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同花和尚商量對策,他說過要負責三叔醒過來。
說得自私一點,要不是爲了三叔,我不會冒着生命危險救出秦美羅,我不就爲了讓秦美羅救花和尚嗎?
這是一組連鎖反應,秦美羅救花和尚,花和尚才能救我三叔。
老遠我就聽見我爹的哭聲,我暗叫不好,進去一看,我爹伏在三叔的牀頭前嚎哭,我急忙問到底怎麼了?
花和尚站在一旁說,我爹見我三叔直愣愣躺着幾天幾夜不吃不喝不出氣,他以爲我三叔死了。任花和尚怎麼解釋,他就是聽不進去。
我摸了摸三叔的身體,探了探鼻息,把花和尚拉到一邊,認真的問道:“花大師,你就給我說實話,我三叔到底死了沒有啊?我看這跡象,跟死人沒什麼區別,不怪我爹哭,我也認爲三叔死了……”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不能不相信你三叔。”花和尚說,“林長生,你咋回事?你難道不知道你們靈石家族人的秘密和特點?你來湊什麼熱鬧?你趕緊把你爹拉過去,萬一他的哭聲引來了村裡人,稀裡糊塗把你三叔埋了,到時候就麻煩了。”
我過去勸慰我爹,我說三叔沒事,只不過是昏迷了。
“你騙我,我還看不出來死人活人?”我爹抹了一把淚說,“我昨晚迷迷糊糊打了個盹,夢裡看見你奶奶回來了,你奶奶就站在你三叔的牀頭,也是一把一把眼淚的抹,你奶奶都傷心得很。”
“我奶奶回來了?”
“我做夢。不是真回來,是在夢裡看見的。”
“奶奶還做了什麼?她什麼樣子的?”我迫不及待的追問。
“好像還是原來的樣子,她站在你三叔的牀頭,用手摸你三叔的胸口,還在說着什麼,就好像是平時念經的聲音。念着念着,你三叔就慢慢的坐起來了,你奶奶的手就拉起你三叔的手,兩人的手對在一起,手還發光呢。”我爹細細的回憶說,“長生,只有人快死的時候,過世的親人才會來接他,你三叔被你奶奶接走了……”
“奶奶是來看三叔,來醫治三叔的。”我說,我爹回憶夢境的時候,我的眼前就出現這樣一幕:奶奶念着咒語,在幫助三叔的血玉完全融入身體,三叔坐起來,說明三叔沒死!說明三叔確實如花和尚所說,是在完成身體與血玉的融合。
“長生,你三叔這幾天了都沒有一點兒氣息,你說沒死,你倒是拿出個依據來。”我爹聲淚俱下,“我跟你三叔雖然有過不愉快,但是打斷骨頭連着筋,我是不會相信你媽……玉珠說的那些話的。”
“好了你別說那些事,你再想想,奶奶在三叔這屋裡還做了什麼?”
我爹抓了抓腦袋,費力的想了想,眼神黯淡下去,他說:“我做夢迷迷糊糊的,哪兒還記得那麼多……長生,我去通知村裡人來幫忙,我們把三叔埋了吧,早點入土爲安,也是爲他好。哎……我纔可憐,兩個月不到,我就死了兩個兄弟……”
他說着就要出去叫人,我攔都攔不住,無奈之下,我把他拉進來,壓低聲音對他說:“爹,事到如今我只能告訴你實話了,奶奶沒死。”
“你說什麼?你大白天的別亂說。”我爹推了我一把,繼續往外走準備去田間地頭叫人。
“我去了奶奶的墓穴,那裡面的棺材是空的。”我攔在我爹面前直截了當的說,“爹!奶奶沒死,你夢見奶奶回來,其實是奶奶真的回來過。”
他一下子就愣住了。一隻邁出去的腳都沒有落地。
“你進來聽我說。奶奶的墓穴裡真的沒人,昨晚那幾個稀奇古怪的人都是我從奶奶墓穴裡掏出來的!奶奶墓穴裡有秘密,但是現在下面坍塌了,什麼也沒有了!”我恨不得一口氣給他說完,又擔心他聽不明白,於是只能耐心的解釋道,“奶奶生前吃齋唸佛,奶奶不是常人,你明白了嗎?”
他的嘴巴張了半天,結結巴巴的說:“你……你說的,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
“那……那那,你奶奶從棺材裡爬出來了,那她不就是羅剎鬼?我,我昨晚看見的是真人?”
“是!”
“哎呀,不好了!羅剎鬼一開始禍害的就是自家人,她是想掏了你三叔的心啊!”我爹慌亂的說道,“快些,我去弄糯米撒在門口和窗戶上,今晚她就來不了。這事要不要告訴村裡人啊,她進不來我們家,她會去村裡別人家禍害人。”
我哭笑不得,他這是想哪兒去了?
