
我的腦袋裡又響了一遍剛纔的話,渾身跟着就是一個激靈。與此同時,這漸漸平息的雷音,也似乎給我了一種熟悉感。
這不是一般的雷!這是,懲戒天雷!?
難道......
“於奶奶!”
我坐不住了,這突如其來的天雷,這會兒我怎麼想,都很可能跟沈發才幾個有關係啊!再看於老太太,她同樣是被這雷聲驚得滿臉詫異,對於我剛纔那聲喊,她竟是沒聽見似的。
這八成是了。
“於奶奶。”我想着又喊了她一次,同時輕輕晃了晃她胳膊,問道:“你見過懲戒天雷麼?”
“啊?”於老太太回過神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擡手指着外頭的天空,嘴脣哆嗦着回答我:“那......如果沒錯的話,那就是懲戒天雷!”
她有些太過激動,說着話,舌頭都有些打結似的。
“真的?我們去看看,很快回來!”
我隱約記得雷落下來的位置,順着她的手看了看,我扯了強子,匆忙跟於老太太說了一聲,便拉着他往懲戒天雷落下的方向跑。
這是我頭一次往白事兒一條街裡進,並且,還是一路狂奔着。
懲戒天雷落下的位置,似乎就在這條街的盡頭再左拐,我們往那邊跑的過程裡,也見了不少探着腦袋往那方向看的人。
他們議論紛紛,不少人手還指着那落雷的方向,我跟強子從他們跟前跑過,亦是聽着了些有關這雷霆的隻言片語。
晴空落雷,這從古至今,除了現在的人工降雨有些類似之外,好像也只有發個毒誓什麼被雷劈了。這一點,上個月被我意外用天罡雷給劈着的人,應該會有些發言權。
不過,這天罡雷和懲戒天雷是完全不是一回事的,或者說,天罡雷的威力與懲戒天雷一比,壓根就不在一個層次上。
白事兒一條街總長大約有個六七百米,我跟強子一口氣跑完,還是有些喘的。不過,一拐過去彎,眼前的畫面卻是讓我跟強子沒什麼時間去休息了。
大約在離我們有個一百米左右的位置,有着幾個路人已經稀稀拉拉地圍成了一圈,隱隱約約裡,我似乎看着了他們的手正在朝圈子裡頭的不大點兒地方,指指點點。
這一幕讓我在鬱悶裡頭,不禁又感嘆。
原來有人喜歡看熱鬧這事兒也是雙面的,他們雖然堵塞了交通,影響了行人,可另一方面,他們也明確用實際行動地告訴了過來處理事情的人,事情是在他們圍着的中心發生的。
我跟強子氣喘吁吁地停到了人羣外頭,探頭朝裡頭打量着。
這被圍住的面積,大約有個三四平方米的樣子,如果這麼說會讓你們覺得沒有概念,那麼請起身,參考一下子自家的廁所。
對,就是這麼個跟廁所地面差不多大的水泥地上頭,這會兒正躺着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她平躺着歪着頭,黑長的頭髮被電成了卷,散亂了一地,還蓋了大半張臉,並且也許是受了懲戒天雷的原因,這會兒不論是她裸露在外頭的皮膚,還是身上穿着的衣衫,統統的都成了焦黑。
這女的......應該全熟了吧?我感覺自己嗓子有些發乾,然而這一幕落在強子眼裡,他卻是面帶了些許的驚慌看着我。
我被他這情緒變化搞得有些詫異,結果他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問我。
“蘇然,你不會餓了又想吃烤肉吧?”
“烤肉?......滾!~”
我的嘴角抽了抽,他的話讓我想起了某個這輩子都不想再提起的貼子。
我們對話的聲音很小,周圍看熱鬧的人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他們一邊湊近想要觀察觀察被雷劈焦了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一邊還低聲同旁邊的人討論着。
“你說,這女的到底是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嘖嘖,剛剛那道雷劈的,是不歪不扭啊。”
“不知道,不過幹壞事什麼的應該是真的,這老天有眼啊。”
......
“哎,你們說,這女的現在是全焦了,還是外焦裡嫩啊?”
我的嘴角繼續在抽着,人與人之間的關注點,還真是不同啊。我跟強子愣了一愣,而後齊齊朝着我們旁邊這位打算上前,研究這被雷劈了的女人倒底是幾分熟的男人送去了個敬佩的眼神。
我琢磨着也湊近打量了一番,這情況怎麼不太對,沈發才加上兩座肉山,再加九哥,四個全是男人,怎麼他們四個買了紙人,被雷劈了的卻是這個女人?
