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包子綠豆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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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蜜盯着黑漆漆的空間,耳中聽到馬蹄聲和車輪轉動的咯吱聲,好半天眼裡纔有了神采。
這時,她感覺到身體被壓得難受。她把肚子上不知誰的腿搬開,又把腿上不知誰的身體挪開,接下來,她聽到的說話聲把她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姐姐,你醒了?”
“子瑜你怎麼會在這兒”
黑暗中,一隻冰涼的小手握住了田蜜,趙子瑜忍了許久,終於在這時哭了出來,“嗚~~~是父親,我攔住車子不讓帶你走,他就叫人把我打暈了扔進車裡。奶孃,奶孃還在府裡,嗚嗚嗚~”
反握着趙子瑜的手,田蜜長長地嘆氣。當日那樣辱殺了雲姨娘,果然還是連累了趙子瑜。被親生父親象狗一樣扔出家門,這孩子受大罪了,心理指定會留下陰影了。
“子瑜別怕,你父親是不是也一起出來了?”
“嗯,我比你醒得早,剛纔聽見外面的護衛大叔說話,說他要在前面的岔路口跟我們分道揚鑣。”
唉,小正太幼小的心靈傷不起呢,連父親都不喊,直接叫“他”了。
“小姐。”
“綵衣彩蝶,你們都醒啦,有沒有哪裡受傷?”
“沒有,小姐您怎麼樣?”
“我也沒事,大家都沒事。呵呵,其實大家都有事,這會兒不知往哪裡扔我們呢,害不害怕?”
“跟小姐在一起,不怕”
田蜜翹了嘴角,藉着微弱的星光,逐一摸了綵衣和彩蝶的腦袋,安撫一下她們的情緒。
現在大家都是全須全尾的,讓田蜜再次慶幸早早打發葉兒和蕊兒出去了。那兩個都已成年,會遭遇什麼樣的慘劇實在不能想像,她盡了最大努力來保她們平安。
她就是這樣的人,有恩報恩,有仇必報。
哪怕仇人身份再高勢力再大,她也有耐心一點一點去謀劃,一點一點去瓦解,直至將仇人推進黑暗深淵,永世不得翻身。
而對她有恩,忠心於她的人,她也同樣涌泉相報,一點點傷害都不肯加諸這些人身上。
今天趙仁山的反應出乎意料之外的強硬,這讓田蜜意識到,其實她在趙仁山心裡不是那麼重要,他更看重她的銀子。
到底爲什麼呢,趙仁山每年賺的銀子多如牛毛,可以說幾輩子都花不完,爲什麼他還想要更多?當真要做到富可敵國麼?
個人私庫比國庫更豐盈的好處……
天哪,趙仁山要謀朝篡位?
田蜜猛然心驚,她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多於其他勳貴的護衛暗衛影衛,多於常人的大筆銀錢往來,還有被夜鷹們查到的大量鐵器買賣……
一樁樁一件件異常被田蜜從腦海裡翻出來,組織起來,她的思路越來越清晰。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趙仁山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去搶那個位子,但事實表明,他確實有那個打算。
就在田蜜苦思冥想,要怎麼把趙仁山企圖不軌的消息送出去時,車子突然歪了一下,車廂劇烈地搖晃,接着,車子撞到什麼障礙物停了下來。
外面的呼喝打鬥聲近在咫尺,田蜜緊緊摟住趙子瑜,想了想,大喊一聲:“我在這裡”
打鬥聲更盛,隱約是在往車子這邊移動,田蜜心中更加有數,有人來救他們了。
嘩啦車門被人劈開,葉承鈞的濃眉大眼在此刻看來是如此的養眼。他開心地笑着,向田蜜伸手手臂。
“蜜兒,我終於趕上你了。來,我送你回家”
“不要”
一截劍尖穿過葉承鈞的胸口,出現在田蜜眼前,她淚如雨下,伸出雙手想把那柄劍從葉承鈞身體推出去,可是碰到劍尖那一刻,她又縮了回來。
她難過地使勁搖頭,葉承鈞劇烈地咳嗽,反手一劍,結果了偷襲他的人。
“鷹九,你好,你好得很”
“鷹主,我也沒辦法。西昌侯,他抓了我全家……”
年僅十八歲的鷹九閉上了雙眼,沒有一絲生氣的臉上遺留着痛苦和悔恨。
葉承鈞喘息着,再次向田蜜伸出手臂,“來,下來,拉車的馬死了,你得騎馬走。乖,聽話。”
遠處還有無數個戰團在血戰,田蜜無聲地流着眼淚,握着葉承鈞沾滿鮮血的手,輕巧地跳下馬車,又回頭接兩個小丫頭和趙子瑜。
