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沉,寒風侵肌。
固若金湯的丞相府院深處,血腥氣漸漸濃郁。
“好你個歹毒丫頭!”岑贇瞋目切齒,長鞭高舉:“爲父何曾虧待了你?那可是你的親弟弟啊,你竟也下得去口!”
岑慕凝咬着脣,一聲不吭,任由父親的鞭子無情抽來。?四姨夫人哭腔道:“老爺,您饒了慕凝吧,她怎麼會傷害自己的幼弟,這一定是誤會……”
“誤會?”郭夫人冷厲的目光劃過她的臉:“上個月,她陷害兄長,令得岑府長子去充軍。今夜,她居然發狂活生生咬傷慕川,當場被捉住。若這樣還叫誤會,難不成要等慕川送命,纔不算誤會!”
郭夫人望了一眼岑慕凝,目光裡透出兇狠殺意:“老爺,這賤蹄子就是故意想要咱們岑家斷子絕孫,好給她那個敗壞門風的娘報仇。她若不死,怎麼對得起岑家的列祖列宗!”
“這個孽障的確該死……”岑贇目光悽炯,語氣格外堅定:“爲父要肅清岑氏門風,用你的血祭奠列祖列宗。”
鞭子揚起來的那個瞬間,岑慕凝清楚的聽見心碎裂的聲音。每一個碎片,都填滿了她的怨恨與不甘。
她還沒爲娘報仇,決不能死!
“老爺,使不得……”四姨夫人跪下去,拼命的抱住岑贇的腿,哀切道:“虎毒不食子,慕凝畢竟是您的親生女兒啊……”
“那可未必,當年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郭夫人眼尾淡淡掠過一絲譏諷,轉而滿面愁容道:“老爺,事不宜遲,不如趁着夜色趕緊了斷這個賤丫頭……”
岑慕凝還沒來得及躲避,那鞭子就無情的繞過她纖細的脖頸,如一條火蛇鎖住了她的咽喉。痛楚伴隨着窒息的恐懼,瞬間將她吞噬。
岑贇雙手持鞭子兩端,用力勒扯,生怕她能再多喘一口氣。
岑慕凝抓着鞭子的手漸漸鬆開,她聽得見繼母的詆譭,父親的咒罵,卻癱軟無力,連掙扎都不能。就這麼慢慢失去知覺。
“老爺,不要啊……”
“來人,拉住四姨夫人。”郭夫人咬牙切齒的攔阻她:“再爲這個孽障求情,你和她一起死!”
“相爺……相爺……”管家袁成一陣風似的奔過來,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居然搶過了鞭子。
岑贇皺眉:“滾開。”
“大膽!”郭夫人怒氣衝衝的嚷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以下犯上?”
袁成扔了鞭子,當即跪下去:“相爺恕罪,方纔有人來報,褚家舅爺與舅公子凱旋而歸!”
“凱旋而歸?”岑贇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幾變,從震怒,難以置信,到鄙夷、不屑,最終是深不可測的平靜。
“老爺,褚家凱旋又如何,這個賤丫頭害了老爺最寵愛的兩個兒子,她必須償命!”郭夫人走過去輕輕的給他揉了手掌,語氣溫軟殺意十足:“她生是岑家人,死是岑家鬼,褚家的手恐怕伸不了這麼長。”
岑贇冷蔑的抽回手,不悅道:“婦人短見。夫人之死,使我與褚家已經生出嫌隙,若這個時候連這個丫頭也不保,又是她褚家風光之時,恐怕招致無窮煩惱!”
被這麼嗆了一句,郭夫人臉上有些掛不住。稍微一想,她便有了主意:“既如此,那遣她出府就是,眼不見爲淨。”
“以何爲由?”岑贇有些顧慮,一般的理由送出去,她怕是還有回來的一日。
郭夫人與岑贇四目相對,頓時心生一計:“遣嫁如何?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就是最好的理由。”
“是啊!”岑贇露出猙獰的笑容。
“太后厚愛瑞明王,正在爲他擇合適的王妃!”郭夫人微微勾脣:“瑞明王畢竟是皇族,哪怕生就殘暴,吃人不吐骨頭,也配得上相府的女兒。這可是一樁門當戶對的好婚事!”
“不錯。”岑贇連連點頭:“還是夫人最懂爲夫的心意。”
郭夫人這時纔算是鬆了口氣,笑容裡透着得意:“都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送這個賤丫頭送回房。只要太后點頭,就即刻把她送到瑞明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