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二師傅顯然是個比我胸懷寬廣的人,他的神色有些激動,摸着下巴上的那撮鬍子笑了笑,大步走到我面前。
“小花啊,哎呀,真的是十幾年沒見你了,你也長成大姑娘了,”二師傅激動的拍着我的肩膀,“唔,長的不如小時候好看了,不過也還說得過去!及笄了吧?你師傅有沒有給你說個婆家?要是沒有跟二師傅說,二師傅手裡有一大把長的不錯的男娃娃。絕對配得上你!”
我尷尬了一下,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只得舔了舔嘴脣道:“二師傅,我師傅死了。”
“什麼?”二師傅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表情頗爲誇張,“怎麼死了?什麼時候死的?誰害的?”
我搖搖頭:“沒誰害他。四年前,他跟我們說他的壽命到了盡頭,大致的交代了一下後事。第二日便去世了。師傅他,是壽終正寢。我將他的屍身用宗祀教的秘術保存了起來,打算找傳說中的甘腸草救師傅,可是一直沒有找到。”
“甘腸草?那可是多少年沒人見過的東西了。”二師傅摸着鬍子搖了搖頭,“誰知道到底能不能起死回生?要我看啊,你這娃娃就別找了,讓那老頭子死了算了,女娃娃,還是嫁人生子纔是正事。”
我咬了咬脣。
“怎麼?有難言之隱?”二師傅似乎來了興趣,頗爲期待的看着我,“來,跟師傅我說說,讓師傅給你分析分析。”
人說越老越八卦,說的真沒錯,二師傅絕對是這種人。
“你似乎年輕了不少……”我若有所指的看了看他漆黑的鬢角,我記得小時候見他的時候,他的鬢角就是花白的了,“師傅說你是得道高人,現在看來是真的,我小時候認你爲師,還真是賺了。”
“賺大發了我跟你說!”二師傅斜覷着我,“快別廢話了,跟我說說,你遇上什麼麻煩了?我聽那個去找我的娃娃說,這麻煩似乎還不小?”
“是的。”我嘆了口氣,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講給他聽。
良久,終於講完了。我擡頭看着二師傅,那廝竟然一臉回味。
“真是個好故事啊,趕得上這人間最好的話本子了!”二師傅舔了舔嘴角感嘆道,“我倒是真小瞧了你這娃娃了。”
“這是真的。不是故事。”我皺着眉頭看着他,有些快沒了耐心,“你到底能不能幫我?”
“哈,笑話!這天底下還有我鬆尚做不成的事?”二師傅不屑的撇了撇嘴角,“你就說吧,想要他們怎麼死?”
“我要讓他們一點一點的失去,什麼也挽留不了,”我咬咬脣看着二師傅道。“直到最後,一無所有。”
“女娃娃這麼狠的心腸可不好,”二師傅摸着鬍子搖搖頭,“女娃娃心太狠,心太硬,太倔強,都不容易有人疼的。”
“我不需要人疼,”我說。“我自己疼自己就夠了。我要的是別人疼,疼得死去活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師傅驚悚的看了我一眼。後退一步,同我隔開些許距離,然後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樣子,摸了摸鬍子道:“我這個人吧。沒什麼腦子,雖然本事一身,但是不會跟人鬥心,你要是想要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倒是能做到,可是要他們一點一點的失去直到一無所有,我……”
“我想策略,”我堵住他的話,看着他道,“我告訴你什麼時候做什麼事。”
“那好吧,”二師傅聳了聳肩,看着頭頂上的房樑喃喃自語道,“東門煒啊,這可不是我不心疼你的好徒兒啊,這都是她逼我乾的,以後你化成鬼了。可別來找我啊!”
可是他的臉上,分明因爲興奮,皺了一臉的褶子。
“那現在我們做什麼?”二師傅裝模作樣的說完,又興奮的靠近我。頗爲期待的道,“你跟我說說你的計劃啊!”
“之後幾天,有沒有天降異象的現象?”我想了想問,“就是預示着大災大禍的異象?”
告訴他我的計劃?開玩笑。我敢保證。我今天告訴了他,明天他就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了。
“異象啊,”二師傅掐着手指頭算了算,然後睜開眼看着我,“我昨夜觀星象,好像三日後,心宿合而爲一,唔,熒惑守心,這個異象夠資格不?”
“熒惑守心?”我尷尬的笑了笑,“我雖然自幼跟在師傅身邊,可是師傅並不叫我接觸這些星象什麼的,他說那些都是騙人的東西,不如巫術實在,所以……”
所以,熒惑守心是個什麼東西,我還真不太清楚。
“嗯,你師傅說得對,”二師傅摸了摸鬍子,笑的得意洋洋。“因爲好多異象都是我編造出來的?”
“啊?”我愣了愣。
“我活了這麼大歲數啊,你知道幾百年好難熬的吧,我隨便編造點東西玩玩也很正常啊,”二師傅斜覷了我一眼。“你那麼驚訝做什麼?”
“我沒驚訝,你說的對。”我搖了搖頭頗有誠意的對他道,“那熒惑守心是怎麼回事,你跟我講講吧。”
二師傅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過了一會兒纔開口道:“熒惑,火之精,赤帝之子。方伯之象,主歲成敗,司宗妖孽,主天子之禮,主大鴻臚、主死喪、主憂患。在五常爲禮,於五事爲辨。嗯,你聽不懂吧?我跟你解釋解釋昂,就是說熒惑這個星星,是個妖星,被認爲是最不祥的,象徵君王駕崩,丞相下臺。心宿就是君王,所以熒惑守心,就是說君王要下臺了。”
“這麼厲害!”我咂了咂舌頭,“那肯定能起到很好的效果呢!”
二師傅不屑的看了我一眼:“這有什麼好驚奇的,熒惑沒過兩年就會守心一次,不過是有的時候能看到,有的時候陰天看不到罷了,星星嘛,每時每刻都會動的,人家熒惑守個心而已,這天底下的人偏偏要大驚小怪,跟沒見過似的,唉,真是丟臉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