我碰了碰這位膽兒挺肥的男人低聲問着:“兄弟,這兒咋的了?”
“啊?”
他半個身子都已經快探到這女人身邊兒了,可是突然被我這一聲一嚇,他嗖得一下又縮了回來,右手開始不停地在胸口拍着,安撫着自己。
“啥,你說啥?”他的情緒裡有些埋怨,但更多的是疑惑。
我看着無奈一笑,只得又重複了一遍剛纔的問題。這一次,我沒有壓低聲音,話一說完,站在強子那一邊兒的一箇中年大叔,倒是先替站我這邊兒的男人主動接了腔。
“我跟你說吧,我剛纔看着的。”
“好,說來聽聽。”
我跟強子聞聲一起往他身邊湊了湊,同時擺出了一副興致勃勃地聽故事模樣,期待他的講述。據我們之前幾次的觀察,在問圍觀羣衆事情的時候,擺出這副表情的回答率,是最高的。
“這女的,正在路上走着。”果然,中年大叔比我們的興致更足。
他說,他和這個被雷劈了的女人離得不遠,這女人在前,他在後頭,這樣走了大概有一條街左右。
這女的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走幾步總是要回頭看一看,這條路上的人不多,中年大叔本人和這女人之間隔了差不多有十幾二十米,可就是這樣的距離,他們中間依然是連個路人都沒有。
這女的沒被雷劈之前的模樣,是挺漂亮的,柳眉杏眼,面白脣紅,身姿高挑,身材也算凹凸有致......
我跟強子聽到這兒不由得愣了愣,中年大叔都說了這離得還有十幾二十米遠,怎麼還注意的這樣清楚?
老變態!
我默默給了他個評價,繼續聽。
這雷來的很突然,這女人走得速度不慢,並且,她上一秒還在翻着自己的包裡,下一秒雷霆一落,渾身就焦黑冒煙了。
他的話裡我沒聽出來什麼重要的信息,但還是禮貌的給他點了點頭。他看着我們長長的一嘆,也不知道是嘆這女人死得可惜了,還是嘆其它什麼。他又朝這女人的焦屍看了一眼,嘴裡嘖嘖兩聲,又補充了一句。
他說,你們不知道,她剛被劈的時候,那嚇人的雷啊,瞬間就把她人給包了起來,一根頭髮都沒有落下。他當時離她還有小二十米,就那,都聞到了一股怪怪的肉香......
好吧,肉香。
我忍不住別過了頭,開始觀察周圍。
這距離懲戒天雷消失,已經過去三四分鐘了,好在這些看熱鬧的人都怕惹禍上身,只是在旁邊站着看,並沒有誰真的去與這種焦屍有過近距離,或者肢體的接觸。
我細細打量着周圍,雖然剛纔這有些變態的中年大叔說得十分堅定,可我依然覺得這雷並不是劈的這女人,畢竟,懲戒天雷針對的對象是有一定範圍的,而這女人,怎麼看都不屬於那個範圍。
並且,我的直覺還直告訴我,這雷一定是沈發才幾個引下來的,可是,他們到底幹了什麼?爲什麼這雷落下來之後,會是到了這女人身上?
“蘇然。”
強子突然又碰了碰我胳膊,他的目光鎖定在那女人焦枯的雙手上,我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那裡......似乎是一團焦黑?
“那是什麼啊?”
我低聲問了問強子。雖然我自認觀察能力和分辨能力不差,但比起強子這種接近專業刑警的觀察水平而言,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他眉頭輕輕皺了皺,掃了一眼周圍的圍觀羣衆,他隱晦地給我指了指:“那幾塊碎的看着了麼?”
“看着了。”
我輕輕點頭,接着又搖了搖頭。
強子指的是一團碎成幾塊的焦黑片片,總體來說,合起來應該大約有手掌大小,我只是看了一看,便判定出來這東西,光憑雙眼,我是肯定猜不出來是什麼了。
“那......應該就是關鍵了。”
“什麼意思?”
“懲戒天雷劈的,其實應該是那個東西。”
我原以爲我們倆是差不多的,但強子現在表現出來的分析能力,驚得我有些合不攏嘴。那東西到底是個什麼?爲啥強子會確定懲戒天雷是奔着它才劈下來的?在我看來,那東西的焦黑程度,可是跟這女人沒啥區別。
“你怎麼知道?”
“因爲,你沒聽剛纔大叔說的麼?”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那一塊,低聲說道:“他說那女人是翻了包之後,立刻被天雷劈的麼?所以,如果沒錯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