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介靈正拿着茶壺在給我倒水，聽到東門磊這句話，手上一抖，茶壺“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我狐疑的看過去，正好看到介靈臉上一滴淚。從她的臉頰上迅速的滑了下去。
“婢子失禮了。”介靈的情緒慌亂的不成樣子，甚至連地上的碎瓷片都來不及收拾，便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我看了眼地上碎成一堆的茶壺，又看了一眼東門磊。
東門磊聳了聳肩，滿不在乎的道：“我只是隨口一說，並不知道怎麼回事，你可別問我她是怎麼了，我哪知道她是怎麼了。”
我皺着眉看了一眼東門磊，他的神色不像是在做戲。那剛剛他說的那句話真的只是隨口一說？可是我明明記得當初介靈剛剛取代了音文來到我身邊的時候，東門磊已經出現了許久了。他怎麼可能不認識介靈？
而且介靈的模樣也並不像是隨耳一聽，我想起剛剛她慌亂的樣子，她那模樣，分明是被說中了心思。
在我的印象中，介靈伺候了我許久之後，東門磊纔出事被修夷弄走的，而那段時間，東門磊怎麼會不記得了？介靈也是，她又不是第一次見東門磊，怎麼會因爲東門磊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便慌亂成那個樣子？難不成兩個人真的有什麼事瞞着我？
“大師兄，你這兩天一直守着修夷吧，”我看着東門磊笑了笑道，“這兩天辛苦你了，你先去休息休息吧，我也自己靜一靜，明天早上起來我們再一同進宮。”
東門磊皺了皺眉，搖搖頭道：“你是想要把我支開。去宮裡找修夷嗎？這可不行，我答應了義父，要看緊你，不讓你亂跑的。”
我撇撇嘴道：“我要是真想跑，你覺得你真的能抓得住我？這會兒已經快天黑了，我便是進宮能夠做什麼？還不如明天再進宮。”
東門磊的神色有些鬆動，似乎在思索我的話的合理性。
“好了，你快出去吧，你不累我還累呢！”我站起來推了推他，“出去出去，女孩兒家要休息，你還要在這裡守着不成？”
東門磊被我推出門去，我衝着外頭的介靈招了招手：“介靈，你進來伺候我沐浴更衣吧。”
介靈彎了彎腰道：“是。”
說罷，走進門來。
她路過東門磊的時候，身子停頓了一下，臉上的肌肉微微顫抖，然後越過他朝我走過來。
“公主。”介靈關上門，走到我面前，面色恭敬，“公主有話要對婢子說？”
這丫頭真是機靈。我不過是微微示意，她便明白過來了。
“是，我是有話跟你說。”我嘆了口氣。將一旁的椅子遞給她，“你先坐。”
介靈連忙後退一步，恭敬道：“婢子不敢。”
我微微扯了下嘴角，不以爲意的將椅子放在一邊。
“你喜歡東門磊？”我開口問道。
介靈許是沒有想到我竟然會這般沒有一點遮掩的問出來，饒是隱藏的再好，臉上終歸是露出了一點破綻。驚慌失措起來。
“這個問題看起來已經是沒有什麼疑問了，”我輕輕的笑了笑道，衝她擺擺手。“無妨的，你不用怕，東門磊是我的大師兄。你是我身邊最親近的人，你們兩個要是能夠兩心相悅，我還是樂見其成的。只是——”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看着介靈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你同他有交集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三年前你見到東門磊可不是這個反應，怎麼如今就突然喜歡上他了呢？”
心裡有一個大膽的猜想，我卻不敢問出來，甚至連想一想，都不敢。
“三年前東門磊在陳國被修夷帶走，此後再也沒有在我面前出現過。按理來說，你是應該沒有見過他的，所以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什麼時候對他芳心暗許的呢？”
介靈猛地跪到了地上，嘴脣發抖的看着我。
“所以，那個時候，你其實一直都同修夷有聯繫，是嗎？”我看着介靈，語氣頗爲平靜。
介靈突然衝着我狠狠地磕起了頭。一陣殷紅從她的額頭滴下來，滴到臉頰和下巴上。
“公主，婢子對不起你……”介靈低聲的哭泣道，“婢子……自始至終都知道所有的事情，一開始，婢子知道公子將小公子殺死的時候內心也很氣憤。一開始婢子說站在公主這邊也是真心的，所以公子後來找婢子的時候，婢子還義正詞嚴的拒絕了他。可是……”
介靈哭着道：“可是公子告訴了婢子他的難處，公子是真的喜愛公主，爲了公主差點給婢子跪下來。婢子即便是再狠的心，也不能將這樣的一個男人狠心拒絕了啊，所以婢子答應了公子……”
“所以說。你真的一直在同修夷聯繫？”我笑了笑問。
其實心裡也不是那麼氣憤的，因爲心裡早就原諒了修夷，這會兒對介靈本來就沒有什麼不能理解的。
我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是真的心悅東門磊了。
“你有沒有同東門磊說起過？”我看着介靈問道。
介靈興許是沒想到我這麼快轉了話題，還愣了一下，然後才道：“同東門公子說什麼？這樣的事，婢子哪有臉再同第二個人說起？”
我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緩聲開口道：“我說的是你的心思。”
介靈的臉色頓時紅了起來，像是燒熟了的蝦子一樣，低下頭囁嚅了半晌，磕磕巴巴的道：“婢子……婢子……”
唔，我點了點頭，這丫頭還不錯，還沒有說什麼沒有什麼心思的鬼話。
“好了，快起來吧，”我扶住她的肩膀，將她拉了起來，“都過去了，你的選擇沒有錯，我不怪你。東門磊的事，回頭我問問他的想法，你跟了我這麼久，我還是想看着你幸福的。”
介靈的表情一下子激動了起來，接着又要跪下去，被我強行拉住了。
“婢子身卑命薄，不值一提，公主不計較婢子犯的過錯，還要幫助婢子，婢子萬死不足以恕罪。”
我笑着拍了拍她：“別說這些話。你我之間，用不着說這樣的話。”
介靈兩眼含淚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