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們需要兵分三路了”打量着三處裂向不同方向的縫隙,止郡王道。師兄點了點頭:“止兄說的不錯,從這山崖的走勢看,這三處裂痕應是通向不同山峰的,血流沙既然能在山頂紮營,他們定是從其中一條裂痕攀爬而上的。眼下,我們只有兵分三路,自三處裂痕分別攀爬而上,分頭尋找血流沙的營地了。”
我們互相看了看,都覺得爲今之計也只能如此了。現在需要討論的問題就是,這個兵分三路,該怎麼分法。說白了,其實怎麼分都沒有關係,只要不把我和陵嫣這兩個不會武功的分在一組,其他的分法都沒有問題。
這時,紅夙率先開了口:“若是止公子不嫌棄,便與紅夙一同尋徑吧,不知止公子意下如何?”什麼?紅夙要和止郡王一起?好奇怪,她怎麼突然想起來跟止郡王一起了?難不成……她對他……?我們均是一臉驚奇,止郡王倒是一臉泰然,衝紅夙拱了拱手道:“蒙姑娘不棄,在下榮幸之至。”
就這麼着,紅夙和止郡王這一組便這樣定下了。
這時,桑庾看了陵嫣一眼,道:“醜……呃,嫣姑娘就跟我一起吧,你不會武功又愛折騰,有我在,安全些。”一聽桑庾這麼說,陵嫣立刻便不高興了,狠狠瞥了桑庾一眼道:“傻蛋你說的什麼話啊什麼叫我武功不好又愛折騰?而且,你的武功很好嗎?拽什麼拽啊”
沒想到,向來寡言的師兄卻爲桑庾說了句公道話:“嫣姑娘,桑庾的武功的確很好,同他一起,姑娘的安全儘可放心。”師兄此言一出,陵嫣頓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了,趁熱打鐵,桑庾忙道:“看吧你的‘前輩’都這麼說了,你還不信?就這麼定了你跟我一起”於是,在陵嫣反應不及的情況下,這事兒就這麼被定下了。
“我們便這樣分三路上山,因現在大家都被分散了,而血流沙的實力如何尚不清楚,所以,不論哪兩個人找到了血流沙的營地,切記,絕不可硬拼,一切以穩妥爲前提,最主要是查明其具體位置。這樣吧,我們約定一個時間,不管有沒有尋到,戌時初之前,所有人一定要回到客棧會和。”見分組已經確定了,師兄道。
私以爲師兄說的很在理,現在兵分三路,我們的力量被完全分散了,別說有我和陵嫣這兩個累贅在的這兩組,便是實力均衡的紅夙和止郡王那一組,和血流沙正面相迎也不見得能全身而退,畢竟那是來路不明的殺手組織,我們不得不小心謹慎。
衆人都很贊同師兄的決定,於是,我們各自挑了一條“路”後,便分散開了。走到山崖下,我愈發覺得這條“路”陡峭起來,這處斷痕內隨時鱗次櫛比,師兄看了看我,道:“你先上去,我走在你後面。腳下踩着斷石,雙手攀緊兩邊的巖縫,小心別踩空了。”
我點了點頭,挽了挽袖子,深吸了一口氣,如臨大敵地走進了巖縫間,踩着突出的巖塊,一步一步向上爬,剛開始的幾步還比較好走,可越往上,突出的岩石越小,越沒有落腳之處,而且兩旁的岩石越來越緊,空隙越來越狹窄,我覺得自己幾乎要被這巖縫夾住了。
我尚且被擠的如此辛苦,師兄也定是很不好受,想着早早爬上去,早早解脫,我不禁加快了步子。向上爬了大約有半個時辰,我們幾乎要達到崖頂了,可在離崖頂還有一人高的距離時,我卻發現絲毫找不到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根本爬不上去。
見我停下了,師兄問:“怎麼了?”我猶豫了一下,答:“師兄,還差一人多的距離,沒有地方踩,爬不上去。”師兄道:“來,踩在我肩上,我撐着你上去。”
什麼?踩、踩在他肩上?我臉上一紅,忙道:“不行不行,會踩傷師兄的”師兄的聲音裡帶了一絲笑意:“就你的那點重量,怎麼可能踩傷我?聽話,踩上來。”我踟躕了半天,在師兄的一再催促下,終於忐忑地把腳踩在了師兄的肩上。
“站穩了,”師兄說了一句後,便攀住岩石向上走了一步,我順勢被他帶着猛地向上一升,崖頂的地面豁然出現在我眼前。扒住了崖頂,我姿勢不怎麼優雅地爬了上去後,忙回過頭來看師兄,卻見他輕輕一翻身,便躍了上來,絲毫不費力氣的樣子。
