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皇帝的聖旨到達南莊門口時,雪漫還在瓊花樹下聽南宮若水彈琴。她現在白天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除了補眠就是聽琴看書。
“雪主,皇帝派了個太監來傳旨,讓雪主到門口去接旨,要不要屬下帶弟子將他轟走?”赤炎問這話時完全面不改色心不跳,絲毫沒把皇帝派來的人看在眼裡。
雪漫忍不住笑了,但她並沒同意赤炎的提議,而是站了起來,拍拍飄落到身上的瓊花,勾脣道:“不,我去門口看看。”
夜萬穆現在玩不出什麼花樣來,所以這看似聖旨的聖旨……未必是夜萬穆的意思。
現在宮裡頭能夠做主的人,估計也就只有太后了。而太后突然在這時候發難,看來又是葉傾城在背後搞鬼。
這個葉傾城,還真會花樣作死,她要跟上官情通一聲氣兒,告訴他她不會再看他的面子,放過葉傾城這個惡毒女人了。
赤炎聽了雪漫的話,和南宮若水相視一眼,都跟了上去,看看到底來的是什麼聖旨。
雪漫身後跟了一大羣人,來到南莊門口,果然見到一名趾高氣昂的太監,捧着一方聖旨在門前站着。外面圍了一大堆百姓,手裡都拎着籃子,南莊門口已經有不少臭雞蛋之類的了。
雪漫眼裡閃過一絲冷光,抿了抿脣後卻散去……算了,沒讀過書外加被洗腦然後愚昧無知,她就不跟這些百姓計較了。
“陸雪漫跪下接旨!”太監傲慢地看了雪漫一眼,尖聲尖氣地說道。
這名太監並不是皇帝身邊的人,而是太后慈安宮裡的,所以他纔不把雪漫看在眼裡,誰讓他是如今宮裡最得勢的太后身邊兒的人呢?
別說什麼成貴妃之輩了,就算是夜萬穆這個皇帝,那也得看他們慈安宮的臉色過日子!
可惜,雪漫不會買慈安宮的賬,她老早就和太后結下仇怨啦,還是上一代的仇怨呢!
“我還沒嫁進夜闌國呢,嚴格來說我還是雲傾國的人,所以我用不着下跪接旨。”雪漫似笑非笑地瞥了太監一眼,說道:“你就念完聖旨走人吧。”
“你你你……”太監愕然,他伺候太后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囂張的人,不禁半天說不出話來。
“妖女果然囂張,連我們夜闌國的皇帝都給如此藐視了。”不知是誰在人羣中慫恿了一句。
雪漫凌厲的眼神立刻朝聲音來源處看去,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了一名眼神閃爍的男子。
這時候老百姓已經被挑起怒火了,拿出籃子裡的臭雞蛋啊西紅柿,全朝雪漫的方向砸過去!
“打死這妖女!”
“妖女滾出夜闌國!”
百姓們羣情憤涌,這要是都被砸中了,估計雪漫一身狼狽不能看了。
不等身旁南宮若水、赤炎他們動手,雪漫直接擡起雙手指向那些凌空飛來的雜物,紅脣唸唸有詞,頓時就見那些雜物像是有靈性一樣曲線迂迴,全都砸到了手拿聖旨的太監身上!
老百姓們全都呆了,看着那名條件的慘樣,以及聖旨上滴滴嗒嗒往下流的雞蛋清、黃,還有西紅柿汁,情不自禁地都往後退去。
且不管是不是雪漫動的手腳,砸出去的人是他們啊!萬一治他們一個大不敬之罪,那可是要誅滅九族的啊!
這時候赤炎飛身出去,一把抓住那名煽動老百姓的男子,飛快點了男子穴道後,提着男子就又飛回到雪漫身邊,將男子丟到了地上。
雪漫笑吟吟地看着那男子,一句接一句地問道:“叫什麼名字?家裡有些什麼人?拿了多少賞錢?什麼人給你的?讓你做什麼事?”
赤炎一劍橫過去,直指男子咽喉,語調冷冽:“還不趕緊從實招來?免得受皮肉之苦!”
