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領着人挑着燈在附近搜索了好幾遍,除了人踩過的地方,雜草壓倒了一些,再沒有別的痕跡。
天越來越黑了,即便是再找下去,也怕難有發現。她只好過來稟告:“皇后娘娘,搜查到現在仍然沒有別痕跡,不如先回宮吧。明日一早再讓人過來細查。”
“也好。只是這個地方和欣美人御花園遇襲的地方都要派人把守。以防止有人連夜過來毀了痕跡。再有,集中去查今日御花園當差,亦或者是辦差的途中經過御花園的人,無論是戍衛、內侍、宮婢還是入宮請安的命婦,但凡是卡件了什麼,都要詳細查問,記錄成冊。”岑慕凝冷着臉道:“這偌大的皇宮,不可能連個看見這事的人都沒有。傳本宮懿旨,但凡是能提供線索的,重賞。”
“是。”冰凌利落的應下,着手去辦這件事。
這時候,欣悡也差不多緩過神來,沒有那麼害怕了。“皇后娘娘爲了臣妾的事,費心費神,臣妾着實過意不去。其實,能撿回這條命,已經很好了,臣妾不敢生出別的心思……若實在找不到,便這樣算了吧。”
“你可以容害你的人活着,但本宮卻不能容忍有如此歹毒之人,在本宮手底下作祟。”岑慕凝能感覺到這後宮之中的波譎雲詭,像夏日裡最愛聚集的烏雲,用很快的速度向她涌過來。
其實害欣悡的人,再明顯不過了。她心裡有數,欣悡亦然。
“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吧。”岑慕凝對一旁的戍衛道:“好好送欣美人回宮,增加兩隊戍衛在她宮外保護。若有什麼閃失,按宮規嚴處。”
“是。”
很多戍衛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皇后,皇后的威嚴足以讓他們心有餘悸。
怨不得能成爲瑞明王妃,又成了中宮皇后呢。原來她如同皇上一般嚴酷。
“娘娘沒事吧?”青犁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岑慕凝已經走到宮門外的玉階下了。“都怪奴婢不好,疏忽了伺候,纔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還全然不知情。”
“無妨,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只等着明早去看看還有什麼痕跡。”岑慕凝微微一笑,就着青犁的手往玉階上走。“不過,估計也查不到什麼。有些人出手,是相當漂亮乾淨的。我這樣聲勢浩大,也不過是爲了震懾後宮的人心罷了。終究查不到什麼。”
“聽娘娘這麼說,您心裡已經有答案了。”青犁略微謹慎的看了一眼,才低低附耳:“莫非您懷疑鳳鸞殿那位?”
“除了那一位,誰會這麼心急對欣美人動手?要知道欣美人根本就不得皇上的恩寵,後宮的妃嬪沒有必要容不下她。她又是得皇后娘娘看重的。”冰凌在一旁小聲的說了這番話。
“在宮裡行事,若沒有證據,就如同沒做過一樣。”岑慕凝似笑非笑的看着這偌大的殿宇:“一旦要搬上臺面,必得有鐵證。否則堵不住悠悠衆口,也會給歹毒之人狡辯的機會。尤其當這個作亂的人地位尊崇,說不定她會反咬一口,怪你攀誣詆譭,抓不住狐狸惹一身騷。”
“奴婢記住了。”冰凌和青犁異口同聲的說。
“好了,也這麼晚了,沐浴就寢吧。”岑慕凝是真的覺得累透了。熱水驅散了不少的不適,芳香四溢。這個時候,莊凘宸應該也是如此的舒適安逸吧。有美相伴,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褚培源的不情願,欣悡的恐懼,青犁的委屈,這後宮裡的種種不平靜。
第二日一早,冰凌和青犁就分別帶着人將昨天的兩處細細搜查,果然如皇后所言一般。她們都沒找到任何蛛絲馬跡。最奇怪的就是人來人往的御花園,也根本沒有惹看見欣美人被人擡走,沒人看見她被人打暈,好像這一幕只是出現在誰的夢裡,根本不曾發生過。
岑慕凝得到答案,就帶着自己親手做的核桃紅棗羹往太后宮裡請安。
這時候,軟珥已經在侍奉太后用藥了。
“給太后請安。”岑慕凝朝病榻上的女人行禮。
軟珥剛要把藥碗遞給身邊的婢子,就被太后攔阻。
“你有孕在身,這些禮數可免則免。沒得累着自己的身子,不上算。”太后說完這番話,看都沒看皇后一眼就直接道:“皇后一向最是體貼入微,想必也會事事先爲皇嗣着想。”
“太后說的是。”岑慕凝走上近前,從軟珥手裡接過藥碗。“纓妃有孕在身,卻還這樣殷勤的侍奉天后。知曉的,是她對太后您一片孝心。不知道的,還當是本宮不懂敬服母后,連她有孕都不體諒,還要她親力親爲喂太后服藥。往後這些事情,就讓臣妾來做吧。纓妃只管在一旁看着,陪着說說話就極好。”
太后很抗拒皇后這樣子的“親近”,蹙眉不肯吃她喂的藥。
“母后。”岑慕凝語氣溫軟,帶着一股奇怪的討好:“不好好吃藥,您的身子怎麼能恢復如常呢。想來皇上心裡無時無刻不惦記着您的鳳體。就算是爲了皇上,您也要儘快好起來。”
說話的同時,那藥湯勺子都懟在太后的嘴脣上了。越是這樣,太后越張不開嘴。
“你這是要幹什麼?”太后一生氣,拂袖打翻了那勺藥:“哀家不需要你來伺候。後宮的事情那麼多,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別再哀家這裡礙眼了。”
岑慕凝溫婉的笑起來,那樣子透着一股風情。
太后被她氣的胸口悶,目光越發鋒利:“你笑什麼?”
