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眼裡放着的東西似乎被我這麼一用力，給扯破了......
臥槽！破了！
這一瞬間裡，我腦子一片空白，我不清楚壓陣眼的東西損壞了會對陣法會有什麼影響，但我一向相當準的靈覺告訴我，壞事了，並且還是壞了大事兒。
“嗷！~”
暴怒的嚎叫從花壇後面不遠的大廳裡傳了出來，我頓時回神，同時慌手慌腳地將這樹坑裡的東西往外揪，不管咋的，先把這東西搞到手裡再說。
不過，緊張過頭的我忘了最重要的一點。
“蘇然！”
柳晨風飄在我對面，兩隻看不見瞳孔的眼球往外拼命炸着，他瞪着我手裡剛從樹洞裡揪出來的紅色物件，整個魂魄都顫巍巍，頗有一種受刺激過渡，搖搖欲墜的視感。
“你......你，你把這......”
他這副模樣像是我當着他殺了個人似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虛幻的手顫抖着，指指樹洞，再指指我。這壓陣的東西體積不大，表面裹着一層紅綢，只是似乎是因爲在地下受潮太久，稍稍一用力，那紅綢便嘶啦啦地響個不停。
“沒事兒，只是包着的布破了。”
我跟他解釋着，手上動作沒敢停下，大廳裡頭的戰鬥明顯已經進入尾聲，拳腳相觸的聲音伴着破風聲一刻不停地傳入我的耳中，一邊挖着，我一邊回過頭看，戰場的範圍已經開始朝着我跟柳晨風所在的位置不斷靠近。
大樓周圍本就流動着的氣流，受了他們的影響化作陣陣疾風，同樣帶着呼嘯在大樓跟前一遍又一遍地刮過，大廳裡打落的小塊碎石牆磚，花盆裡打落的培土，甚至是牆上掛着的名人畫相破碎的相框，此刻，都在天上亂舞着。
我周圍就更不用提了。
不過，儘管如何，雙方依然都還在拼盡全力，阻止着對方靠近我。
“臥槽，柳晨風，趕緊忙幫看着點兒啊！”
這個花壇被柳晨風用煞氣拆了大半，泥土帶着短枝嫩葉，像是受了我這張帥臉的吸引似的，幾乎一刻不停地在往我臉上招呼。加上我這一說話，不過兩次呼吸的功夫，我的眼裡，鼻腔，甚至嘴裡滿滿都是腥味，並且還分不清到底是土腥還是血腥。
然而，柳晨風似是沒受任何影響一般，飄着一動不動不說，嘈雜的風聲裡頭，我甚至還隱隱聽到了他嘴裡唸叨的話。
“布......破了？”
“怎麼會破了呢？”
“不是說不會破麼？”
“嘶拉！”
柳晨風的唸叨分了我一些神，右手又是一抽，樹洞裡頭的響聲再次傳來，但也不過一瞬，這聲音便被淹沒在了風聲之中。我本能地朝柳晨風看了一眼，他果然還是聽到了，飛沙走石裡，他已經瞪到極限的眼珠子又往外走了幾分，頗爲嚇人。
“......”
他愣愣地飄過來，沒有再受他控制的煞氣疾舞着，措不及防，幾縷飄散在風裡的煞氣與我皮膚相觸了，這一剎那裡，那難以忍受的劇痛彷彿成千上萬根細針一齊扎進肉裡一般，疼得我渾身直抖。
可是，這陣眼只差一點就能挖出來了，這時候後退......
