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宴結束後的幾天,相府也徹底的沉靜下來。
但大家心裡都清楚的緊,這個看似平靜祥和的相府後院,已然暗潮洶涌。
衆人收到的通知是,三小姐因意外受傷,二夫人需在東院好生照料,因此立許姨娘爲二房側室太太,今後由二小姐協助,管理後院的一切事宜。
消息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愁。
往日裡見人下菜碟的僕人,想起自己有好幾次替二夫人辦事時沒有將許姨娘放在眼裡,現在生怕被尋事穿小鞋;而那些好生服侍過許姨娘和方卿婉的人,則是格外慶幸。
這日,許飛玉按例要去布料莊子上去定製冬日的布料,每年這個時候都是新款料子上市之時,若去得晚了,好看得便可能會被其他世家挑走,到時便少不了被老夫人訓斥。
去福德堂請完安後,許飛玉便收拾了一下,準備帶着張媽媽一起出門。
“太太,二小姐來了。”外室的一名小丫鬟通報道。
“見過二小姐。”趕緊從梳妝檯前站起,許飛玉朝着方卿婉行了一禮。雖說現在已是側室,但在嫡親小姐面前,她到底還是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尤其是,她深知,自己能有現在的處境,完全是得益於方卿婉。
不卑不亢,很好。這是方卿婉見到許飛玉後的第一想法,既然是要找合作之人,那對方定然是要有自己的本事的。
“老夫人說太太今日要去布料莊子,正巧婉兒也閒着無事,便想着一起去看看。”
“那太好了,正好許娘還擔心挑選布料的時候拿不定主意呢,有二小姐在一旁,定是能順利地定下來。”多一個人多一個主意,許飛玉倒是樂得開心。
而且她也看出來了,方卿婉對於掌家之權實則不大感興趣,只要自己關鍵時刻能好生協助她,那自己在相府裡,在這個惹人眼紅的位置上,亦能安穩無虞。
果然,到了布料莊子上,許娘看着眼前各式各樣的布料,那叫一個眼花繚亂,到底是小門小戶出身,在物質的選擇上,還是有些生疏。
而那些料子在方卿婉的眼裡,材質、顏色、花紋……雖各有千秋,但仍能一眼看出來好壞之分,畢竟上一世她也曾居於萬人之上,一人之下,見過最好的東西,自然能很快就發現哪些是不好的。
在衆人目瞪口呆之下,方卿婉很快敲定了幾款布料,連負責布料製作的師傅都忍不住誇讚:“還是方小姐識貨,雖然這些布料看起來都大差不差,但製作的工藝技術卻是天差地別,而方小姐挑選的都是今年製作的最優質最爲上乘的料子。”
許飛玉聽言,對於方卿婉的態度則更爲熱絡,畢竟自己的出身眼界到底還是低於孟子蓁,若以後想要讓老夫人滿意,定是少不了方卿婉的助力了。
衆人一通稱讚之後,幾人向莊主告別,坐上了回相府的馬車。
“太太,五小姐前幾日一直說想吃一品齋的糕點,正好趁此機會,老奴去給小姐買點帶回去吧。”走在馬車外側的張媽媽敲了敲側窗,朝許飛玉道。
許飛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方卿婉,只聽對方道:“去吧,讓梧桐也買些帶回去,說起來我也有些饞了。”
略帶感激地朝着方卿婉笑了一笑,許飛玉掀開側窗的簾子開口道:“去罷,多買一些,給二小姐也裝上一份。”
“是,太太。”
馬車停在一品齋對面拐角處,張媽媽進去挑選之時,方卿婉聽見前方傳來爭吵之聲,一羣人圍在那裡,似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突然,便聽得一弱小女娃的哭喊:“你放開我,我不跟你走。”
方卿婉讓梧桐過去看看是發生了何事,光天化日之下,誰人竟敢在京城撒野?
片刻後,梧桐小步跑了回來,說是一七八歲的小女娃在賣身葬父,已經在那裡跪了3天了,現在有一富商家的殘廢少爺要買她回去做童養媳,女孩不願,所以在那邊鬧了起來。
“富商家的殘廢少爺?”方卿婉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小姐,奴婢看了一下,好像就是上次在城中碰到的強買民女的何仁。”
果然是他。
聽說那個何仁自從被蕭懷瑾收拾了一頓,右腿殘廢了之後,整個人就變得更加無法無天起來,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變得更加變態,玩弄死了不少女子,但由於都是買回去的丫鬟,簽了賣身契,所以官府也沒辦法抓他。
“梧桐,咱們去把那女孩買下來。”方卿婉突然開口道。
許飛玉愣了一下:“二小姐?”
“無事,此人頗爲無賴,之前婉兒便見着他在街上強買民女。眼前這孩子還這麼小,既能出來賣身葬父,定是家中已無其他人,本就已是可憐之極,若是再落入何仁的手裡,怕也是活不長遠。好歹我也是宰相之女,此等宵小之輩,我倒是不懼的。”
許是想起了父親死後自己前來京城尋夫的場景,又許是被方卿婉的挺身而出而打動,許飛玉沒有再做阻攔,只道:“二小姐快去快回。梧桐,保護好你家小姐。”
下了馬車,方卿婉剛走到人羣旁,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見一個男子的怒喝。
“放開這女娃的手!”
“你誰啊?”何仁鼻孔朝天,不屑道。
若說之前的何仁,雖內裡不堪,但看起來還算人模人樣, 那麼現在的何仁,看起來就像一個扭曲的臭蟲,整個人的暴戾不堪全部表現在了臉上,多看一眼便會讓人無比噁心,渾身難受。
“你誰啊?沒聽到我們家少爺問你話?”
都說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狗,看到對方沒有搭理何仁,何仁旁邊的小廝便不知所謂的走上前去,用手推了一下那名男子。
結果,手還未捱到對方,便被其一腳踹得老遠。
“敢動我的人,怕不是找死,你們,給我上!”看到這個情景,何仁驚呆了,在京城之中誰人不知他的名聲,這年輕男子竟然敢動他的人。
三下五除二,衆人只見男子身影稍移,何仁的幾個小廝全都趴倒在地,嘰哇亂叫。
嚇得何仁口舌都捋不直了:“你……你給老子等着……等……等老子回去叫人……老子……老子讓你吃不了……兜……兜着走。”
在衆人的大笑聲中,何仁帶着一羣受傷的小廝,一瘸一拐的走了。
“多謝哥哥的救命之恩。”女娃跪在地上,朝着男子磕頭道。
只見男子稍一擺擺手,便準備轉身就走。
“公子請留步。”方卿婉開口道。
男子見狀停下,轉身看下方卿婉,稍一頷首:“小姐喚的可是在下?”
“正是,小女子有一事想請教公子,”方卿婉直言道,“剛見公子大義凜然,懲治惡徒,想來定是正直之人,現在這女娃娃賣身葬父,爲何公子不直接出手相助呢?這樣便不會有兇惡之徒再打這女娃娃的壞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