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我媽找到了。”
我木訥的說着。
電話是唐警官打來的,他用沙啞而低沉的聲音告訴我,昨晚他們發現了我媽,可能情況很不好。
聽到這一句話,後面他說了什麼,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腦海裡自動腦補了各種畫面,全都是我媽慘不忍睹的樣子……
三叔把還沒有掛斷的電話拿起來,跟唐警官說了些什麼,然後走到我面前對我說:“好好睡一覺,什麼也不要想,養精蓄銳。那個警官說發現了你媽在一個小鎮上,晚上帶我們去看看。”
“是不是就是我們從石頭村出來經過的那個小鎮?我媽沒死?”
“誰說你媽死了?”三叔說,“我叫你說話做事沉穩,你看你聽一半就跑。那個警官說,因爲那個小鎮的特殊性,白天去恐怕找不到人,只有晚上去。”
“唐警官也發現了那個小鎮的不正常。”
三叔說人家是警官,又不是瞎子。
我告訴三叔唐警官的身份,三叔說你嚇蒙了吧,你給我說過兩次,我記得你說的這個唐警官就是東邪,回覆你帖子的那個人。
“對對對。”我說,“就是他,就是他。我媽還活着就好,我一定要把她救出來。”
三叔命令我去睡覺,他給我指定的臥室在二樓,我說我不習慣那麼刺目的陽光,住一樓習慣了。其實一來我喜歡清靜,一樓進出方便,二樓三樓太豪華我覺得彆扭。二來,我不想成爲三叔和沐珺的電燈泡。
一樓的臥室很冷清,我想着晚上要去那個小鎮,就必須要養足了精神才行,於是上牀矇頭就睡,不知道爲什麼,可能一樓接地氣,所以越睡越冷,感覺自己跟睡在冰窖裡似的,我猜想這個屋子是不是三叔放過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或者,現在就有不乾淨的東西在裡面?
起來開了空調,強迫自己睡下去,這回空調開了好了很多,沒那麼冷,我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恍惚間有人開了門,我實在太困,也就沒管是誰,估摸着是我三叔或者沐珺, 這裡是私宅,不然還有誰?
可那個人慢慢的走了過來,坐在我的牀沿,我想起上一次做的那個噩夢,心有餘悸,不過後來弄清楚那是紫玉,所以我也不怕,就算紫玉來,坐會兒就坐會兒,我在心裡唸叨着這次去小鎮,如果那裡就是扎紙匠的營地,那我們也就把紫玉一起帶回來。
我現在很困,愛誰誰吧!這幾天鬼魂死屍屍煞我什麼沒見過?習慣了,愛坐着就坐着,不妨礙我睡覺就行。
於是我什麼也不顧的繼續睡去,很清晰的做了一個夢。
石頭村的南巫大叔出現在我的夢裡,我心裡知道他已經死了,我以爲他會來責怪我帶着沐珺闖入地下墓穴。
我和他之間就像隔着一層薄紗似的,始終看不大清楚,他沒有責怪我,而是說要教我如何做一個司神師。
他擺出一大摞泛黃的書讓我學着畫上面的符咒,唸咒語。我在上學的時候看見古文就頭疼,比讀英語還難受,誰想念他這玩意兒?
我一把推開這些書籍,說我要睡覺。
南巫大叔氣得不行,說我是他見過最懶惰的司神師。
我鬥嘴問他是不是後悔把司神師傳給我,隔着薄紗他舉起了巴掌,作勢要打我,我知道是在做夢,更不怕他,乾脆氣氣他得了,免得到我的夢裡來教我學法術,於是我說我壓根兒就沒想過要當司神師,不想學他的法術。
我想學的是三叔的道術,再不濟,跟着沐珺學驅鬼也行啊,那樣我就可以像沐珺一樣出入娛樂圈,給女明星驅鬼做法,順便還可以泡個十八線的,咳咳……
“哐!”
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我的臉上,我愣神了,這傢伙還能把我打上?而且我還沒醒過來!
我明知道是做夢,也想快點醒過來擺脫南巫大叔的糾纏,可就是醒不過來,南巫大叔打完了我,又一頓臭罵,說我不是一個合格的靈石家族的人,眼看着這個家族就要被滅族,眼看着所有的靈玉都要被別人利用,我卻在這裡睡大覺無動於衷。只有學好了法術,才能保護好自己,保護族人。
這一番諄諄教誨讓我有些愧疚,想起今晚還要去救我媽,三叔有法術,我就空有一身的膽子是沒有用的。
於是我對南巫大叔說,你教我最厲害的法術吧。
南巫大叔嚴肅的說,最厲害的法術不是一教就會的,那是日積月累,通過對簡單法術的提煉和積累,才形成了最厲害的法術。
他還是把那一摞書往我面前一放,讓我先學會畫裡面的符咒。
我看見這個就腦袋疼,隨便翻開一本書,裡面都是歪歪扭扭的圖案,密密麻麻的看得我眼花繚亂,這要是全都學會,不知道要學到什麼時候。
我翻了幾篇,記住了幾個符咒,無非是簡單的驅鬼鎮屍的符咒,想着也有用,於是就記牢了,南巫大叔見我認真起來,也就不責罰我,隔着那層薄紗看他,我突然想起昨天在石頭村的經歷,沐珺被竹刀所傷,南巫大叔也使竹刀,後來攔截三叔的人,三叔說看起來就是南巫大叔,我親眼看見打鬥現場滿地都是竹刀。
於是我問南巫大叔:“你是不是還在村子裡?”