看着師兄肩頭的那個明顯的灰突突的印子,我頓時面上一紅,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塵土被一點一點打落,衣服終於恢復了原來的面目。又用力撫了撫,將褶皺撫平,我滿意地看着潔淨如初的衣裳,笑着向後退了一步。一擡頭,卻見師兄正專注的望着我,不知在想什麼。
“師兄?”我疑惑道。師兄眨了眨眼,乾咳了一下,道:“走吧,看來此處是最高的一處獨峰,還有一長段路要走,不要耽擱了時間。”說着,便自顧自向前走去,我在原地頗感莫名其妙,想了想,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勁,只得快步追了上去。
追上師兄的步子,我和師兄並肩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走,看着師兄棱角分明,嚴肅得似乎有些冷峻,卻透出隱隱暖意的側臉,我突然覺得有些恍惚,彷彿周身場景一換,我回到了三年前的瓊鸞峰上。在那數不清的日子裡,我曾經多少次的看着師兄略帶笑意的側臉,絮絮叨叨講些亂七八糟的小事,還以此爲樂。
那時的輕鬆自在,有多久沒有再感受過了……
突然很想像從前一樣,無所顧忌地同師兄說東說西……說什麼呢?心中纏繞不斷的,是關於容成聿的擔憂,不知爲何,此時此刻,我特別想將自己的種種,自己和容成聿間的種種,盡數告訴師兄,哪怕師兄並不會給我什麼建議,而只是默默聽着,也很好。
“師兄……”這麼想着,嘴早已不受控制的動了起來。聞言,師兄轉過頭來,疑惑的看着我,頓了頓,我道:“師兄……我有許多話想同你講……”師兄嘴角微微一抿,語氣裡滿是寵溺的意味:“什麼時候這麼含蓄了?嘮叨之前還先知會一聲。說吧”
我一半覺得不好意思,一半又覺得溫暖,頓了頓,道:“師兄……你知道……我是尹相的女兒吧?”師兄微微點了點頭,我接着道:“我是尹相不知從哪裡帶回府裡的女子生下的女兒,也是……尹相唯一的女兒,但……和坊間盛傳的不同,我並非深得尹相的寵愛,相反的,我只是尹相用金絲籠困着的鳥兒,被他用來炫耀,和……利用。”
聽到這兒,師兄步子一頓,不可思議的看着我。點了點頭,苦笑中帶着諷刺,我道:“是啊,誰能想到,傳聞中被尹相當寶貝供着的尹大小姐,在尹相眼中,不過是一枚棋子呢。”說着,繼續向前走去。
師兄立刻跟了上來,並未急着說話,我接着道:“自小,我就知道自己和別家的孩子不同,我的生活是兩個極端,一面,是尹相將我牢牢困在落春園裡,逼我學那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還暗中唆使下人盤剝我的月錢,欺凌於我,以讓我在學得才藝的同時,學得如何勾心鬥角……而另一面,則是尹相將我打扮得光彩照人,帶到人前,炫耀他教女有方的同時,伺機尋找讓我爲他牟利的機會。”
師兄的眼中先是驚詫,隨後慢慢轉爲憐惜,不等他安慰我,我便繼續到:“隨着年歲慢慢增長,我漸漸懂得了自己只是那雙面的金絲雀,也漸漸明白了這根本不是我要的生活。我所向往的,只是自由自在,簡簡單單,不被任何人所驅使,不必仰他人鼻息的生活。在尹府中,我不過是一顆沒有生命的棋子罷了,但我不甘於這樣的命運,我心中最強烈的渴求,便是離開尹府,離開尹相,過我自己的生活。但是……這太難了。”
“尹相絕不會容忍自己苦心培養出的棋子從手中逃走,他位高權重,不管我用何種方法逃開,都會被他找到。我明白,從降生在尹府的那一刻起,便註定了我爲人利用的命運,這已是不能改變的事實了。所以,如果不想一生一世被尹相控制在手中,過那種朝不保夕的日子,我唯一能做的,便是讓自己迅速成長,讓自己變得聲名遠播,讓更多的人知道我的存在……因爲只有這樣,我才能尋找到有能力幫助我脫離這種命運的人。”
“其實……說是尋找能幫助我的人,事實上,我卻是在自救,因爲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幫一個毫無干系的人,從小到大的成長環境教育我,唯有利益纔是永恆的趨向,我若想讓別人幫我離開尹府,就必須讓自己變得有價值,讓自己的存在能滿足那些有能力助我之人的利益,以此爲交換,我才能獲取最終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