男子臉色白了,動又動不得,看着那柄劍兀自膽寒不已。
“我知道你是受人挑撥,只要你從實招來,我立刻放你走。不然的話,你不但要受皮肉之苦,而且你的家人也會遭受池魚之殃!”雪漫依舊笑着,但那笑容給人膽寒的感覺。
男子臉色更加白了,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喊了出來:“小的招了!小的招了!是有人給了小的五兩銀子,讓小的見機行事,煽動百姓對付陸姑娘的!可是小的並不認識他……”
“放了他。”雪漫瞥了瞥人羣中微微有些驚訝的一些百姓,淡淡地對赤炎說道。
“是,雪主。”赤炎知道雪漫不過是要讓一些百姓看清事實罷了,因此上前解了男子的穴道。
男子怔了一下之後,拱手道了句謝,飛快地閃進人羣中跑了。
“公公,你還不宣旨的話,我可要進去了。”雪漫並沒有繼續跟百姓澄清什麼,因爲她知道百姓如今對千年詛咒深信不疑,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夠澄清得了的。
所以她看着那頂了一身臭雞蛋和番茄的太監,微諷地勾脣說道。
太監如夢初醒,又羞又惱地想做點什麼撿回面子,可剛剛他已經見識過雪漫的‘妖法’了,何況雪漫身邊還有武功了得的護衛,他不敢造次。
臉色青白交加了半天之後,太監才悻悻攤開聖旨,大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查雲傾國女子陸雪漫品德有失,素行不端,又有禍國殃民之心,遂廢除其與夜王之婚約,並責令其立刻返回雲傾國,不得踏入夜闌國一步!欽此!”
雪漫好笑地聽太監唸完,雙手環胸沒有半點接旨的意思。
這麼一道不實際的破聖旨,她接了豈不是自打臉?
太監正要怒喝讓雪漫接旨時,一騎絕塵轉瞬到了南莊門口,百姓們紛紛呼着‘夜王千歲’讓開道路!
夜陵動作俐落地翻身下馬,三兩步衝到雪漫面前,霸佔性十足地擁住她的肩頭,瞪眼道:“不許接旨!”
幾乎是一接到消息,他立馬就趕來南莊了,那該死的夜萬穆,一定是太閒了竟敢管他的事情!
雪漫本來是不打算接旨的,但夜陵這一來,她還非接旨不可了,不然豈不是讓長老會懷疑她和夜陵藕斷絲連?
“王爺,謠言可畏,我雖然對王爺一片真誠,但我的驕傲使我無法再長伴王爺左右,王爺就不要再糾纏於我,讓我心中絞痛了。”雪漫嘆着氣推開夜陵,側臉看來一陣忍痛推拒。
她推開夜陵之後,轉身走到那太監面前,一把奪過聖旨,遂丟給旁邊赤炎,冷冷地道:“這聖旨我接了,不過我只答應解除婚約,離開夜闌國暫時我可辦不到,因爲我義兄也在夜闌國,要走我也是跟我義兄一塊兒走!”
這個‘義兄’,指的自然是上官情了。
“雪兒!”夜陵氣惱地叫道,她演戲未免也太過了吧?連聖旨都接了,豈不是真要和他解除婚約?
雪漫轉過身,幽幽道:“婚約不過一個名頭,若他日證明詛咒爲謠言,是有心人士故意陷害我,我自然會回到王爺身邊。否則……我與王爺也就緣盡於此了。”
聰明如夜陵,當然聽懂她的弦外之音了,她是在暗示他解除婚約代表不了什麼,只是個形式而已。等他取得長老會的信任,拿到寶典下部,她自然就回到他身邊了。
雖說他和她已然交心,的確不需要這麼一紙婚約,只不過當衆解除婚約,還是讓他有些難以接受,感覺像是把她親手放走了一樣。
“本王恨你!”夜陵恨恨地瞪了雪漫一眼,丟下這句話,轉身就大步離去了。
夜陵這話帶着一絲埋怨的味道,不過卻只有雪漫聽得出來,旁人聽來卻是夜王恨雪漫的絕情。
畢竟,算上這次,夜王已經是第九次到南莊來接雪漫回夜王府了。
夜陵走後,圍觀百姓竟然一陣靜默,他們自然是愛戴夜王的,所以夜王的難受讓他們也不好受。但眼見他們的夜王被妖女迷惑,會有生命危險,還會給夜闌國帶來災難,他們又不得不還是殷切希望夜王不和這個妖女在一起。
雪漫瞥見人羣中一抹清影,勾脣一笑,在那清影即將消失時,啓脣叫了一聲:“葉傾城,你急急忙忙去哪兒呢?”
葉傾城被叫得腳步一停,轉過身來看時,見兩旁百姓也都認出了她,給她讓開了路,而雪漫已經朝她走來了。
“葉傾城,你打算什麼時候進夜王府伺候夜王啊?”雪漫很不客氣地直接挑明瞭葉傾城的心事。
這讓葉傾城的臉色頓時一冷:“我什麼時候說過要進夜王府伺候王爺?”這話,私下可以跟王爺說,當衆她卻是不能承認。
“啊……我忘了,你是伺候皇上的人。”雪漫笑吟吟地看着葉傾城,眼露寒光……總會讓你狐狸尾巴露出來的!
葉傾城微微咬牙,力持冷靜地替自己澄清道:“我是以女官的身份陪侍皇上左右的,並不是後宮佳麗的身份。”
“原來如此啊……”雪漫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她又上前兩步,離得葉傾城非常之近了,才巧笑嫣然以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可惜,我早就爲你設好了局,你現在只有去給夜陵的孩子當奶孃的份兒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