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夷靜靜的站在我面前,一言未發,面色一如既往的清冷。
他看着我,我毫不退讓的看回去。
“你說,你的大師兄不會騙你,”他看了我半晌,擡起手來指着一旁的東門磊,“所以你信他的話,不信我的話。”
我笑了笑,眼淚劃過臉頰。
我有多麼想要相信他的話,這世上我最不想懷疑的,就是他。
可是一次次的。他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來騙我。爲了我好,將我嫁給夏御叔,爲了我好。將音文從一開始就安插在我身邊,爲了我好,又編出今日這一齣戲。
“夷哥哥,”我仰起頭來看着他。淚水滴進脖子裡,微涼,“我夠了,我受夠了。愛你太難,等一個不可能愛我的男人,就像是在水裡找一片雲,明明看的清清楚楚,可實際上。這輩子都沒有機會抓得到。”
修夷的嘴脣蠕動了一下,卻並沒有說話。
我笑了笑:“夷哥哥,以前我想着,我愛你與你無關,我就靜靜的,不管你知不知道,接不接受,我就站在原地,默默的等你,愛你。可是現在我累了,我想,如果再不將你放下,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幸福了。”
“我還年輕,”我看着他道,“不愛你,我還可以有很多事可以做。今天將這句話告訴你,就算個結束吧,兩年前我站在你面前,將我的心捧給你,兩年後的現在。我將它收回來。從此你不必再因爲我皺眉頭,不必再因爲我費一點心。”
我看着修夷,修夷挑了挑眉。
“就這樣?”他問。
我想了想,又道:“還有。你本來就不是鄭國的人,同我本就是沒有半點關係的,既然現在鄭國也亡了,你更是同我半點關係也沒有了,只是畢竟兄妹一場,若我以後去了楚國,還望你能給行個方便,畢竟我沒有玉牌。”
修夷看着我。
我抿抿嘴解釋道:“你在王宮裡呆的太久了。你可能不知道,在外面各個國家行走的時候,是需要能證明身份的玉牌的。王宮裡的人都沒有,我也沒有,若是以後我出了陳國,沒有玉牌寸步難行。”
修夷沒有說話,突然轉身往外走。
“你……答應了嗎?”我追問。
修夷的身形頓了頓,沒有回答我的話,徑直往外走去。
我鬆了口氣,腿一軟,差點倒在地上。
“你怎麼了?”東門磊攙扶住我,“可是累了?”
我沒有力氣同東門磊說話。剛剛那些話,我耗盡了所有的精力。
“大師兄,你將我扶到牀上去吧,”我衝他笑笑,“我身子有些虛。”
東門磊將我打橫抱起放到牀上,蓋好被子,沉默了一會兒,他問我:“今日……你受苦了。”
我笑着搖搖頭:“橫豎孩子總是保住了。沒事的。”
“孩子,孩子!你就知道孩子!”東門磊皺起眉怒斥道,“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着孩子!你差點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回來聽說了這件事去找那個醫巫,他說再差一點,就一點,你就一屍兩命了!他要是晚來一會兒,你這會就沒法睜着眼睛跟我說話了!你還想着孩子!”
我苦笑了一下:“大師兄,你沒當過母親。你不懂。我便是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也得護這孩子周全,這是本能,無關風月。”
東門磊猛地一拳捶上牀邊的柱子。牀跟着振動了一下。
“你這是做什麼,”我說,“你受傷了還好,要是把這牀弄壞了,我可去哪裡睡覺啊!”
東門磊看向我:“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聳聳肩笑道:“那能怎麼着,總不至於一個男人,我就要死要活了吧?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東門磊嘆了口氣。
半晌,他靠近我,將我的頭摁進懷裡,輕撫我的頭髮:“我知道你心裡難過,想哭便哭吧,師兄又不是外人。”
我從他懷裡掙扎出來。鄙夷的看着他:“誰想哭了,修夷不愛我,我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不至於。你將我想的太脆弱了。”
東門磊撇了撇嘴。
“你累不累,去休息一下吧,”我看着他道,“我有些睏倦,想睡一會兒。”
“好。那你好好休息,”東門磊給我掖了掖被角,“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我點點頭。看着他走出去,又將門給我關上。
我往被子裡鑽了鑽,矇住自己的頭,全身縮起來環抱住自己。
最後一次。我告訴自己,最後一次爲他哭泣,從此以後,做最堅強最愛笑的如花。
第二日我是被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吵醒的,伴隨着東門磊那獨特的大嗓門,我皺着眉頭睜開眼。
介靈正站在牀邊,看到我醒了連忙上前:“女御,您醒了。婢子侍候您穿衣。”
我任由她將我扶起來,目光落在屋子中間那道屏風上定了定神,屏風後頭人影攢動,我皺起眉。
“這道屏風是怎麼回事?”我問介靈。
介靈低下頭,一邊給我穿衣一邊回道:“回女御的話,這屏風是主子一早差人送過來的。”
“送這個做什麼!”我皺眉道,“我不要,你讓人搬回去。”
介靈的神色爲難:“這個……主子就在外頭。不若,您自己去跟他說說?”
“修夷在外頭?”我愣道。
我只聽到東門磊嘟嘟囔囔,並沒有聽見修夷的聲音啊。
介靈將腰帶給我係上,又從一旁的盆子裡拿出帕子絞乾遞給我擦臉,這才道:“主子一直在這裡盯着呢。”
我皺了皺眉。昨天我同他說的還不明白嗎?他一大早給我送屏風是什麼意思。
我胡亂的擦了把臉,將帕子遞給介靈,緩步走出去。
東門磊正扯着嗓子喊:“你這個不要臉的xxx……”
我走出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
東門磊看到我出來,瞪了一旁的修夷一眼,然後走到我身後站住。
我看着面前負手而立的修夷,和他身後的四五個拿了工具的男人。
“這是怎麼回事?”我環視一週,看着面前的男人沉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