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不爲人的意志爲轉移。雖然有很多人希望太陽永遠不升起來,這樣大清國沒了皇上的消息就永遠不會傳出去。但是月亮還是到點落下去了,太陽依舊張開了自己的笑臉。
當太陽的第一屢陽光灑向北京城時,參謀本部的大門打開了,各位將領按照昨夜的商議,朝着各自的目標飛奔而去。李菊藕幫父親整理好衣冠,恭送父親上朝。李鴻章面帶微笑,踱步官步,悠然自得的走進國務院的大門。
國務院內,不管曾經有何恩怨,每天早上前來上差的官員都會相互作揖問好。只是今天讓他們感到有些奇怪的,幾位主官大人似乎心情都不太好。
“看來昨晚大家都沒睡好呀,刑部尚書禮親王怎麼沒來。”作爲總理的李鴻章,一上差就召集八部尚書及相關人員議事,卻沒有在會議室裡看到世鐸,所以發問。
“回李相,刑部尚書今朝一早就去頤和園給兩宮太后請安去了。”楊度起身答話。
呵呵,整個會議室內響起了各種各樣的若有所示的笑聲。
“看來這真假皇上一事今天是瞞不過去了。太后得知,必然會另任新皇以繼大統。在新皇進京登基之前,老夫身爲總理大臣,這朝局總要穩住的。諸位有何高見,不仿直言。”開會的第一次發言,李鴻章就很明確表達了在如今混亂的局面下的自己的政治主張――穩定。
但穩定自然是第一要務。這點誰都不會有意見。因爲只有一個穩定的朝局,國家大小事務才能順利的推進。所以有一個穩定的朝局,這是大家共同的想法。也就是說。李鴻章說了等於沒說。現在他要別人發表高見,別人就算是真有高見,這時也不好明說呀。
李鴻章自進會議室後,可以說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嚴復身上,他的一舉一動都收入眼裡。可今天的嚴復除了顯的心事重重外,還真沒有異常舉動。因爲無法探聽到他們昨夜商量出了什麼結果,也不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所以李鴻章就直接問道:“嚴復。你身爲副相,先說幾句吧。”
“下官也算飽讀詩書之人。這真假皇上事還真是聞所未聞。下官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李鴻章呵呵一笑:“既然副相不知說什麼好,那總領大清戰略的參謀本部王總長有何高見呀。”
王士珍沒有客氣:“下官就是個當兵的,這朝堂上的我也搞不明白。北上計劃已準備多年,無論如何不能在這個時候有任何波折。因爲這對整個國家的犯罪。”
“沒錯,本相也是如此認爲。只有徹底解決了北方隱患,我大清才能全力南下與歐洲列強爭一爭長短。在這個問題上本相會與諸位保持一致。但是我們不得不考慮,一但新皇明旨不得發動戰爭的話,諸位該當如何?”
“還能如何?所有準備都做好了,到了發動的時間自然是該打就打。”歐陽振華平靜的說道:“官總領天下兵馬,這將士們求戰心切本官還是知道的。可最讓人擔心的是,一定今上離去的消息傳出來,對將士們的士氣將是最沉重的打擊。這纔是如今北進計劃中最大的變數呀――”
在政治中。最讓人反感的就是中間派,將來無論哪派得勢第一個要清除的就是中間派的人。所以到了這個時候,嚴復也需要明確自己的態度:“北有沙俄南有列強。大清夾在中間兩頭受敵。如不借此大好機會一次性解決北方隱患,絕對是我們的失策,因爲有着龐大國土和資源的沙俄在將來的一定是我大清最危險的敵人。如果我們因爲朝局動盪而放棄此次機會,子孫們將來一定會怨恨我們,他們會讓我們在墳墓裡也不得安寧。”
“嚴相說的極是。此次當借大好之機徹底平滅北方禍害,如此我中國將來便可集中全力南下與列強爭鋒。”唐紹儀說道:“下官以爲。既然在座諸位都有此意。只要我等全力發動,想必也無人可以阻止。”
“誰說無人。新皇繼位。必定要重整朝綱,這時的政策重心應當是放在國內而不是對外爭戰。歷朝歷代新皇登基皆是如此,今上也是亦然呀――”這纔是李鴻章最擔心的,所以他長嘆了口氣,卻也是無可奈何。
對此,林啓兆有些不同的看法:“下官以爲未必。若我等臣子聯名上奏新皇,想必新皇也不好公然拒絕我等,必竟這裡集中的可以朝堂八部的中的七部呀。”
“若新皇鐵了心不許開戰,諸位該如何自處。即便我等強行發動北進計劃,新皇也許會迫於無奈同意,但這卻是形同逼宮。不管最後的結果是好是壞,逼宮都是大罪,大戰之後我等堪憂呀――”
“不能吧。若是打敗了不用新皇說我等自是死罪,但要是打贏了這可是在揚我大清國威呀。”
“國威是揚了,可新皇的顏面怎麼辦?無論事情對錯,逼宮的哪裡有好結果,幾千的史書上都寫着呢。”
“不一定吧,當年迎娶貴妃之時皇上本意是要親自前去,我等大臣一同拒絕時不都跟皇上吵起來了。那時的皇上怒火可都寫在臉上,也沒見我等如何呀?”
