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墓鬼:“我第一次來村裡的時候,除了南巫大叔之外,我還在村北口見過一個和南巫大叔一模一樣的人,他在那裡坐着削竹刀,對我們說天黑之前一定要出去,這個村子只留宿本村人和死人。我看清楚了,那個人絕對不是南巫大叔本人。”
過了好一會兒,墓鬼才回道:“我從來沒有在村裡見到一個削竹刀的老人。也許是你看錯了。”
“我們三個人都看見,怎麼會錯?”
墓鬼說:“以後我留意着。”
“不要驚動他。他在暗處這麼多年沒有讓你發現,一定有他的原因。他跟你一樣也在守護這個村子,等於是你多了一個幫手。”
“好。那我就不驚動他。”
我又想起一事,問道:“上一次我帶沐珺進來,她被綁在那根石柱子上,她說是你和絕塵綁了她,難道棺材裡的絕塵也能出來了?”
“她,她真這麼說?”墓鬼的語氣不再是之前的冷冰冰和漫不經心,而是有些慌亂。
“她說看得很清楚。”
“絕塵怎麼會出來。水晶棺材是封閉的,沒有司神師的咒語無法打開,絕塵是出不來的。她一定是看錯了。”
我回憶了一下,當時沐珺就算是受了傷,但是依然很清醒,他不會看錯。
墓鬼剛纔有些慌亂,難道他私自放出了絕塵,並把他訓練成了自己麾下的一員?
要是這樣的話,就可怕了。這個絕塵被訓練成了屍煞一樣的東西,如果放出去,會有什麼後果?
“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你們以後不要來這裡。”墓鬼說,“你們離開之後,這個地方的機關我都要打開,進來的人都會成爲人臉獸的食物。”
“就連我們也不能進來了嗎?”
“你們還要進來做什麼?”墓鬼沒好氣的說道,“探親嗎?這裡已經沒有一個活人。探險嗎?這個地方你已經摸透。”
我有些尷尬,以後再來的話,確實有些打擾墓鬼的生活,他跟一羣屍煞在下面好好的,我們老是來,就像活人闖入了地府一樣,跨界了。
可我是司神師,我有來這裡的權利,我還沒開口呢,墓鬼又說了:“你作爲司神師可以來,但是你來了要提前給我打招呼。我敢肯定,以後你們來這裡是進不來的。這裡已經引起了外界的注意,我再不防範,所有人的骨頭都會被拿去煉屍油。靈石家族的人從頭到腳哪一樣都是有用的。”
“我如何提前通知你?”我想不可能打電話吧?就算墓鬼用電話,這個地方也不沒信號,白搭。
墓鬼交給我一樣東西,我一看,好像是一小截手指骨!
“你以後到了這裡,在村外就吹響它,我會給你指路。但是隻允許你一個人來,別的人都不行!”
“絕塵也不行?”
“不行。”
他回答得很決絕。
爲什麼不行?絕塵難道不就是我們的父親嗎?連我都能進來,他爲什麼不行?
“你該走了。”墓鬼冷冷的說,手一揮,石壁就裂開了一條通道。
看見打開的石壁,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忙問:“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爲什麼刻意找就找不到,不經意就能進來?”
“那要看我想不想讓你進來。”
原來是這樣!敢情我能進來,那都是他法外開恩把我放進來的,怪不得三叔進不來,他是不讓三叔進來。
“絕塵現在就在外面,把你們的東西都撤走,我不想看到你們留下任何東西在這裡。”墓鬼說,“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我要告訴你。”
“你說。”
“告訴絕塵,別想着把瑾瑜帶走。他如果要帶走瑾瑜,我一定不會繞了他!”
“可他是瑾瑜的愛人……”
“瑾瑜的愛人在棺材裡陪着瑾瑜。他是誰?”
我沒想到墓鬼對我三叔的意見這麼大,三叔想要帶走瑾瑜這事,恐怕沒那麼容易。
墓鬼讓我出去,立刻和三叔離開,以後沒事的話千萬不要進來。
走到石梯出口,墓鬼叫住了我。
“石頭村如果封閉,飛獵門和黑苗族會把苗頭指向你們。你要保重。”
我心裡涌起一陣溫暖,回頭看了看他,他藍色的目光深邃又冷漠。
這是我同胞的兄弟啊!
不管他是不是活死人,是不是墓鬼,他都是我的兄弟。
“你這裡也已經暴露,你也要保重。”
他“哼”了一聲,轉身消失在黑暗的墓道里。
我出去之後,發現三叔確實在村裡,還在鼓搗他的那些機械,他淡定的樣子表明,他對今晚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三叔,我們走吧。”我說,“出去之後,我再給你說今晚發生了什麼事。”
“不着急,我們可以呆幾天。”三叔不緊不慢的說,“明天我還有安排,你怎麼就要走了?”
