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一手抖了抖，紅包裡裝着的紅票子盡數從中落了出來，儘管因爲數量的關係遠達不到電影裡那種震撼人心的效果，但緩緩散落到牀上十幾張毛爺爺，還是看得我一陣心慌。
這算是啥？不屬於受賄吧？不屬於封建活動非/法收入吧？被人看到了我不會被警察抓走關小黑屋吧？
一時間裡，未經太過世事的我腦袋裡蹦出來了一串疑問。
“這是...程春英給的報酬？”安昕跟楚玥桐同樣目瞪口呆，緩過來些神兒，安昕跑到我身邊擡手掐了掐我臉，嚇得我條件反射性地就要開口道歉，只是話還沒說出口，我卻眼尖地發現她臉上表現出來的似乎只有震驚。
“蘇然，真的假的？”強子也有些懵。
“啊，真的。”我回過神來連忙點頭。
他們三個聽完，看着牀上散落的鈔票卻又沉默了起來，面色逐漸複雜。過了一會兒，安昕擡手輕輕扯了扯我的衣袖，低聲道：“程春英家似乎條件不怎麼好，咱要不要還回去？”
“我也是想還回去的。”
我輕輕點着頭，腦袋裡卻是又浮現出了程春英雙手合十的祈禱模樣，而後瞬間無語，不知道要怎麼跟安昕他們解釋。
這麼的屋子裡又安靜了下來，我看着安昕，安昕的目光卻一直在楚玥桐和強子之間轉悠，至於楚玥桐和強子，他們一個人靠在窗邊研究三腳桌上放着的玻璃杯，另個人靠坐在牀頭邊研究手指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小會兒，安昕輕輕拍了拍我胳膊，指指門外，便拉着我出了這個氣氛尷尬的屋子，一直走到電梯口才停下來。
“憋死我了。”她長出了口氣，小手鬆開我胳膊輕拍着自己胸前，做着深呼吸。
“怎麼了？”我說着，回頭看看這一排此時唯一亮着燈光的房間，突然間想到了一個有可能會讓強子跟楚玥桐之間產生爭執的原因。
“蘇然，玥桐姐跟李文強倆人吵架你知道是爲什麼麼？”
安昕好看的眉頭微皺，大眼睛裡的情緒有些複雜，這模樣讓我基本可以確定腦袋裡的這個想法是正確的，擡手輕輕摸了摸安昕的小腦袋，我嘆了口氣搖搖頭。
“因爲錢麼？”
“嗯。”安昕輕聲應着，“這幾天裡其實我都感覺李文強都有些不太對勁，今天你們回學校的時候，玥桐姐先前打工的那家奶茶店的老闆娘找過來了，想加工資請她繼續回去做，具體加多少玥桐姐沒跟我說，不過她說圖書館的工作短時間內指定是做不了，花氏集團的工作你們也堅決反對她去，她和我們不一樣......”
“所以他們吵架，是因爲楚玥桐想回去做，強子不願意是麼？”
看着安昕輕輕點下去的頭，我也完全明白了。楚玥桐有她自己的難處跟想法，我跟強子有我們的想法，因爲前幾天從楚青蓮和清遊那聽到的確切消息，強子自然是更擔心她的生命安全，只是楚玥桐本人卻是不知道這一切。
這確實有些難辦，換作是我，指定也會盡力阻止她回奶茶店再上班，可是不去打工，楚玥桐生活費還好說，讓強子把自己的生活費分出三分之一給她就絕對是夠了，不過這樣根本解決不了最關鍵的問題，學費以及她身上債務。
眉頭微皺，我看向在我身前一副欲言又止模樣的安昕，“那你的意思是...？”
“啊，我沒有什麼意思。”
安昕連忙搖頭，白皙的小臉明顯有些發紅，瞅着她這副可愛模樣，我不由得笑了出來，心裡也放鬆了幾分。
“說吧，咱倆你還藏着掖着。”
“說出來你別生氣啊。”她依然有些小心翼翼，頭微低，明亮的大眼睛裡露出了些可憐巴巴的意思，看得我又是一陣好笑。又往亮着燈的612看看，安昕深吸了口氣，用請求外帶商量地口氣，說道：“那個紅包裡的錢我們先不還了好不好，就算只拿一半給玥桐姐，也能頂這學期的生活費呢。”
“你想說的是這個？”
“嗯。”
我看着她眼睛裡的希冀，心裡有些掙扎，紅包裡的錢到底是還，還是不還？
講真，聽安昕說起楚玥桐後，我還錢的衝動已經弱下去了許多，畢竟相比起來，程春英家少了這一千多塊可能不會有太大影響，不然她也不會把紅包硬塞進我懷裡之後，還是一副欣喜至極，甚至欣喜中還有些如釋重負的模樣。
而楚玥桐不同，這一千多塊如果給了她，不僅能讓她這學期過得不那麼累了，還能讓她把打工的時間省下來，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心頭這麼一比較，我拿定了主意。