“那是今上不是新皇。”
“再是新皇又如何?北進可是利國利民的好事,而且新皇才登基就是開疆擴土的功績,自有清以來哪有如此戰功,那可是足以上表天地的。”
“上表天地的是新皇,跟我等有何關係。我們現在說的是逼宮,不要轉移話題。”
這一人一個想法,誰也說服不了誰。場面頓時亂了起來。李鴻章站起來敲了敲了桌子示意大家先安靜下來:“我等臣子逼宮於今上,今上不於追究那是今上寬宏大量。今上之眼光和心胸遠高於常人,可你們誰能保證新皇也有今上之胸襟?”
李鴻章的一句話讓所有偃旗息鼓。李相說的沒錯,但凡新皇心眼小些,逼宮之罪最算前下不清算,總會有清算的一天。一時間會議室內衆人是啞口無言。
嚴復沒有參於剛剛的爭論,他低頭着擺弄着手指。今天的會給他一個不好的感覺,李鴻章從頭至尾都在說新皇的不是之處,嚴復想不明白。李鴻章這是在試探衆人還是別有所指。在這個時局還不明朗的時刻,最好還是看仔細些。
會議室內就這樣安靜下來。誰都不敢保證新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大家也都有自己的心思,這時誰也不敢第一個表態。良久,也沒有人說話。
終於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衆人,寇連材得到允許後推門而入:“諸位大人。兩宮太后已從頤和園起駕向此地而來,禮親王隨駕而行。據頤和園總管小卓子來報,兩宮太后得知真皇上已死哭了好一會,現在可是氣勢洶洶而來。諸位大人早做決斷。”說完便退了出去。
衆人只是互望了一眼依然沒有說話,到是李鴻章卻突然臉色大變:“京城外的兵力想必參謀本部已經安排妥當了,留守京城的中央警備旅就由歐陽振華親自接管。你是兵部尚書,這本來就是你權責之內。記住,必要時動用重刑也必需將中央警備旅牢牢的控制在手裡。現在,全部去前殿。本相要召開在京官員的全體會議。”說完也不等衆人有什麼反應,就急衝衝的離開了。
歐陽振華與衆人相視一笑,本來控制中央警備旅就在他們的計劃之中。只是爲了不讓其它官員以爲要兵變所以打算暗着來。李鴻章這一下直接將中央警備旅推到了他們手裡,於是衆人點點頭快速離開。
前殿中,所有官員都停下手裡的工作在前殿集合。光緒昨天離開不是秘密,皇家禁衛營如此大規模的調動哪能瞞的了所有人。加之並無旨意留下,而一大早各部尚書就開會現在又突然召集羣臣,想必跟皇上突然離京有關。就是不知道是什麼事。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再說有電報呢,再急的事不過發一封電報給皇上。很快也會有皇上的批閱下來。如今朝局平穩,皇上一時半會不在也沒什麼。
“諸位同僚想必也知道昨日皇上突然離京南巡之事,這沒什麼好瞞着大家的。本相之所以一早與諸部尚書議事,原因是因爲皇上走的太急沒留下任何旨意,而皇上此刻還在火車上也沒法聯繫。所以方纔本相與諸部尚書就在商議此事。皇上離京南巡雖然沒有留下旨意,但朝廷卻不能停止運轉。本相以爲,在聯繫上皇上得到旨意前,朝廷內部就由本相監國,諸位大人以爲如何?”
