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〇章 不是我的意思
陳紹禹揮揮手,再多說無益了。
羅亦農帶走了一半還多的人。
陳紹禹說:“我也沒有想要這麼多職業的革命家!現在剩下的,不能通過考試,我看你們也可以都撤出去纔好。”
大家都點頭答應。
這些職業革命不參加也沒有什麼損失。因爲實在也看不出對自己有什麼好處,或許蘇聯還有經費過來?
陳紹禹說:“我們要堅決地劃清與中國布爾什維克黨的界限,否則就是一件大麻煩!”
曹雲祥對剩下的人說:“我們已經去請一些專家學者來講課,成立正式的政治哲學院,你們至少要學習2年才行。當然我們有些課程是在晚上,你們還可以出去做工作。”
陳紹禹說:“這是我們職業革命家的聚會,也是大家達成共同綱領的重要一步。所以大家不着急表態,我們先學習完曹先生的課。他給我們講解的黨的基本綱領的意義。”
曹雲祥說:“是的。你們不能清楚知道綱領,將來就無法去演講,無法去應對選民們的質問,那你永遠也不能採用議會方式得到權力。”
陳紹禹說:“是啊。你們的水平不提升,我們如何勝利?難道就按照羅亦農方式,靠着人多取勝麼?那是農民起義而已。白領們是不會願意跟着他的。”
曹雲祥說:“這是對的。藍領工人的水平也會越來越高,所以你們的黨,基督理性國家社工黨,其未來是很光明的。”
陳紹禹說:“所以這是第一步,一定要學習好。不容許不懂理性,不懂宗教,不懂國家,不懂社會主義,不懂職業化的工人,就參加黨員的活動。”
然後,曹雲祥繼續講解黨的綱領。
學習到最後,一直跟隨陳紹禹的留蘇系盛宗亮、張紀恩和秦邦憲等人,基本明白了黨綱的要領。王稼祥、何子述歸國晚,還在熟悉中。
盛宗亮問到:“理性、絕對理性這些學說,很難看到革命的因素。”
曹雲祥說:“黑格爾的法哲學,就是保守主義的。他的絕對精神的國家主義,世界主義,都是要求公民的順從,並不是革命。”
盛宗亮問:“那我們領導的議會革命,不是不符合理性了麼?”
曹雲祥說:“這些問題你們要自己回答。任何主義和理論的相對性,是二律背反的,這是康德證明了的。這也就說明了絕對性的存在,但不是我們所能理解的。”
盛宗亮說:“可是世界有這麼多的不公平存在,難道不需要革命了麼?”
曹雲祥說:“這種事情你很難定義新的和舊的。比如我們已經經過了辛亥革命,北伐革命,你說,我們還要不斷地革命麼?”
盛宗亮說:“只要有問題,就應該革命啊!”
曹雲祥說:“改進問題,是政府的責任,而不是革命的責任。你以爲政府和革命的關係是如何的?”
盛宗亮說:“不同的政府是不同的,革命的任務也是不同的。”
曹雲祥說:“政府和革命相互關係是什麼樣的?”
盛宗亮說:“不平則鳴而已。”
曹雲祥說:“那不是革命。現在革命和反革命都被庸俗化了。我們一定要仔細分辨和體會。”
盛宗亮說:“你的意思是政府可以改變一些不公平?”
曹雲祥說:“哲學上的國家也是千差萬別的。黑格爾認爲國家是民族精神的代表,是自然的,先天的,是絕對理性的代表。”
盛宗亮說:“我明白了。革命的目標就是一個開明政府而已。”
曹雲祥說:“政府目標應該是開明的,而革命的目標不是開明的政府!革命達不成開明政府的目標,而是更加封閉的政府。這是德國哲學的本質。”
盛宗亮說:“這是什麼意思?”
曹雲祥說:“政府人員如果沒有獻身精神,是不可以的。即使政府不行,也不能說明革命者就有獻身精神。”
盛宗亮說:“爲什麼?”
曹雲祥說:“我就沒有看到一個革命者有這個意思。很多人爲了大多數,自己所在的大多數,或者自己不在,但是在家裡也是受少數欺負的大多數。這些革命者,剛認識字,就明白道理了?”
盛宗亮說:“那麼政府人員的開明從哪裡來?”