“出去再說。”我解釋道,“三叔,我答應了那個墓鬼,馬上離開,不然的話,我們可能出不去。這裡機關密佈,不小心就會深陷其中……”
三叔還想再問,我急急忙忙收拾東西,三叔見我着急的樣子,他也開始收拾,一趟一趟搬運我們的東西。我總感覺身後有人看着,回頭時,卻沒有發現是誰。
我估計是墓鬼。
我們離開的時候,村子沒有什麼異常,不過剛走到汽車旁,村裡就升起了一陣濃霧,把整個村子都罩在中間,濃得什麼也看不見。
“轟……”
我們腳底下一陣晃盪,隨之,山崩地裂,四周的山體全都往下垮塌,發出巨大的猶如爆炸的聲音,到處濃煙滾滾,好像世界末日一樣。
我們只能靠在車門上,緩解衝擊力,三叔扶着車門大聲問我:“你是不是有什麼預感?”
“墓鬼說話果然算數!這個地方被他封閉,他是不准我們再來了!”我回道。
“這個墓鬼搗什麼鬼,他把這裡毀滅了!那瑾瑜怎麼辦?我的瑾瑜怎麼辦!”
“三叔,你就不要糾結前世今生……”
“你不懂!”三叔固執的叫道,“我要帶瑾瑜離開,我要帶她走!”
他準備衝進去,可是他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太渺小了。
一股巨大的衝擊力把他甩開,我跑過去把他扶起來,眼看着坍塌已經往我們這邊蔓延,我叫三叔我們快走。
三叔像個孩子似的大哭,我知道他的心痛,但是如果再不走,恐怕我們自己都難保。
不止是這個村子,就連四周的山野,附近的山脈走向,全都發生了變化,這裡完全陌生了,沒有一點以前的影子。
我和三叔相互攙扶着回到車裡,三叔啓動汽車,汽車受到的衝擊力也不小,更加顛簸,走了好一段,身後的動靜不但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大,我們走到遠離村子很遠的對面山上,看對面還是一片朦朧,山體坍塌掀起一陣陣濃煙,三叔哀嘆,這個地方我們是永遠也無法靠近了。
即使來了,我們也找不到墓穴所在。
“爲什麼我剛剛纔見到她,我就要永遠的失去她?”三叔說,“瑾瑜,難道我們永遠也就見不到了?”
我想起墓鬼說的關於三叔的前世今生,我打算把這件事過些日子再告訴他,他現在的承受力絕對很小,他剛剛經歷這場離別,要是說了,他一激動我們可能就沒那麼容易回去。
他是被聖女帶出去的殘玉復活的絕塵。
我又想起一事。
我三叔說他是天煞孤星,從小就背井離鄉,離開了家人。可是按照墓鬼的說法,三叔復活之後,不是從小嬰孩開始人生,他一復活應該就是現在的樣子。
這兩種說法是矛盾的。
要是能找到當年那個聖女就好了。
一想到聖女,我又想到一個關鍵問題。
我也是被聖女帶出去的嬰兒精魂,我是怎麼被放置在我媽媽玉珠的肚子裡的?還是玉珠沒有懷過我,而是通過抱養的方式?
如果是抱養,我爹難道不知道?
“三叔,你好些了嗎?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問。我還沒有脆弱到被這件事擊倒的地步。”三叔說。
我聽他的聲音很沉穩,於是說道:“你對你的小時候有記憶嗎?你小時候是天煞孤星,到底是自己記得,還是聽別人說的?”
因爲我在村裡從來沒有聽說過關於我三叔的消息,就算老一輩的人,也不會知道我家裡還有一個三叔,如果我三叔真是剋死了那麼多人,那村裡應該有他的傳說。
可三叔回來的時候,村裡人全都非常詫異,那架勢是我們家從來就沒有這一號人物。
三叔想都沒想就說:“我那麼小,我怎麼會有記憶。你說到了這件事,我倒是想起,這件事是我師父以及你奶奶告訴我的。他們說什麼我都相信,久而久之,這件事就像是我自己親身經歷一樣。你知道我以前容易失憶,所以具體是怎麼回事,我真的記不大清楚了。”
“三叔,如果墓鬼說的是真的,那你的人生根本就沒有童年和少年時代,你直接就是從青年時代開始的。關於你以前的記憶,那都是有人強行給你植入的。因爲我們村,從來沒有關於你的記憶……”
“強行植入記憶……你剛纔說什麼,墓鬼給你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