“好，不還了，就當是程春英做了好事，拿錢資助貧困學生了，這也算是間接行善了。”嘴上說着，我心裡也輕鬆了不少，畢竟今天之後再跑去把紅包再還給程春英，難度指定會更高。
“真的麼？”
安昕小臉上的糾結瞬間也變作了欣喜，並且當我再次點頭後，她竟是笑着撲進了我懷裡，雙手勾着我脖子，激動到有些發紅的臉蛋在我胸前的衣服上蹭來蹭去，我趁勢也攬住了她，嘴角輕輕上揚。
安靜的醫院走廊，明亮的燈光，我想我們相擁的畫面應該很唯美，當然，如果可以忽略安昕頭上因爲摩擦產生了靜電，使勁兒往我臉上鼻孔裡鑽的頭髮絲的話。
推開612的門，裡面幾乎是靜態的畫面，跟我們出去的時候基本沒有什麼區別，我輕輕關好門，按照我們在外面說好的，安昕走到牀邊開始收拾着灑落了一牀的軟妹幣。
“來來，別發呆了，過來分贓。”我招手招呼着，話音剛落，正收拾紅票子的安昕便扭頭送過來了個白眼，理解完其中的意思，我連忙改口，“不是，是咱首單任務完成了，來分......工資。”
強子擡頭看了我一眼，又看看已經將錢抓在手裡，開始數第二遍的安昕，皺着眉頭起了身。不同於他，楚玥桐的反應很平靜，從我說完到強子起身，她壓根沒有擡眼看，更不用說有什麼別的動作了。
因爲男女有別，我不好直接去拉楚玥桐，強子又是冷着個臉只是挪了個位置坐着繼續發呆，安昕只好數完第二遍把錢遞到我手裡，又連哄帶勸地把她拉到了牀邊坐下。
“經我跟安昕商量之後決定，這錢就不再往回還了，算作咱幫人驅鬼事業的第一筆收入。”醞釀了一會兒情緒，我終於是把這話說得底氣十足，掃了一眼臉色微有些變化的強子跟楚玥桐，我深吸了口氣把這不算多的錢從中分開，一半放在安昕身前，一半放到了楚玥桐身前，咧嘴笑道：“因爲對付楚青蓮的時候，我跟強子都出了力，所以這錢咱也就對半分。”
說完，我心頭默唸：清遊大爺，希望你聽不見，聽見了這會兒也別出來攪和。
“玥桐姐，快拿着。”安昕配合的相當不錯，當着強子跟楚玥桐的面把我分的錢又出聲地數了一遍，便把楚玥桐身前的那幾張往她懷裡塞着，“以後他倆出去接活幹活，咱倆管錢。”
“蘇然，這不好吧，不是說......”楚玥桐皺着眉頭，使勁把安昕塞到她手裡的錢往外推着。
“拿着吧。”
我笑了笑，心頭一轉，隨即把我同安昕說的話又跟他們倆說了一遍，強子聽着皺了一晚上的眉頭逐漸鬆開，神情也不那麼冷了。至於楚玥桐，不知道我的話裡哪一句碰到了她的淚點，再捏到安昕塞進她手裡的紅票子時，眼淚吧嗒吧嗒地開始往外掉，怎麼也止不住。
女神級女友哭成了淚人，強子的冷臉自然也是維持不下去了，在我跟安昕以瞪眼爲鼓勵的特殊行爲裡，他終於是嘆着氣將楚玥桐擁進懷裡，柔聲安慰着。
見他們放下臉面重歸於好，我摟着安昕靠在櫃子邊，也是真真切切地鬆了口氣。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倆也都恢復了正常，程春英給的紅包裡一共有一千六，分給楚玥桐的八百已經足足頂她之前在奶茶店一個半月的工資了，距離暑假還有不到三個月，據她自己說，這點兒錢省着點兒花，足夠她撐到秋天了。
然而我跟強子倆聽完，只是愣愣地瞅着她含淚握着的小錢包，怎麼都覺得初春離秋天，還有很遠很遠。
歡樂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在612牆上的掛錶食針指向十一之後，應付了柳晨風，楚玥桐和安昕兩人也小心地收起晚上被決定用來記賬小本子後，笑眯眯地牽着手，回610洗漱睡覺去了，至於我跟強子倆人，則是分別做着不同的事情。
鋪好牀換完睡衣，強子踢啦着拖鞋往衛生間走，走到門口不忘扭頭問我一句，“蘇然，你還上樓麼？”
“嗯。”我靠在窗邊手指捏着最新的一張積分符輕輕點頭，因爲這些天在清澤醫院，我總是到夜裡一兩點纔會從樓上回來，所以對此，強子已經見怪不怪，“哦，那我不等你了。”
沒有迴應他，我望着病房門有些出神，續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