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淺的聲音震碎了槐樹,震飛了她的白房子,鬼魂因爲戾氣怨氣太重變爲厲鬼很正常,但是像她這樣速度之快,變化之大,我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黑化後的白清淺報仇心切,思女心更切。
她的計劃是這樣的:要先見到女兒,再當着女兒的面殺了黑風。
但是鬼城是她的活動範圍,她死後被囚禁在鬼城,還做了白秀茹的幫兇,她走不出鬼城這個區域,要見到白荷,首先就要突破鬼城的重圍。
她輕車熟路的帶我們走鬼城,不觸碰鬼城的機關,不碰上守衛,這樣節省了不少時間和體力,走到鬼市的轉角處,前面就是雙叉槐樹,我們在這裡碰見了沐珺。
和沐珺碰面一合計,原來沐珺遭遇了黑風,她追了黑風一段路,不小心跟丟了。
“鬼城的防守很嚴,這裡確實下了一番功夫,可見這裡佈防的那個人是非常聰明的。”沐珺感慨說,“我在陰曹地府走了那麼多年,陰間許多機關布控都不如這裡做得好。”
“那是自然!這是我親自設計的。”白清淺驕傲的說道,“你們進入之後,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監視之內,你們做了什麼,我都知道。也是我設計的把你們引到棺槨所在的地方。但是我見你們跟別的法師不一樣,你們身上有一股正氣和人情味,我想託你們幫我找女兒,所以我纔沒有對你們下手。”
沐珺沒看見白清淺,問我到底怎麼回事?
“沐大師,你記得我在開發區那個深坑裡的遭遇嗎?那裡面有個被打了生樁找媽媽的女孩,這個女人就是小女孩的媽媽。就是這樣巧。”
紫玉解釋說:“沐大師,說白了,這個白清淺是唐振業夫人白秀茹的軍師。白秀茹在這裡的一切都是白清淺佈置的。”
“那你們還帶着她做什麼?”沐珺驚訝的問。
“沐大師,我想和你們做交易,剛纔我已經說了。你們幫我找女兒,我幫你們脫困,幫你們找到白秀茹。”白清淺說,“這個交易,你們不吃虧。”
沐珺精明,眼睛看不見心裡跟明鏡似的,她說道:“白清淺,你這個算盤打得不錯,你可知道你女兒所在的那個地方,可比這個鬼城要難闖得多。那個地方是黑風的地盤,我剛纔跟黑風交過手,他陰險狡詐,難以捉摸。”
“你們自然覺得他難以捉摸。但是我不一樣。我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黑風的人!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知道他命脈所在的人!”白清淺狠狠的說道,“黑風,他毀了我,又毀了我的女兒,這筆賬,我要親自跟他算清楚,不用你們動手,我要親手殺了他!”
“哇,你們之間一定要愛恨情仇。”長樂八卦的說道,“白清淺,黑風是不是你的愛人?還是你的……你的情人?”
我以爲白清淺會發怒,哪知她嘆息着說道:“這一切都怪我,也怪命運的捉弄……命裡的陰差陽錯,總是沒有斷過……”
“看來你們之間真的有故事。”長樂說,“說出來我們聽聽……”
我打斷長樂,現在哪兒有閒工夫聽人家講故事?況且說打探別人的隱私八卦,真的是非常無聊的事情。
白清淺發出一串怪笑說道:“我和黑風、白秀茹之間的恩怨,這麼多年,也該好好算算了!走,我帶你們衝出鬼城,去見我的女兒,見了我的女兒之後,我就會告訴你們,如何找到白秀茹的屍身,又如何才能破了她的屍身!”
“你憑什麼讓我們相信你?”長樂不放心的問。
“憑我是這裡二當家的身份,還帶你們從這裡安然無恙的走出去。就這一點,就可以建立信任,你說是不是,沐大師?”
她眼睛毒,一眼看出沐珺是我們這一路的頭兒。
沐珺說,自己在陰陽兩界做了這麼多年,又不是頭一回和鬼魂做交易,不是所有的鬼魂都無情無義都翻臉不認人,鬼魂,首先是人變成的,人有好壞善惡之分,鬼魂也是一樣的。
“白清淺,你要是殺了黑風,我算你功德一件。”沐珺說,“到時候我帶你們母女去你們該去的地方。”
“多謝沐大師,有我女兒的地方,哪兒都一樣。”白清淺灑脫的說道,“只要能親手殺了黑風,見到我女兒,我別無他求。”
白清淺走在前面給我們帶路,她走過的地方,就像是特殊通道一樣,基本都沒有遇見鬼魂和守衛,我們幾個就像是穿行在黑漆漆的管道里,四周什麼聲音也沒有,走着走着,就有一種空洞的空間感,四周沒有任何參照物,就覺得很虛無縹緲,感覺不到立體的空間,就連自己的肉身也有些虛無了。
我忽地想起小白荷曾經出現在我的身後,說“大娘”兩個字眼,她是黑風故意幻化出來的,不小心說了大娘這兩個字,大娘指的是白秀茹。
於是我問白清淺,白秀茹是不是她的姐姐,小白荷是不是把白秀茹叫大娘?
