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你怎麼不說話?靈石家族到底是什麼?”
我連着問了幾句,三叔不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而且也不回答我的問題。
“三叔?”
我翻身爬起來,看見三叔手上拿着鑷子,就像入定一樣。
特別是那一雙眼睛,明明是深邃犀利的眼睛,現在霧濛濛的,就像進了水霧。
這樣的三叔讓我有些陌生,我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回過神來說:“你別打斷我,我在想事情,剛想起來又斷了,迷迷糊糊的。”
“你在想什麼?”
“靈石家族,這個名詞我也聽過,也有人說過我是靈石家族的人。我卻忘記我是在現實中被人說起,還是在夢裡……”三叔蹙着眉頭說,“靈石家族……靈石家族,長生,扎紙匠真的是那麼說的?”
看着三叔的樣子,我失望極了,我原本以爲三叔是知道的,誰想到他也不知道靈石家族。
扎紙匠那麼篤定,按理說他如此緊追不捨,是不會認錯人的。
“三叔,你有血玉,我有白玉,我倆都沒有心跳。扎紙匠也說了,玉石就是我們靈石家族的標誌,也是維持我們生命的東西。你好好想想,你的血玉是哪兒來的?”
“我聽我娘,你奶奶說過,我生下來就有血玉。”
“不會吧?你跟賈寶玉一樣,也是銜玉而生?”
三叔迷茫的搖搖頭,眼睛裡的迷霧還在,他說:“你奶奶說我的血玉是從孃胎了帶出來的。小時候,我一生下來,你爺爺就橫禍而死,接着,鄰居也發生了意外,死了幾個人。加上我降生時候,出現了很多怪異的天象,所以他們都認爲我是個不祥的人。後來在成長過程中,跟我好的同學,老師都紛紛出了事,有個算命的路過,說我是天煞孤星。”
“天煞孤星就是我們平常說的掃把星。是一種兇命。對自身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對身邊的人影響大,剋死爹孃兄弟姐妹,剋死妻兒這都不在話下。”三叔黯然的說,“我在村裡本來就不受待見,被算命先生說破命格之後,村民更是容不下我。我娘那時候被逼得差點跳河自殺,無奈之下,那個算命先生把我帶走了。”
“於是你的法術都是跟算命先生學的?”我問道。
“是的,算命先生後來成了我的師父。我這一身法術技藝,都是他教我的。等等……好像師父說過,我是靈石家族的人。”
“那我們就去找找你師父,讓他好好說說?”
“我師父早在七年前就去世了。”
“那到底我們是不是靈石家族的人?”我着急的問。
“這件事情也是縈繞在我心裡的謎團。不過,長生,我們不能急,急也沒用。我再找找我師父生前的道友,興許能問出個什麼來。”
“三叔,不急不行的。我媽就被扎紙匠綁架了。”
“哦?你媽被扎紙匠帶走了?”
“是的,他威脅我交出什麼東西,具體是什麼,他又不說,說我會知道。我哪兒知道他要什麼東西啊?”
三叔說,本來可以慢慢的查明我們的身份,因爲我們兩個確實與衆不同,但是現在我媽被綁票,成了對方要挾我們的資本,我們得把她救出來。
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我問三叔:“你剛回村的時候就認出我來,但是你說你離開的時候才幾歲。你怎麼知道是我?”
三叔說,他其實喬裝回來過,見過奶奶也見過我,這些年他一直沒有走遠,有時候會悄悄回來看一眼,所以知道家裡的情況。
“之前奶奶去世,你好像知道我們的身世,你說晚點告訴我,怕我不能接受。”我提醒說。
“我說過嗎?我怎麼忘記了?”三叔一副茫然的樣子。
我也搞蒙圈了,說起靈石家族,三叔前後判若兩人,他到底怎麼了?
“先不說以前的事了,我們現在要去救我媽。”我說,“三叔,這個紙人長樂可以給我們帶路,把我們帶到扎紙匠那裡去。”
三叔搖搖頭說現在不行。
我問他爲什麼不行?我媽在扎紙匠那裡多一天就多一重危險,她雖然不會說話,但是自尊心很強烈,說不定一時想不通就會鬧出什麼事來,走了極端。
“現在真的不行,先不說我們都受了傷……長生,你知道我剛纔爲什麼那麼着急從醫院裡逃出來,不要命似的。”
“是扎紙匠在追你?”
“我纔不怕他。”三叔說道,“我是遇到了另外一個強敵,如果被他發現,那我就沒命了。我這輩子就完蛋了。”
“你這麼厲害,你還有害怕的人?”
“當然有。要是被他發現了我的行蹤,那我就死定了。”三叔說起來還心有餘悸,我想起三叔剛纔倉皇逃跑的樣子,猜想那個強敵是誰能讓我三叔嚇成這樣?
三叔說今天不能出門,我們就在家裡養傷,特別提醒我們不能開燈,不能看電視,他這是怕別人發現他住在家裡。
他法術高強,我猜想一定不是法術上面的問題,在法術上三叔就算打不贏對方,也不會這麼狼狽。
“三叔,你是不是欠人傢什麼了?”我問。
他愁眉苦臉的點頭。
“你是不是欠人家錢了?大年三十被人家追着要債?”
