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四子玉牒遷來鍾粹宮後,後宮風向更是翻了一回,宮內人人都說是定娘娘心善,爲人陛下都看在眼裡,這才願意將四皇子的玉牒遷到定娘娘名下。
而翊坤宮章夫人一向與宋舒窈面上和善,又不知曉陳桓過去翊坤宮說了什麼,翊坤宮也難得沒有動靜,更是送了好些物什過來鍾粹宮。宋舒窈自然照單全收,又說待改日定要帶着四郎親自去給娘娘道謝這才作罷。
隨後幾日來鍾粹宮道賀的人數不勝數,宋舒窈到頭來也只見了孫瑛與陸姝二人。至於其他,對外只說是四郎身子未曾大好,各宮賀禮則是都收了下來,由阿稚經手全然歸檔入庫,沒有一件是單獨取出來給四皇子用的。
這日鹹福宮沈貴人攜禮前來,饒是沈舒蓁素日裡端着一副倨傲模樣,這會心裡藏事,也收斂了幾絲,規矩的站在外頭候着等人通傳。
沈氏過來時宋舒窈剛哄了四郎睡下,自個也正是犯困的時候,迷迷糊糊有一句:“沈氏?是鹹福宮的那個麼?”這時阿稚早已打了清水,沾過水後宋舒窈才褪下幾分睏乏意:“來者是客,她既來,便讓好生請進來。”
再說鹹福宮沈氏,也是一個傳奇人物,沈貴人是在十月份的時候驟然得寵的,先是越級晉了才人,再晉了貴人,再說前些日子沈貴人在太液池邊掌摑有身子的敏才人,被章夫人罰跪後是讓陳桓親自給抱回重華宮的,且不說外頭傳沈貴人驕縱傳的有多離譜,便是這一件事就足夠讓宋舒窈高看她一眼了。
這廂沈舒蓁進鍾粹宮時斂了幾絲恣肆,蓮步入內,大抵打量幾番,眉間挑笑行了一禮,說的話卻也合禮:“都說定娘娘宮裡的茶香,沈氏也腆着臉討一盞。”
宋舒窈這時已經坐在主座上了,面上是一貫溫溫的笑:“倘只爲了討盞茶,本宮怎會不允?”懶懶擡眸看了人眼,又指綠子:“去吩咐着讓給沈貴人煮茶。”
又讓小媵將圓凳放到了自個身側,話是給沈氏說的:“坐近些,讓本宮好好看看。”
沈舒蓁心下驚於定貴嬪洞察人心的本領,依意坐的近了些,話間也沒有半分的含糊:“娘娘聰慧,沈氏實在是慚愧。”沈氏兩手絞着錦帕,索性破罐子破摔:“沈氏前來,一是想同您見個禮,二是想要您給沈氏一句話。”
適逢綠子捧茶入,吩咐着遞於沈氏,宋舒窈聲兒平平:“禮兒也同本宮見了。”稍頓擡眸看人,宋舒窈的眉梢漸漸浸了笑意:“沈貴人慎言,擔的起的話兒本宮說了也無妨,只這擔不起的話,不如趁早爛在自個肚子裡頭吧。”
沈舒蓁從綠子手中接過茶盞,只她原先只是沈府丫頭出身,是不擅品茶的,取了錦帕稍遮生疏樣,飲了口茶,裝模作樣的點評着:“定娘娘宮裡的果真是好茶。”又徑直接了話:“娘娘自然擔得起。”
往宋舒窈身旁坐的近了些,話也說的隱晦:“沈氏喜定主子這的茶,也喜粉嫩娃娃,日後定主子可能允了沈氏時常往來?”
宋舒窈有一搭沒一搭叩着桌案,看了沈氏良久,到底有着一句話:“本宮近日無事研讀禮記,期間有篇玉藻,你若說的上來大意,本宮便允了你這話兒。”
舒蓁婢女出身,跟在嫡小姐身旁習是習了些,大體意思着實難爲了她,她只知是允人習禮的,都說定貴嬪性情柔和,她卻覺得只是暗藏鋒芒,屏聲斂氣:“一切循禮而行,按規矩行事。定主子博學多才,沈氏無意詩書,略知一二,讓您見笑了。”
宋舒窈未曾想過她竟能答得上來,一時也是語塞,輕瞥人眼,語氣壓得也重了些:“這便是了,凡事都有自個的定數,聖人以禮歸行君主品行,咱們這些尋常人啊,亦該遵着。”
話兒點到爲止,茶飲盡,不再添:“無事習書也可靜心,你既願,往後鍾粹宮自然給你留着一盞茶,今日天兒不早了,回去吧。”
舒蓁作勢伏低應了話,問禮告退,卻出了鍾粹宮門後雙肩又重新挺了起來,仿似她仍舊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寵妃沈貴人。
再說沈氏離去後,琉璃收拾瓷盞時多說了一句:“奴婢瞧着沈貴人眼熟得很,像是在哪裡見過一般。”
宋舒窈有一笑的功夫,稍稍揚了揚頭:“你也瞧出來了吧。”這時琉璃又擡頭與回頭相視一眼,身形一震,二人皆從彼此眼中瞧出了答案。
一旁收拾坐墊的阿稚則擡頭往這裡看過來一眼,雖有疑慮卻知道此時不是該自己說話的時候,收拾完坐墊就去了小廚房督促糕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