她不敢碰葉承鈞,她知道現在不能拔劍,一旦拔出,巨大的壓力會讓葉承鈞的血象噴泉一樣噴出來。
她想着,趕緊送葉承鈞回城,城裡有大夫有柳如瀾
葉承鈞打了個唿哨,有人牽着兩匹馬兒從樹林裡鑽出來,看見葉承鈞的樣子,驚呼起來:“鷹主,你怎麼了”
“是鷹九,他的家人被西昌侯抓了。”葉承鈞不想解釋過多,他感覺自己時間不多了,“快,把小東家帶走不要回帝都”
田蜜認得來人的聲音,是鷹七,那個偷偷喜歡着葉兒的年輕俠客。她沒有猶豫,立刻對鷹七道:“先送你們鷹主回去,他受了很重的傷。”
鷹七猶豫不決,葉承鈞低聲怒喝道:“鷹七聽我的命令,立刻送小東家離開”
這邊的動靜引來了注意力,一些人離開戰團,紛紛往這邊靠近,想要阻攔田蜜的離開。
鷹七還沒想好怎麼辦,葉承鈞等不得了,手中劍往地上一插,雙手就把田蜜和趙子瑜高高舉起放到了馬背上,然後他盡了全身力量往馬股上刺了一劍,馬兒悲鳴着奔跑離開。
而他,面對着田蜜的方向,雙膝跪地,再也沒站起來。
田蜜摟緊身前的趙子瑜,死死地抓着繮繩,夾緊馬腹,身體顛簸起伏,隨時都可能因爲一個轉彎而陷入萬劫之地。
葉承鈞因爲瀕死,擔心田蜜的安危而過於急切,他忘記了,田蜜根本就不會騎馬受傷癲狂的瘋馬她更加控制不了任她怎麼勒,馬兒就是不肯停。
田蜜和趙子瑜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馬兒跑進又跑出了官道,跑進了田野,跑進了鄉村,又跑進了大山。
最後,馬力竭而死,田蜜和趙子瑜暈倒在荒涼的茫茫雪地裡。
三天後,田蜜牽着趙子瑜走出柴門,向好心收留他們的江大媽告別。他們身上穿着半新不舊的土布棉襖,腳上套着鄰居送的千層底棉鞋,背上的小包袱皮包着大媽準備的乾糧和水。
作爲感謝,田蜜從手上擼下出來一枚金戒指放到江大媽手裡。
平時田蜜不愛戴金飾,可是從初八早上開始,她往手上戴了四隻銀鐲、兩隻金鐲和四隻金戒指,脖子上還掛了兩串小手指頭大的東珠項鍊。王婆子搜身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過要截下這些東西,如今,成了田蜜的盤纏。
出門在外,財不外露。東珠項鍊和金鐲被田蜜用布帶纏了綁在腰間,她和趙子瑜徒步走到十里外的小鎮上,又及時去當鋪死當了三隻金戒指和兩隻銀鐲子,得到的銀兩全部兌成散碎銀塊,使用起來既不顯眼又方便找錢。
田蜜打聽過了,他們現在仍在桂縣範圍之內,由於正月十五都還沒過,小鎮仍然處於過年狀態,她特意跑去茶樓打聽消息,可是茶樓里根本就沒有幾個人在。
她很擔心葉承鈞的傷勢,可又怕再次被趙仁山抓到,她更怕會連累寒楓。她現在不是當年那個孤苦伶仃的田蜜了,她有了太多牽掛,有了太多顧忌,她想要保護一些東西,卻總是力不從心,最後還弄得這樣狼狽。
田蜜茫然地走在小街上,不知該何去何從。趙子瑜乖乖地牽着她的手,不時擡頭看看她的臉色。他喉嚨痛得厲害,可他不敢吭聲,害怕田蜜嫌棄他累贅不要他了。
這幾天的經歷,讓小正太一下子成熟起來。趙子瑜終於明白,自己是西昌侯府不受歡迎的人,所謂的父親,其實恨他入骨。除了奶孃,就剩田蜜對自己好了。奶孃生死不知,即使奶孃還在,也沒有能力撫養他長大成人。他只能跟緊田蜜,他要乖乖聽話,讓田蜜沒有機會沒有藉口趕他走
田蜜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家營業的小客棧,客棧的飯鋪有飯供應,田蜜拉了趙子瑜坐下,點了米飯和兩菜一湯。她看見趙子瑜吞嚥困難,臉頰又紅得不正常,急忙仔細詢問檢查。當她確認趙子瑜犯了咽喉炎又發高燒,不由暗罵自己太粗心大意。
拜託店家幫忙請了大夫,開了藥方,田蜜乾脆在小客棧住下來。
這個十方鎮位置偏遠,地處大山深處,雖說是桂縣轄下,但也是最邊緣地帶,翻過後面那座山,就是另一個縣谷縣的地界了。
十方鎮山多地少,土地貧瘠,除了從帝都過來的野味販子,基本上沒什麼外地人來。
田蜜查明瞭十方鎮的情況,便安心住了下來,對外就說是去靠山村江大媽家走親戚回來,弟弟病了,便等弟弟病好再回牡丹城老家。
山裡人純樸,哪裡想到兩個半大孩子,會是從帝都大戶人家逃出來的。外面風大雪大,也沒人想到要去靠山村江大媽家查證。鎮衙唯一值守的衙役天天來客棧喝酒吃飯,同樣一點也沒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