“爹,奶奶那麼好的人,怎麼會是羅剎鬼?你什麼也不要多想,只要記住,三叔沒死,不用埋掉就好。”我把他拉進屋裡,對於三叔死沒死這事,我剛纔確實沒底,但是聽我爹說了那個夢境之後,我不但認爲三叔沒死,我也認爲我奶奶是真的回來過,她會幫助三叔。
“爹,這件事就我們兩個知道,千萬不能告訴別人,連花大師都不能說。”
他緊張的說:“我知道,花大師是陰陽先生,他會把你奶奶抓住,然後用汽油燒成灰。”
“對,所以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他。晚上你灌醉花和尚,讓他一覺睡到天亮去。”
他目光復雜的看了我幾眼,猶豫了好久,終於說:“長生,這段時間你做的事情我確實看不明白,我還挺反感的。但是你長大了,你有自己的主張,爹老了,只能給你做飯洗衣……兒子,你可千萬不要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老爹,你就相信我。”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佝僂着背進去。
我盤算着,既然奶奶昨晚回來過,她今晚一定會再一次的來幫助三叔,花和尚這個傢伙法術高但是嘴巴不牢,我怕他壞我的事,所以讓我爹把他灌醉,讓他整個晚上人事不知。
中午的時候長樂打電話告訴我,明耀被截肢了,現在在重症監護室裡住着,不需要陪護,問我,他需要做什麼?
我讓長樂就在醫院守着,不要把明耀在醫院的消息走漏出去,明耀還欠我一個血誓,我得讓人守住他,讓他醒來後兌現這個誓言。
而且今晚我也不需要這麼多人,就連我爹我都會打發出去睡覺,萬一他見到奶奶就嚎啕大哭怎麼辦?
晚飯的時候我爹故意灌花和尚,沒曾想把他自己也灌醉了。結果雙雙趴在桌子上,嘴裡含含糊糊的說話,我把兩人弄進去睡覺,從外面鎖了門,兩人爛醉的程度,一定會睡到明天日曬三竿。
我有些緊張,一會兒見到奶奶,不知道會如何。
我會不會激動,會不會忍不住的叫她?
她要是發現了我,又會怎樣?
胡思亂想了一通,天黑了,我守在三叔的屋裡,快到零點的時候,外面沒有一絲風吹草動。
奶奶今晚不來了嗎?
我估計是因爲我在這裡的緣故,所以奶奶纔不來,我的警覺性高,又沒睡覺,奶奶就那麼進來,不就和我撞了個正着?
於是我去了三叔的隔壁,恰好牆壁上有孔,眼睛貼上去可以看見裡面的一切。
等待的時間太漫長,村裡的雞都叫了一遍,我也有些睏意,漸漸的耐心減少,我感覺奶奶今晚不會來了。
一雙眼睛的眼皮開始打架,奶奶還是沒有出現。
我打了一個呵欠,伸伸腰準備去三叔屋裡睡覺。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沙沙沙”的聲音。
就像風吹過屋脊,像落葉飄落到瓦片上。
仔細一聽,是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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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把眼睛湊上去。
三叔那間屋子的門,悄然無息的開了。
從門裡探進來一雙腳,這隻腳穿着一雙淺綠色的繡花鞋,隨之,一襲綠裙搖曳而至,那綠裙上點綴着精緻的白色花朵。
白色花朵是梨花!
我隱隱察覺了什麼,順着搖曳的綠裙看上去,卻看見來的人戴着一個白色的斗篷,把頭部全都遮擋住了。
根本就看不到這個人的臉。
可是從這婀娜的身段可以看出,這個人不是我奶奶。
這身衣服形似長樂穿的戲服,加上那服裝上點綴的梨花,我的第一反應就是來的人是葉梨花。
這是我的直覺,沒有任何依據,可她是葉梨花的想法就是那麼強烈。
女人進來之後,屋裡就有一股暗香浮動,這香,聞起來有些古典的意蘊,不像是現代流行的香水。
我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一絲氣息被她察覺,這個綠衣女人走到我三叔的跟前,蹲下身,伸出一雙白皙的手,握住了三叔的手。
奶奶的手早就蒼老不堪,這不是奶奶的手。
我心裡泛起疑惑,奶奶如果沒死,而是以另外的身份出現,那她的身體應該不會發生變化,她難道返老還童了嗎?
她握着三叔的手,良久。
然後她把三叔的手放到她自己的臉上,用三叔的手蹭她的臉!
這不是母親對兒子的親密動作吧?
況且說,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三叔絕塵是領袖,奶奶是聖女,他們不是母子關係,奶奶是三叔的守護者,她這個動作,是不是有些輕薄了?
我越來越看不明白,恨不得過去一把揭開那個女人的斗笠。
可是我不能驚動她,她要幫三叔,把她嚇跑了,三叔就危險了。
過了許久,女人把三叔的手放下。
然後,她做出了一個讓我差點叫出聲的動作!
她俯下身,在三叔的臉上親了一下!
她居然親了三叔!
這絕對不是奶奶了!
可是,接着發生的事情纔是最讓人難以置信的!
當她親了三叔之後,她的手上出現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
她要幹什麼?
我緊張起來,忍不住的手心冒汗。
她摸了摸我三叔的胸口,然後……
這把刀朝着三叔的胸口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