“我倆只是同姓。白荷把她叫大娘,是因爲……”白清淺停頓了一下說道,“是因爲白秀茹是大老婆的身份,我的孩子自然就會尊稱她爲大娘。”
“哦?原來你也是唐振業的女人?”我驚道,“我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
“他的女人,你沒有聽說過的還有很多很多……這有什麼奇怪的?他自己恐怕都記不清到底有多少女人,有多少他不想要的女兒!他這輩子只記得白秀茹,只記得給他帶來財運的女人,不記得給他生兒育女的女人!”白清淺不屑的說,“若是記得,白荷丟失了以後,他就不會去香港發展事業,不會不顧我的痛苦,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直到……我死。”
白清淺一傷心難過,身上的怨氣就更重。沐珺適時的提醒我們,不要提及人家的傷心事。我扶着沐珺,她小聲說,過早激發厲鬼的怨氣不好,一旦怨氣全被激發出來,到了她見到黑風的時候,反而沒有可激發的。黑風和她應該是彼此非常瞭解,只有突然激發白清淺的怨氣,才能讓黑風猝不及防。
沐珺的心計如此縝密,我自愧不如。
“前面就是鬼城最後一道關口。”白清淺說,“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關口,因爲是白秀茹親自做成,就連我也衝不出去。在這裡她可能親自坐鎮,你們要小心,闖不出去就前功盡棄。”
往前方一看,確實迷霧重重,我重新佈置了一下陣型,我走最前方,有什麼我可以隨機應變可以抵擋,紫玉在我身後扶着沐珺,膽小鬼長樂在紫玉後面,最後纔是白清淺。
白清淺斷後,因爲一會兒一定會出現許多鬼魂撲上來,她自己的人,她自己去處理。
越往前走,我就感覺到越來越大的壓力,走到跟前看了之後,我大吃一驚。
白秀茹做的防護,不是完全用陰氣煞氣做成的幻境,裡面竟然還用上了別的東西。
這些東西就是棺槨裡的東西,那幾個死於棺槨的法師都在這裡!
他們列成一排,正中間端坐着一個法師,脖子上掛着一串佛珠!
“白秀茹太會佈陣了。”我對沐珺說,“棺槨裡被她吃掉的法師們,全都在這裡。一個大佛師領着其餘的道士法師大和尚,一溜排出去,無限循環,多得不得了。”
“她這確實惡毒。那些法師也被她困住了靈魂,成爲她的爪牙了。”沐珺說,“捉鬼人變成鬼的下人,這可真是對他們最大的侮辱。”
就在這時,中間的佛師身子微微一動,雙手合十,捻着佛珠,一陣咒語聲從他的嘴裡發出來,我趕緊叫長樂和紫玉捂住耳朵!
“我關閉了聽覺。”紫玉說,“你們暫時不要和我對話!”
但是長樂無法關閉聽覺,我眼疾手快,用符咒把長樂的耳朵塞住。
佛音要是傳過來,長樂和紫玉首當其衝,他們無論如何變化,都改變不了自身是鬼的事實,這個大佛師一看就是得道高僧,一句咒語就能把長樂擊破。
大佛師一發動,其餘的幾個緊隨着進入了啓動法術的狀態。剎那間,三清鈴聲不絕於耳,佛塵、符印、犀牛角、三角旗令牌不斷飛過來,猶如鋪天蓋地的蝗蟲。
我在最前方擋着,倒也不是那麼艱難,只是後面的白清淺同時受着這麼多大法師的功力,她哀嚎着說她快頂不住了!
我們還得保護白清淺才行。
我想起一個重要的信息,這些大法師們身不由己對同行發動攻擊,他們的行爲已經不是自身行爲,而是白秀茹的行爲。
“沐大師!你能頂一會兒嗎?”我問道,“我有辦法破了最後這一道關口,但是我要離開一會兒!”
“沒問題。你未來三嬸兒還是有兩把刷子的。”沐珺故作輕鬆的說道。
“那謝謝未來三嬸兒!”
紫玉見我離開,我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她拉了拉我的手,大喊長生小心。
白清淺雙手捂着耳朵,蜷縮成一團保護自己,長樂更別說了,躲在紫玉身後,他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陣仗。
我跑向雙叉槐樹,跳進棺槨裡,把裡面所有的骸骨和法器通通都往外扔,直到把它們全都扔了出來。
“大師們,我幫你們解脫。請你們讓開一條路。”
我把所有的骸骨法器堆放在一起準備焚燒。
攔路大師們的魂魄被拘,所幸屍骨尚存。
如果以法術把屍骨和法器焚燒徹底,他們的魂魄也會隨之擺脫束縛,脫離困局。
我點燃一個木製法器做爲火引子,乾枯腐朽的屍骨在法術的作用下,燃燒得非常劇烈。
就在燃燒了一半的時候,我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強烈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