“柳晨風！”我咬着牙，聲音幾乎從牙縫裡頭擠出來一樣，“你在幹什麼，我們沒有時間了 ！”
他的魂影在風裡往後晃了晃，儘管他已經是鬼了，但毫不違和的死灰模樣，卻依然能看出來他像是受了某種致命打擊一般，無法接受，也無法承受。
但好在的是，他與我之間的距離，總算是又拉開了。
身後，戰圈已經到了專業樓外，儘管他們戰在一起的時間並不算長，可是這種程度的打鬥，卻是極爲消耗體力的。清遊幾個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身影也能看得清了，四對一，這數量上的優勢似乎並沒有幫助他們多少，透過風牆，我隱隱約約地看到四道模糊的影子將一個渾身散發着暗紅色光芒的厲鬼圍在中央，那應該就是柳生道人。
胡南珍和王志洋似乎已經變作妖身，一白一紅兩道速度極快的影子落地即起，幾乎一刻沒停地在朝中間攻擊着。柳生道人的左側，此刻是由老妖負責，他沒有像胡南珍他們一樣變回妖身，但模糊裡，他攻擊時候也總是有着道道白光閃過。
負責右側的，是清遊，相較其它三個妖仙，他明顯壓力要大得多，眼下他這每一次接招，身體似乎都要抖動幾下。顯然，這一番打鬥下來，他的狀態已然最差，如果不是胡南珍和王志洋配合着他在分散柳生道人的攻擊，清遊應該支撐不了幾分鐘了。
“我得再快一點。”
心裡急到冒火，可這一刻不停的疾風卻無時不刻不再幫着倒忙，也不知道這風到底是往哪個方向吹的，我從樹根旁的洞裡挖出來的土不管扔到哪個方向，這風都會在下一秒，再將這些土刮回來，甚至更多。
這可怎麼辦？
冷風裡，我出了一身的汗。
“蘇然！”
戰圈裡頭傳來了清遊嘶啞而又渺茫的聲音，我們之間只有二十多米遠，可他喊這倆字不管怎麼聽，都像是聲嘶力竭。我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告訴他們是做什麼，知道陣眼在樓外的清遊可能猜得到，胡南珍幾個卻不一定。
“我在破陣眼！”我回頭盡了最大力氣喊道：“再等等，我就快弄出來了！”
“快啊！”
老妖三個幾乎異口同聲，我趴在地上努力調整方向揹着風，急急地吐了嘴裡吹進去的沙土及樹葉，正想着再回一句讓他們安安心，清遊的叫喊又像是逆着風一樣傳了過來，恰如三四米外的蚊子叫。
“拿不出來，就直接毀了！”
這聲音還有些斷斷續續，可我還是聽清楚了他要表達的意思。這樣威力十足的陣法，毀了陣眼，真的不可惜麼？
“快點，我們要攔不住了。”
這是胡南珍喊的，我聞聲回頭，恰好看到一道白影被打飛了出去狠狠撞在不遠處的地面，那......是胡南珍！
“胡姐！”
我心頭巨震，手上的力道頓時加到了最大，既然拿不出來，那就毀了吧！
“啊！”
我咬着牙，土也不挖了，掄起左手中的狼眼朝着洞裡便狠狠砸了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咔擦，裡頭有着什麼金屬製的東西徹底碎了。
“呃！啊！~~”
與此同時，“嘭”的一聲，這個生前也不知是何許人物的柳生道人，終於被清遊怒劈的一刀打倒在地，他慘叫着，整個魂魄都被這一刀砍得幾近破散，清遊幾個趁機追去，可這丫的在地上一個骨碌起身，倉皇而逃。
老妖提着柺杖作成一道灰色光影追去，另一邊，紅色光影一閃，赤狐模樣的王志洋一個閃身，便撲到了胡南珍身邊，倒是清遊，他則是站在原地，急促喘息中望着柳生道人落地的位置，目不轉睛。
打鬥停了，風自然也跟着小了，我本來就關注着柳生道人，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我想，清遊看那裡的原因應該和我一樣，這個柳生道人的狀態，有些不太對。如果我剛纔沒有看錯，他明明是厲鬼狀態，渾身散發着煞氣，模糊中，他的雙腳也幾乎沒沾地面，作爲鬼物來說，魂魄地落本應無聲。
可剛纔那一聲，不僅清遊聽見，我過於敏銳的聽覺也同樣是捕捉到了。
周圍風聲漸小，可溫度卻莫名的下降許多，我搓了搓胳膊收回目光看向身前，洞裡的土又被填了一小半之多，鬆鬆軟軟之下，倒是還能看出來些敲擊過的痕跡。
“蘇然！”
一道像是來自地獄深處的陰冷呼喚在我身前響起，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我一擡頭，對上了柳晨風那雙沒有瞳孔卻散發着無盡寒意的眼。剛纔這一砸是把陣破了，可砸完了之後，我倒是神經大條地把柳晨風給忘到了腦後。
哎呦，我滴個破腦袋唉！
“......怎麼了？”
他的臉很恐怖，甚至遠超前些日子過了十二點時他的厲鬼模樣，我連忙垂下頭不看他，不知怎麼的，剛纔那一對視我心裡竟是有些虛虛的。
“你......竟然把這個砸了！”
“這個......不能砸？”
柳晨風的魂魄狀態相當不穩定，身上的陰煞之氣也開始像前些天那般變成氣旋，漸漸將他周身圍繞，這架勢驚得我心頭一陣猛跳，同時，剛纔那種壞了事兒的不安感，再次出現。
這得跑吧！？
我嚥了咽口水，只是有些發麻的雙腿告訴我，它再多長兩隻，也絕對跑不過厲鬼的鬼飄。
“你居然，把它砸了，你居然把它，砸了......”
柳晨風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變化，他用着一種崩潰到極點的表情，怔怔地盯着洞裡頭，嘴裡不停地念叨着這句話，依然不敢相信。
“這裡頭，是啥啊？”
我嘴上問着，身體僵硬地換了個姿勢以便防守，右手握着辟邪擋在身前，左手無聲地摸進兜裡，飛快地將符咒夾在指間，以防萬一。然而就在這時，一直被柳晨風盯着的樹洞裡頭，卻是忽然之間，有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