他說他已經離開,但是他卻永遠在村子裡。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卻不懂我的意思。
我告訴他,不是精神同在的問題,而是村裡還有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
南巫大叔嚇得不輕,他說村裡已經沒有人了,唯一活着的人就是他,他已經死了。
我說了昨晚的我有一個朋友被竹刀所傷的事情,還說受傷者現在也在這棟樓裡,不信他可以去看。
南巫大叔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我除了能見到你,我誰也見不到。除了你能看見我,誰也看不見我。”
“長生,你再回去看一次,看看那個人到底是誰。”南巫大叔說,“我不放心,那個墓穴裡要是闖入了別的人,會出大事的。你代我回去看看。”
我趁機說我手無寸鐵,不會法術,我帶了別人進去的話,墓穴裡的屍體會攻擊我們,我問南巫大叔,我現在能怎麼辦?
“我教你法術。”南巫大叔說,“我快速的把法術交給你。”
正中我意!
我竊喜。
南巫大叔說,那竹刀就是他隨身的武器,別看小小的竹刀,運用法術的話也是千變萬化,足夠我用來防身和攻擊敵人了。
這一次他教我,我就特別的用心,學了不少的法術和符咒,還會學了竹刀的使用方法。
整個過程我都是清醒的,知道在夢裡,知道南巫大叔已經死了,他是在夢裡給我傳授法術。
我以前在村裡聽說過這種情況,有人從來沒有在現實中拜師,卻在夢裡學會了一些法術,那樣都方式叫做“陰傳”,如果聽說某某人是哪位高人的陰傳弟子,就是說這師徒二人是在夢裡拜師學藝的。
沒想到這樣的事竟然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正學得起勁,一陣鬧騰的聲音把我吵醒,我睜眼一看,我還躺在牀上,旁邊當然沒有南巫大叔,沐珺站在門口使勁敲着門,叫我快起來吃晚飯,然後和我三叔出去辦事。
我的天,我居然從到上睡到快天黑了?
沐珺說不是的,現在才中午過後,不是要趕路嗎?所以把晚飯提前了。
從沐珺身邊經過的時候,她叫住我:“長生,你的臉怎麼了?”
我摸了摸我的臉,右臉有些疼,想起夢裡被南巫大叔打了一巴掌,好像就是右臉。
我說沒怎麼,可能是不小心撞哪兒了。
沐珺笑道:“撞哪兒了這麼神奇,居然能撞出四個手指印!”
我在鏡子前一看,右臉上確實有四個手指印!
我尷尬極了,心想南巫大叔你這個傢伙你還真打得這麼狠!
沐珺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我,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她說:“長生,你這是鬼手印。你是不是被鬼打了?”
我說可能是昨晚在墓穴裡被鬼抽了一下,沒注意。
沐珺說你要有事你就告訴我,你這個樣子倒像是被鬼附身,如果被鬼纏身太久,就會被鬼佔用了身體,到時候想救就救不回來了。
她上了樓,我還站在原地發愣。
我想起我和南巫大叔的種種,他的血液進入我的身體,他自己灰飛煙滅。剛纔在夢裡他說別人看不見他,他也看不見別人……
想到此,我突然覺得後背一陣發涼,涼意從後背竄到了整個身體,難道南巫大叔就寄住在我的身體裡?
就像那個狐仙寄住在沐珺的身體裡一樣?
那麼這到底是好還是壞?
沐珺因爲狐仙的寄居附身,得到了一身的法術,成爲洛城第一驅鬼師,名利雙收,簡直是耀武揚威,走路帶風。
那司神師南巫大叔在我身體裡,也能讓我得到一身法術的話,那我也就牛逼了!
管他呢!寄住就寄住,萬一像沐珺說的他想要搶奪我的身體,我就把他轟出去。
我站在那裡把夢裡所學的法術都在腦海裡過了一次,驚喜的發現我竟然全都記住了,現在就差我學以致用了。
跟別家的法術不同的是,司神師的符咒一般都不用紙畫下來,只需要用手指畫在手心裡,打向對方,情況緊急的時候,如果打不出去,在心裡想象那個符咒,默唸咒語就行。
所以我覺得司神師的法術比我三叔和沐珺的法術要先進一點,這讓我打消了和三叔沐珺學藝的念頭,我先跟司神師悄悄學着吧。
吃飯的時候沐珺有意無意的說我臉上的鬼手印,三叔漫不經心的說,昨晚他被一羣屍體包圍,身上沒有個鬼手印就不對了。
我連連說是啊是啊,沐珺鬼馬的對我一笑,那笑容讓我毛骨悚然,我覺得沐珺已經看出來了,她就是不說而已。
飯後我們和唐警官聯繫,他約定了一個地方見面,沐珺其實很想同去,三叔說什麼也不肯帶她了。
三叔開着越野,後備箱裡更是塞得滿滿當當。
我們到了和唐警官約定的地點,那邊早已經在等候,讓我驚訝的是他隻身一人。
唐警官說爲了節約能源,商議對策,三人就坐一輛車。
我迫不及待的問我媽在哪兒?
唐警官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拿起他的箱子打開,把一個黑布罩着的東西遞給我。
“這是你的馬燈。”他說,“拿着吧,裡面我加滿了燃油,今晚一定用得上。”
“我媽現在怎麼樣了?唐警官,你快告訴我吧!你快把我急死了。”
“到了不就知道了?”唐警官上來和我坐在後排,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林長生,多謝你的馬燈,讓我有了很多意外的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