“呸。只有人家欠我錢的。”
“那就是欠人情了。三叔,你是不是辜負哪家的女人了?”
“你小子真精,這都能看出來?”三叔哭着個臉說,“我是修道之人,怎麼可能跟普通人結婚,唉!我真是糊塗去招惹了那個母夜叉。”
“你招惹了兇巴巴的女人?”
“是的。”
“醜不醜?”
三叔立即就說:“就是因爲醜,我才瞧不上的。那醜得很抽象,自以爲是這個地方數一數二的富豪,就想來包養我,讓我做她的小白臉……”
“她老了?”
“別提了,孫子都念幼兒園了。”
我真是大開眼界,這樣的女人也能把三叔嚇成這個樣子?
不過聽三叔這麼一說,一個又老又醜的女人要包養我三叔,真是顛覆我的三觀,三叔又帥又有型,關鍵也不缺錢。
緩和了一下氣氛之後,三叔正經起來,他說我們就算不去救我媽,那也要救長樂。因爲長樂本來就不行了,還被紙人借命,等於自身的陽氣既要供自己,又要供紙人,不出兩天就會耗盡陽氣而死。
他說給長樂蓋着那個東西,可以護住紙人的陽氣不外泄,同時也就護住了長樂自身,兩者本來就是密不可分的。
我爹做好了飯菜端上來,我們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頓飯,這時候我爹做的就算再難吃,那也是美味佳餚,我們的身體耗費太大,需要補充能量。
剛吃了幾口,樓下傳來了喇叭聲,我三叔一聽那聲音,頓時就放下了碗筷,瞪着眼問道:“大哥,你是不是開了廚房的窗戶?”
我爹說油煙太大,就開了窗。
“你把我害慘了!”三叔哀嚎。
“下面是不是那個又老又醜的女人?”我問。
三叔苦笑着說是,下面的喇叭聲按得更緊,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絕塵,我知道你回來了!我給你五分鐘時間,把門打開,本小姐要進去!”
我一聽這聲音,分明很年輕的,悄悄的在窗簾後往下看,可惜只看見一輛紅色的跑車,別的什麼也沒看見。
三叔坐立不安,我說那我下去把她哄走?三叔說不行,那女人油鹽不進,軟硬不吃。
“我下去說,是我在家裡,你沒回來。”
三叔想了想,點了點頭,叫我務必把那個女人轟走。
我下了樓,隔着一樓的落地玻璃,看見紅色的跑車上倚着一個女人,典型的S型身材,一身休閒裝,棒球帽,我擦,這是又老又醜的女人嗎?是的話,那給我來一打。
我開了門,女人快步走了過來,劈頭就問:“絕塵呢?”
我擡眼一看,這不是老女人,這分明就是一個時髦新潮的女郎,頂多二十五歲,一身潮裝,臉上脂粉未施,就像清水芙蓉一樣讓人賞心悅目。
那我三叔搞錯了,這不是追他的那個老女人。
“我問你絕塵呢?”女人清脆的聲音再一起的響起。
不過我也不知道三叔歡不歡迎這個女的,所以就謊稱我三叔沒回來,我是他老家的侄子,就我回來了。
“騙誰呢?車轍都是新鮮的。”
“是我開的。”
“你個小屁孩兒你滿了十八歲沒有,你有駕照嗎?你跟你三叔一樣鬼點子多,快說,你三叔在不在?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他在裡面。廚房窗戶開着,還有飯菜香飄出來了。”
我進退兩難,看樣子她和三叔很熟悉,我正猶豫呢,女郎推了我一把,直接就從我的身邊跨過,進了屋,蹭蹭蹭就上樓。
“可是小姐……”
她停下,對我眨眨眼:“以後背地裡可以叫我三嬸兒。哎呀,這個稱呼太土了,你還是叫我小姐好聽一點。”
三嬸兒?她是我三叔的女朋友嗎?我三叔不是說修道之人不結婚?
我追上去,“三嬸兒”停在樓梯拐彎處,我走近之後她的鼻子嗅了嗅,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問道:“你身上有一股濃烈的死人味道。”
“我家有親人過世,我從殯儀館出來,你的鼻子真靈。”
“你中了屍毒?還是中了黑巫術?”
我一驚,這可不是鼻子靈不靈的問題了,這個三嬸兒難道也會兩下子?
她繞着我走了一圈,直直的看着我的臉,狐疑的問道:“這個該死的絕塵,是不是又在騙我?你是不是他兒子?”
“我是他侄子。”
“可你和他那麼相似,你們兩個不但長得像,而且……你們身體某些特徵也是一樣的。比如說……心臟!”
我更加驚訝,這個三嬸兒是有透視眼嗎?怎麼什麼都知道似的?
“我去問他!”她一邊往上走一邊回頭看我,“嘖嘖……太像了!”
走到三樓還沒進門,她停頓了一下,往後兩步,小聲問我:“他是不是帶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回來?你們兩個究竟做了什麼?”
不乾淨的東西?
難道她說的是紙人長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