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她是你故人的弟子,你還是……”
鬼師傅在一旁給我求情,我看他對女子唯唯諾諾,連眼皮都不敢擡起來,難道她真的是雲山老者?
女子不爲所動。
我心裡一下子騰起一股火氣,今天晚上我一忍再忍,我救了她,她不感恩,還讓她的老虎來殺我。現在她亮明瞭自己的身份,卻不認故人的弟子。還要把我趕下山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下山就下山,有什麼了不起的!有本事你就洗掉我的記憶,不然的話,我會把我今天所見所聞全都公之於衆!”我說道,“我會告訴世人,他們所向往的雲山也不過如此,她們認爲德高望重的雲山老者,不過是一個丫頭片子,還蠻狠不講道理!世人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全都是你們打的幌子製造的噱頭!”
“你敢!”女子呵斥道。
“我有什麼不敢的?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你,沒想到你步步緊逼我,爲了來這裡來見你一面,不知道費盡了多少周折,本想着能見到我師父的故人,敘敘舊情……我師父要是在世的話,看到你今天目中無人的樣子,也會後悔和你交往。”
女子緩緩的走了過來,站在我的面前。
“南巫如果知道你是這副德性,一定不會把自己的一生所學都教給你。他一生謙卑,怎麼會有你這種桀驁不馴的弟子?”
“我師父是謙卑,但要是遇到今天的事,恐怕他早就翻臉了,雲山老者,我要不是看到我師父的面子,還有我有求於你,我也不會忍到現在。”
“你想怎麼樣?”
“人活一口氣,我不求你了!”我一字一句的說道,“就算我跪下來求你,你也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樣子,我越是對你謙和,你越是覺得自己了不起!對不起,我不是你的什麼人,所以我不會像鬼師傅一樣慣着你,更不會像蕭易一樣整天對着你這邊吹笛子,想要打動你,像你這樣的女人就是一座冰山,什麼都把你融化不了。”
“小夥子,你快別說了!”鬼師傅緊張的上來勸阻。
“謝謝你鬼師傅。我真佩服你能在這樣的人手下生活,換成是我,不自由,我寧願死。”
“你別說了!”鬼師傅着急的說道,“師父,既然他已經來了,你就問問他到底需要什麼?萬一是舉手之勞呢?”
“你給我站到一邊去,你以爲我不知道你跟他之間的交易?不然的話,你怎麼會把他帶上來?你明明知道這是一個不會被洗去記憶的人,是一個硬骨頭,你把他帶上來,讓他看見了一切,知道了一切現在他要是出去,雲山的秘密就沒有了。”
鬼師傅嚇得不行,趕緊求饒:“師父,下次我再也不敢了!師父,請你不要生氣!”
女子瞪了他一眼,鬼師傅嚇得屁滾尿流躲到了一邊,女子問我:“你是南巫的弟子,你叫什麼名字?”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林長生。”
“林長生。”
“對,這就是我的名字,你以後可以來找我報仇,我隨時等着。大名鼎鼎的雲山不過如此,神秘莫測的雲山老者也不過如此,罷了!我下山了!”
說着我頭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也許以後我會對這一刻的決定後悔,好不容易來到雲山,見到雲山老者,卻以這樣收場,我知道,如果我給她求情,達到她的要求,她可能會給我面子。
但是我做不到。
以後我會後悔沒有拿到開棺秘訣,但是想到這一刻,自己轉身決絕的離去,還是挺帥的,這樣一想,心裡就平衡了。
“你給我站住!”女子在我背後厲聲喝道,“雲山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那你就試試看能不能把我攔住。”我頭也不回的說,“我提醒你,不要放花斑過來,我手上的除魔刀,它剛纔就已經懼怕,戰慄不已。”
“你那是除魔刀?那我隨便撿一樣東西都是神器。”女子對此嗤之以鼻,“林長生,要不是念在你師父的面子,我早就對你不客氣了!”
我沒理會她,繼續往前走,跟一個女人較什麼勁,況且說她還這樣蠻狠無理,給她說道理也說不清。
“你給我站住!”
“我讓你給我站住!”
“站住!”
她接着吼叫了幾聲,我都沒有理她,一直往前走。
“哇……”
忽然間,我的背後傳來一聲哭叫我好奇的轉頭一看,女子依在竹門上嚎啕大哭。
她又準備放什麼招了?