嚴復最震驚的,剛剛的會議上可是一句都沒說今上離開後朝廷的安排。可這一轉眼李鴻章卻主動提出要親自監國,這是什麼意思?加上離開會議室前李鴻章突然讓歐陽振華接管中央警備旅之事,嚴復彷彿一剎那間好像摸到了什麼,卻又沒能抓在手裡。嚴復明白,李鴻章一定有了決斷,只是他還不知道李鴻章到底想幹什麼。同會的衆人也有愕然,不知李鴻章此舉何意。
外交部侍郎樑敦彥出班奏道:“以洋人例,一國皇帝或總統離京之時,行監國之權就是首相或總理,這是洋人律法中規定的。我國雖無此律法,但之前也有先例。當年皇上南巡廣州之時,留京行監國之權的就是李相。此次皇上南巡既未留下旨意,那就依前例由李相監國乃是應有之義。”
樑敦彥的話讓衆人紛紛點頭以爲然也,於是衆人紛紛表示附議。
李鴻章呵呵一笑:“本官身爲總理手握相權,也是當仁不讓。皇上此刻在前往上海的路上,本相已電令上海府官員行接駕事宜。後日當皇上抵達上海之時,本相自當再請皇上旨意以示天下。在皇上旨意下來之前,本相暫代監國之事。在此期間,本相也不會做任何改動。諸位辦差仍照現例使是。”
衆臣行禮稱是。可不等衆臣直起腰來,有人反對了。
“老太婆還沒死,還輪不到你來監國。”慈禧手持龍頭。第一個走進大殿,慈惠跟隨其後。
衆臣紛紛向兩宮太后行禮請安。李鴻章知道,兩宮太后得知真假皇上一事,必定會出現在國務院,他本意就是在兩宮太后到來之前拿下監國權以穩定朝局。李鴻章看到兩宮太后紅腫的眼睛暗自嘆了口氣也跟前行禮,看來這真假皇上一事,終就是瞞不下去了。
慈禧一臉怒色的走上臺去。一屁股就坐在明黃色的龍椅上。唐紹儀立刻站了出來:“啓稟二位太后,皇上離京總理監國。在國外是爲常例。在我國,前些年皇上南巡期間行監國之權的就是李相。”相比太后與李鴻章二人,自然李鴻章行監國權更好。
啪,慈禧怒擊龍案:“那是洋人的地方。這裡是大清。什麼皇上南巡,他跟本就不是什麼皇上,他就是一個奸細。若不是他跑的快,本宮早將其人頭砍下示衆了。”說着說着慈禧又流起眼淚來:“世鐸,你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給大家聽聽。”
衆臣本來還一頭霧水,怎麼皇上就不是皇上反而成了奸細?隨着世鐸添油加醋的將事情一說,衆臣一片譁然。真皇上早在十二年前就死了,這十二年裡坐在朝堂上發號施令的居然是個假皇上?衆臣紛紛議論起來,這可如何是好?
在舉朝震驚的當天想要商議出新皇人選自然是不可能的。慈惠不懂政事只能全權交給慈禧來辦,只是一想到這十二年在自己跟前盡孝的不是自己的親兒子,心裡就黯然的很。
隨着朝臣們的下朝。慈禧也下發懿旨公告天下,於是當今皇上是個假皇上的消息瞬間就傳開了。各地督撫一時全部不知所措,上海府的官員更是瘋了一樣向京城報告,因爲再過兩天這個假皇上就要到上海了,他們應該怎麼辦?可無論他們是電話還是電報,都沒有得到朝廷任何的迴音。
兩宮太后和各部尚書已經爲皇位之事整整閉門議事兩天了。大清的官員們還好。自己小官小職的用不着操這些閒心,不管皇上是誰。他們該幹什麼還幹什麼。在京的旗人就不行了,他們大肆宣揚着假皇上這些年如何如何不好,假的就是假的他就真不了,如今正是正本清源之時。他們玩命的向兩宮太后進言,要把這個假皇上擒拿回京斬首示衆。正是天道昭昭,報應不爽。
反觀各國駐華公使頓時失措,交道打的好好的清國皇帝突然成了假的。雖然這是清國內部事務,可之前的與清國所簽訂的協議全部是這個假皇帝籤的。皇權更替之後,新的清國皇帝還會認可這些協議嗎?現在的清國可不鴉片戰爭時的清國,如今的清國兵強馬壯,不再是可以嚇唬的了的。
