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想擡起的右手在聽了他的話後,緩緩地放了下來。事實上,我並不知道邱江寧是怎麼死的,只是之前他老婆死的時候那個慘狀給我的印象很深,加上昨天晚上小志打來的電話,我有些見微知著的認爲,邱江寧的死亡現場和他老婆的應該差不多,畢竟李宇波自己說了牆上有一排血字,能寫出來血字,那死法最少也應該是斷脰決腹級別的。
我側過身看着他,心裡琢磨着他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是要我做好心理準備,看到慘不忍睹的畫面麼?在我的猜測中,他緩緩地開了口:“邱江寧是吊死的,沒有一點外傷。”
他這短短的一句話裡,帶着些我太明白的恐懼,只是讓我有些心驚的是,既然他是吊死的沒有外傷,他口中的那一牆的血是哪裡來的?又是怎麼寫出來的字?
難道李宇波在騙我?
我沒有轉身,猶豫了下伸手推開了這道虛掩着的門,門開的時候我垂眼看了看門上的腳型凹陷,也能明白不是他們不想上鎖,而是不想花錢換門。眼前這道門裡的畫面,比我上次看到時候要好了一些,最少沒有滿地碎肉的那種視覺衝擊。
其實這一個月裡我有好幾次都覺得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在慢慢地變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爲這些畫面見的多了,就會慢慢開始習慣,也許那些法醫和內科醫生的膽量,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上一次在這裡的時候,因爲滿地的血跡和碎屍,我沒有仔細去看小志家裡的模樣。這次沒有了那些血腥恐怖的畫面,屋裡開着幾盞小燈,雖說光線上暗了點,但總得看起來,相當有檔次。
如果可以忽略正對着大門的那道灑滿鮮血的白牆的話。
李宇波慢慢走到了我的身側,從他隨身的大衣裡掏出來了一團藍色塑料袋似的東西,我剛下意識的伸手接了過來,他就拿起其中一個抖開往腳上套。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帶腳套,本來我想說的是第一次帶套來着,但一想手套也算,就放棄了,沒什麼好激動的。
雖然腦子裡這麼想着,我手還是動了起來,抖開套在鞋上才踏進了這道門。他走進去後停在了客廳中間,一動不動地盯着那堵用鮮血作畫的白牆,我小心地躲過地上的各種痕跡,走到他身邊。
站在這客廳的中間才真正感受到這個房子裝修的豪華程度,四周的牆面並不是我想象中的白色,而是米色帶着淺白紋路的牆紙,除去正對着門的那一大塊被血跡玷污了外,其它的幾面都相當整潔。歐式的方型吊頂和牆紙屬一個色調,而此時開着的這四盞小燈,就分別在吊頂的四條邊上。
ωwш ⊙TTκan ⊙℃o
而在這吊頂的正中央,也就是我們此時站着的位置再往前一些,一盞華麗的水晶吊燈帶着些流蘇垂落下來,雖說沒有打開,但在那四盞小燈的燈光下,卻也是晶瑩璀璨。我們正前面這道滿是血跡的牆下,放着一張歐式長桌,讓我覺得奇怪的是,這張明顯像是餐桌的長桌卻是貼着牆在放,而且桌面上空空蕩蕩,沒有任何擺設,不合常理啊。
我正要往客廳後面的那道門那看去的時候,李宇波的聲音從我身側傳了過來,已經恢復了原來沉穩的語氣:“蘇然,邱江寧就是死在這盞吊燈下,用一條女式長絲巾掛上大燈的頂鉤,但我們屍檢的結果卻是他是被人掐死的,並不是吊死,他是死了之後,才被掛上去的。”
我打量着這最少有兩米七高的屋頂,又環視了這屋子一週,不知道怎麼說,這個屋子讓我感覺有些奇怪。我此時最關心的並不是邱江寧的死,而是李宇波口中的那一行字,和這詭異出現的半牆鮮血。
“你進來的時候確定上面看到的是那一排字?”我側過頭問了他一句,李宇波面色微沉,估計是還沒從他經歷的那些事情上緩過來神。
“嗯,確定,上面確實寫的就是‘蘇然,別多管閒事’,只不過沒過兩分鐘,就變成了一灘血跡,就是你現在看的。”李宇波湊過頭來,低聲地說道。
我皺着眉上前研究了一下這個桌子,上面光光滑滑的,雖然是挨着牆,但搬開看了之後,連側面都沒有沾上一點血,倒是很奇怪。
李宇波此時也走了過來,低聲道:“有沒有發現什麼?”
沒有馬上回他的話,我伸手摸了摸牆紙上沒有血跡的地方,距離邱江寧的死已經過了五六天,眼前的這些血跡已經全完乾涸,按道理說,邱江寧是做建材生意的,自己家的牆紙應該是防水的,但眼前這面牆上,牆紙卻是完全被浸透的模樣,難道?
我盯着這面牆猶豫了一下,側頭問道:“李哥,你帶手套沒?”