我停了停,忽然有些邁不出腳步。
“你就這樣走了,我就全毀了!”她一邊哭一邊說道,“你把雲山的秘密全都說出去,馬上就會有很多人上雲山來找我的麻煩……”
“你是不是騙了很多人?”我問道,“要是他們都知道你是一個女子,並不是什麼聖者,全都會來找你算賬。”
她哭着點頭,那樣子看起來有些可憐,多麼兇狠的女人,一旦哭起來梨花帶雨的樣子,看着還是讓人覺得心酸。
我心裡冒出來一個念頭,雖然鬼師傅對她畢恭畢敬,但我想她可能不是雲山老者,而是一個代替品。
真正的雲山老者可能真的曾經存在,但是現在已經不存在了。
鬼師父走了過來,低聲央求道:“小兄弟,請你不要生氣,我們家師父就是那樣子,她的脾氣不好,但是她這個人挺好的。”
“你這是什麼邏輯,脾氣不好,人挺好?你不知道剛纔她都誣陷我,還放她的老虎來咬我。”
“你不知道她一個人在山上孤零零的,沒有人陪她玩,只有一隻花斑陪着她。她剛纔給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確實誤會她了。”
“既然你都聽見了,我怎麼誤會她了?”
“我說了,她一個人在山上,沒有人陪伴,也沒怎麼下過山,不知道人與人交往到底是怎麼回事,在與人交往的過程中,她是有障礙的,而且她要是喜歡和那個人交往,就會表現出剛纔的樣子,胡攪蠻纏,蠻不講理。”
我苦笑道:“還有這樣與人交往的?”
鬼師傅把我拉到一邊,悄聲對我說道:“她是被慣壞的。以前她和她的長輩在一起的時候,長輩們都慣着她,由着她的性子,所以她撒嬌什麼的全都是胡攪蠻纏,她以爲胡攪蠻纏就是一種親熱的方式,搞惡作劇也是喜歡的表現。剛纔你誤以爲花斑是猛獸冒着生命危險救她,她其實非常感動,爲了表達她的感動,所以她就跟你胡攪蠻纏。不然的話,你以爲花斑不會咬你嗎?”
“與人親近就是胡攪蠻纏,她這種親近的方法有點嚇人。”
鬼師傅也苦笑着說:“是啊,可是她從來就是這樣和她的家人交往的。”
“她和你們呢?”
“你都看到了,我對她那麼恭敬,她當然不會對我胡攪蠻纏。”鬼師傅說道,“你看她現在哭得那麼傷心,喜歡哭,有眼淚的人,心地都不會壞。”
這話倒不假,可是想起剛纔她對我的那一番胡攪蠻纏,我現在都心驚肉跳的,跟這樣的女人在一起,隨時都在提心吊膽,下一刻她會找個什麼理由來收拾你。
“那她到底是不是雲山老者?”
鬼師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遠處的女子,欲言又止。
我想我的猜測可能是對的,她不是雲山老者。這只不過是一個贗品。
搞了半天,找到了一個贗品,還在這裡受了半夜的氣,真是夠了。
“你不說,自然有你的難處,那我也就不多問了,鬼師父,我還是要謝謝你,至於我們倆之間的約定,我會兌現的。因爲你把我帶上山,就算你完成了你的任務。”
“小兄弟你別走。”鬼師傅真誠的說道,“既然你已經來了,又看到了這麼多,知道了這麼多。雖然我知道小兄弟的爲人,是不會把這裡的事情說出去,但是我擔心你知道的事情不完全,會影響你對雲山的判斷,所以我請求你留下來,聽我和師父把這裡的事情說清楚你再走好嗎?”
“可你師父要給我機會啊,她都趕我走了。”
“小兄弟你不要見外,她就是那樣的人,以後你就知道了,她心不壞。你從她的琴聲裡就可以聽到她內心的柔軟。”
鬼師傅帶着我走向女子,她哭得像個淚人似的,扶着門框,眼睛紅紅的,見我們走過去,一邊哭一邊跺腳對我說道:“你走啊,你怎麼又不走了?你回來幹什麼?你快下山去,把這裡的一切都公之於衆!”
“美女姐姐,你就別置氣好不好!”我說道,“我是擔心我在下面把一切都說出去,你在山上放一把火,把自己和雲山全都燒了,到時候這個罪名是不是要算在我的身上?”
她驚訝的看着我問:“你怎麼知道我心裡怎麼想的?”
“我會讀心術,你心裡想什麼我都知道。”
“真的?你會讀心術?”
“當然是真的,你還想着把這裡的一切都告訴我,反正都已經揭開了一點,何不全都揭開,讓我全都知道。這樣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我就更不好意思把它說出去了。”
她破涕爲笑:“你還真的會讀心術。”
這個轉變讓我很驚訝,剛纔還劍拔弩張,現在我們居然坐在竹屋裡喝茶聊天。
“其實我不是雲山老者。”她說道,“但是雲山老者真的存在,他是我的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