“母后,您有沒有發現,您這時候說話這般流利了,真是一點都沒有結巴。”岑慕凝笑的合不攏嘴,接過青犁遞來的另一隻銀勺,重新喂藥:“足見是纓妃的藥方管用。如此說來,這藥就更要喝完纔是了。”
“你到底有沒有臉皮。”太后被她氣的不行:“哀家這樣不待見你,你還非要往哀家身邊湊。”
“就算母后不喜歡臣妾,也不能攔着臣妾向您盡孝啊。何況今天是妃嬪來太后宮裡請安的日子。若是讓滿後宮的妃嬪都知道臣妾於您不睦,臣妾不得您的喜歡,傳揚出去,豈非是天家婆媳失和,這可不是一樁好事。皇上才登基不久,臣妾就算是有一萬個膽子,也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即便母后不喜歡臣妾,也請爲了皇上做做樣子。”岑慕凝眉開眼笑的說:“勞煩您喝了這碗臣妾喂的藥可好?”
“什麼後宮請安的日子?哀家怎麼不知道?”太后狐疑的不行,一雙眼睛審慎的瞪着岑慕凝。
“臣妾沒稟明母后嗎?”岑慕凝一拍腦門,免不了生氣:“青犁,你怎麼不提醒本宮,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不讓太后知曉呢!”
青犁連忙認錯:“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只顧着追查後宮的兇案,竟然混忘了。還請太后恕罪。”
“什麼兇案?”太后冷了臉:“你們主僕到底在哪齣戲?”
“也不是什麼兇案。就是有人把欣美人打暈,捆了石頭,扔下了御湖。偏巧讓臣妾給撞見,救了她一命。卻沒能追查到是什麼人所爲。不過母后不必爲此有心,兒媳一定會查清楚的。”
太后沒有做聲,只看見蕾祤快步進來:“啓稟太后,請安的妃嬪們已經在殿外聚齊了。”
“哀家不見,都打發了。”太后病容憔悴,根本就不曾精心裝扮,哪裡有心思見那些妃嬪。“更何況她還在跟皇后賭氣,根本就不滿意皇后這樣的安排,臉拉的多長。
“這可不好。”岑慕凝像哄孩子似的,軟言對太后道:“母后,您就見一見那些妃嬪吧。她們爲了能給您請安,高興了一整晚了呢。可能天不亮就起來收拾打扮,就爲了討您喜歡,若是您連見一面都不肯,保不齊又要傳出什麼閒話了。母后,能否一切以大局爲重?”
“你是在責怪哀家不識大體?”太后被她氣的,整張臉都紅了。
“臣妾只是想請母后爲後宮和睦盡一份力。”沒等她開口,岑慕凝便道:“叫人打上簾子,母后只是隔着簾子與她閒話兩句便罷。這樣可好?”
她的話音剛落,冰凌就領着幾個伶俐的丫頭,打上了簾子。
太后再想要說什麼,藥勺又湊到了嘴邊。“皇后這是,把鳳鸞殿當成你的地方了。你眼裡可還有哀家的位置?”
“正因爲臣妾敬服母后,處處以母后爲先。才必得安排這樣的請安。否則,妃嬪們還當母后病的嚴重,豈不是壞了母后的清譽。”岑慕凝話音沒落,妃嬪們已經慢慢的走進來。
當着牀榻的那張屏風被撤走,打着的簾子薄如一層蟬翼,怎麼可能看不清太后的樣子。
“臣妾等拜見皇太后,願太后安康順遂,長樂未央。”
岑慕凝含笑看着太后,心想氣不死她纔怪。在她眼皮子底下殺人,那就別怪她不軟不硬的頂回來。
好半天,太后才嗯了一聲:“你們有心了,免禮。”
她儘可能表現的平靜如常,沒顯出別的心思來。“哀家病着,若非皇后安排,也是難見你們一回。往後得空,多來哀家這裡走動,也能給哀家解解悶。”
“臣妾遵旨。”妃嬪們齊齊行禮,個個笑靨如花。
尤其是欣悡,她站在人前,略微顯眼的位置,笑吟吟的朝太后再度行禮:“啓稟太后,若您不嫌棄,臣妾願意日日來鳳鸞殿侍奉,以報答太后的厚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