曹雲祥說:“按照黑格爾的說法,是絕對理性,按照美國人的做法,是上帝!”
盛宗亮說:“我明白了。所以,我們的黨叫做基督教義的,理性的工人黨。”
王稼祥也剛剛從莫斯科大學經過巴黎返回來,現在正在找工作。他也問到:“那麼國家社會主義是什麼意思呢?”
曹雲祥說:“這主要是針對我們是滬海道的工人黨,所以要有國家觀念,完全自發的自治,容易形成邦國!所以要記住國家的利益,這個也是德國哲學比較強調的。”
王稼祥說:“如何理解工人階級的國際義務?”
曹雲祥說:“不知道。什麼時候工人還有國際義務?我認爲掙取工資就是工人的義務,養家餬口的義務。其他時間去學習合奏的音樂知識,豐富自己的內心,或者運動自己的身體!”
王稼祥說:“那麼國家也與工人沒有關係。”
曹雲祥說:“國家與工人沒有特別的關係。但是與任何個人都有關係。可是國際義務,則不是個人必須的義務。這是革命立場確定以後,革命理論創造的義務。而不是工人天生的義務。”
王稼祥說:“明白了。有國家以後,工人並不直接具有國際義務。”
曹雲祥嘆到:“你們都很聰明!比國內學校的學生反而容易接受知識!”
陳紹禹說:“國內這些紅黨都是農民起義的領袖,就知道三國和水滸的土包子。”
曹雲祥笑到:“是這樣的。你們都是追求真理的學生。”
何子述與王稼祥一起回國的。
他問:“我看到很多老資格的紅黨都沒有參加,他們都聲稱是託派的信徒?”
曹雲祥說:“這些人我也清楚。但他們總是在做事啊,也不搞暴動。”
何子述說:“他們沒有國家主義,但有國際主義,反對國家間進行戰爭,因爲那對工人毫無意義。”
曹雲祥笑着說:“托洛茨基從唯物主義出發,自然是推斷社會化大生產是人類大同的物質基礎!大生產社會化到什麼程度呢?自然是按照礦產自然資源的分佈規律,進行國際分工合作是最理想了。那個時候,這個大生產規模就必須公有才行。”
何子述說:“託派就是這樣的,他們爲了這個大同而鼓吹世界主義,託派國際也成立了。我們學校被開除100多個東亞的託派分子,他們也都回國了。”
陳紹禹說:“這些人有一部分加入了中國託派,還有一些根本就不參加政治了。”
何子述說:“陳仲甫只是認同國際大同,但是不承認國家的無意義。所以不肯完全接受這個學說。”
曹雲祥大笑說:“陳仲甫這個人我是熟悉的。北大時期的人,他不是一個徹底的哲學家。功利學家。”
曹雲祥還要參加自己的科學管理協會的會議,先走了。臨走佈置了作業,讓他們討論社會主義的各種模式,一定要清楚,推論清楚,不可以模糊!
盛宗亮問陳紹禹說:“這個老曹先生,爲什麼給我們佈置這件事,難道我們不清楚社會主義麼?”
陳紹禹說:“你清楚麼?我們都不清楚啊!尤其是在議會條件下。史大林的社會主義,就是一個虛擬國家擁有所有的,全民都無產的,特務統治的社會。”
盛宗亮說:“就算你說的是事實,可是我們怎麼知道社會主義什麼樣?”
陳紹禹說:“我們的黨的綱領就是社會主義,我們不知道,誰知道?”
一直沒有說話的秦邦憲說:“也沒有什麼難的。我看簡單,就是原始共產主義模式唄!”
何子述一直是認真學習的,他說道:“你那是早期的公有制,這是列寧批評的左派幼稚病。”
王稼祥說:“不許再提理論家!我們要做到自己獨立論證,怎麼一個社會體制好!難道真的有政府的理性基礎麼?”
秦邦憲說:“這是黑格爾說的,不是說政府有理性,而是國家有天然性質,政府人員自然要有理性,而不是個性來處理問題。”
王稼祥說:“聽起來好像是孔夫子和孟子的義理?”
秦邦憲說:“其實馬克思已經批評了這種倒果爲因的說法。但是黑格爾也不是沒有理由的,他說人民總是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的。”
王稼祥說:“我體會這事情黑格爾有道理啊!我的父親和兄弟姐妹,你說他們知道民主麼?知道自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