其它幾國公使還好,無非是收益上的考量而已。俄國公使喀西尼就樂的屁股開花了,清國內亂當前,只待遠東鐵路通車,俄國大軍便可沿鐵路南下,這麼一來整個中的北方就是沙皇俄國的新國土了。喀西尼唯一擔心是清國還能不能按原定時間完成鐵路修建工作,必竟這條鐵路可是俄國掏錢修的。英國公使竇納樂就急的跳腳了,清國本就是英國藉以阻擋俄國南下的棋子,如今俄國的艦隊成型在即,這時清國內亂無疑代表着俄國將獲得最後勝利。俄國還有可能借着佔領清國之威順勢南下英國爭一爭印度,那麼英國在遠東的利益就遭到了最大的威脅。
各國駐華公使因爲不同的利益關係天天就拜見清國外交部,他們要在第一時間搞楚清國今後的安排。
慈禧果真是久經考驗的政治家,在多番商議之後,向漢臣們妥協了將繼續北進計劃後很快做出決定,醇親王載灃即可進京繼位大統。
這恐怕是奉天城內滿人這些年最高興的事了。自假皇上在宮變奪權之後就把他們滿人軟禁在奉天內城當中,原以爲他們是政治鬥爭的犧牲品,事實上就是假皇上在變像驅逐滿人。如今假皇上被揭穿,正是大快人心之時。於是他們全部都興奮的加入到爲新皇上趕製龍袍依仗的隊伍當中。
剛剛回到奉天的壽山,一聽到朝廷要迎逢醇親王載灃爲皇帝后,他就急了。在他駐守奉天的這些個沒少折騰這些滿人,一但載灃爲帝肯定要向他下手呀。於是他接到朝廷奉載灃爲帝的旨意後,下的第一道命令竟是封鎖奉天全城,任何人不得出入。然後玩命的與京城各部聯繫,壽山的想法就是,無論如何不能讓奉天城的滿人登基。
火車上的光緒也得到了這個消息,因爲禁衛一連帶了三臺電臺。原以爲經過自己十二年的治理,自己的權利應該得到大部分人,尤其是軍隊高級將領的認同。作爲跟自己這個假皇帝而起家的將軍們,必然會遭到新皇的打壓,光緒想當然的認爲這些將軍必然會反對新皇,只要有兵權在手那這天下還不是自己的。沒想到太后另立新皇,他們竟然沒有反對。他們居然不擔心遭到新皇的打壓?經過數千年的大一統,皇權已經深入到所有國人的骨子裡,皇權繼承依靠的合法性是血統而不是功績。如果自己在京中完全可以將反對自己的人殺光,但現在自己身邊僅有二百名侍衛,而且也無法保證他們是不是全部能無條件的效忠自己。託大了呀,光緒頓時悔的是蒼海桑田。
如今太后已經公告天下,自己這個假皇帝也瞞不了多久,於其讓侍衛們猜測,不如實話實說的博一把。於是光緒叫來唯一信任的黃明華,因爲在宮變之他也是拿槍指過滿朝大臣的。光緒把電文交給他時,光緒卻把手悄悄摸向腰間的手槍,手槍的保險已經打開了。再信任也得防一手,自己還帶着老婆和兩個孩子呢。
“這些年帶着大夥兒北據沙俄、南定南海、東平日本的是皇上您,是您帶着中國從一個被洋人隨意欺凌的國家成長爲可以和洋人坐下來公平談判。再換一個皇上他能有這本事嗎?北定俄國收復故土還要不要了?皇上且安坐,卑職這就明碼天下問問,問問各軍將士,他們還想不想再被洋人欺凌。”
黃明華的表情是堅定的,光緒不動聲色的把手抽了回來:“這時不能問,北進計劃還是保密當中,一但你這麼問就等於泄露軍機。如果你相信我,我們提前下車。不然到了上海可能會有麻煩。另外,太后既然已經公告天下,我這個假皇帝的事也瞞不住,你去問問禁衛營中的將士,如果不願意跟着我們的不要阻攔。”
火車纔到蘇州,光緒就藉着火車加水的機會,帶着全部禁衛連向寧波府趕去。這是光緒唯一值得慶幸的事,全連都是當年跟着光緒打過田莊臺的老兵,他們沒有拋棄他們的統帥,亦然決定繼續護衛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