“手套?”李宇波詫異地看了過來。
“一次性手套,橡膠手套,一次性的橡膠手套都可以。”我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對了,還要小刀。”
在我的餘光裡,李宇波有些疑惑,但還是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來了白色的一團,遞了過來,另一隻手在腰間解下了鑰匙扣,遞過來了一把軍用小刀。
說實話我不想自己動手,但又怕讓李宇波來,萬一裡面真有我猜想的東西,那他估計要被嚇暈過去。
戴好了手套,我從他手裡接過小刀,在面前的沒染血的牆紙上小心划着,這把小刀倒是挺鋒利,沒費多大勁兒就劃開了一道口子,雖說只有小拇指差不多長。
“什麼味兒!?”
李宇波站在我旁邊,雖說我離這個口比較近,應該是我首當其衝,但因爲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在要劃開的時候就閉了呼吸,而在我身邊的李宇波,卻不幸中了招。
“你站遠點先。”我眼睛緊盯着這道口子,低聲說道。
李宇波果然聞聲就後退了兩步,但很快又湊了過來,又遞了團東西給我,我瞥了一眼頓時對他刮目相看,連一次性口罩都備着,這傢伙的口袋裡到底裝了多少東西?
不過我也沒問,伸手接過來往臉上一帶,雖說沒啥大用,擋不了這股惡臭,但萬一一會被噁心吐了,還有個口罩,多少能兜着點,不至於破壞這個現場。
“浴帽啥的有沒有?”要整就整全套,不說電影裡的取證人員,光是他們隊上次來的那幾個,都是頭上帶浴帽,手上腳上都帶套,嘴上一個大口罩,鑷子刷子一大包。
“浴帽?”李宇波被這股臭氣薰的五官都皺在了一氣,帶着疑惑反問了一句,而後搖搖頭,不知道是沒有,還是不理解我說的是啥。
(那個帽子其實應該叫手術帽,原諒主角的無知,謝謝。)
想湊齊一套的想法落空後,我用靈力包裹住鼻子,試着過濾這臭到讓人有些崩潰的空氣,舉起小刀,再次開劃。其實我可以撕開的,只是覺得自己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去接受裡面那些被隱藏起來的東西。
李宇波的身體反應倒是很快,在我的餘光裡,他直接跑到窗戶邊,拉開窗簾窗戶,大口的喘着氣,這一幕倒是和我前幾天有些像。排除雜念後,我集中精神用小刀在這道口子的兩端,又劃了個八字,微微側過身,單手扣住被剪開的這道口,用力一拉。
“譁。”
牆紙被我被我撕開了一大塊,裡面的惡臭之氣頓時洶涌而出,牆紙裡面的畫面,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太多,但卻更血腥了不少。這張牆紙後面,並不是平滑的牆面,而是一個個暗格一樣的坑,大小不一,從外面看起來平坦卻是因爲此時裡面都被填滿了,而填充進去的東西,幾乎全是人的內臟。
“這些,嘔~。”李宇波纔過來看了一眼,就忍不住乾嘔了起來,我一扭頭,正好就看到他從口袋裡掏出了個黑色的垃圾袋,邊往窗戶邊跑,邊把袋子抖開,猛的拉開口罩,吐了出來。
想吐的時候最怕什麼?
此刻我告訴你,就是在你拼命想忍住不吐的時候,你旁邊突然有個人吐了,然後你基本上就再也忍不住了,我就是這樣。
“嘔~。”
好在李宇波帶的這個垃圾袋夠大,足夠我倆吐的,但這種情況下,吐起來根本停不下來,看着自己吐的東西還好,看着別人吐的東西就會覺得噁心了,而我現在,是看着自己吐的和別人吐的東西混在一起,胃裡翻騰的感覺根本停不下來了。
可能這只是我一個人的感覺,李宇波倒是很快就吐完了,手顫抖着從兜裡掏出來一包紙巾,抽出來了兩張擦了擦嘴和臉,剩下的扔在了我旁邊的窗臺上。
他拿着電話往門口走去,我也抽出來一張紙擦了擦嘴和鼻涕,心裡安慰加鼓勵着自己,吐的差不多就行了,照眼前這情況來看,今晚肯定吃不下飯,得把中午火車上吃的東西留下來點,不然半夜得餓死。
強忍着胃裡的抽搐,把面前的垃圾袋綁死直接從防盜窗的鐵槓子間扔了出去,一會兒出去再提着扔垃圾堆桶吧,話說現在壓根不想看到那袋子,看着就忍不住想吐。
隨後我半個身子靠在窗子的牆沒力氣動,屋裡的惡臭味隨着窗戶外吹來的風,開始慢慢淡化了,客廳的這個大窗戶朝南,可下午三點多鐘的太陽已經偏西,並沒有多少陽光照進來,但儘管如此,牆洞裡的那些內臟之類的東西,也被照進來不多的陽光烤得滋滋作響。
但聞着這股略微熟悉的惡臭,我不由得想了起來,之前從霍雲帆身上掉下來的那個血管似的東西,好像在白天裡也是這個味道,不,不是好像,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