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雲公子救了自己,方卿婉對於他便真正放下了防備,她就是這樣,要麼就完全不信,要麼就全心全意的信任。
“方小姐竟如此打趣雲某,實則雲某之幸啊。”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樣,雲公子輕車熟路的翻窗進來,坐在桌邊,吃起了方卿婉的甜食。
“上次還未來得及感謝雲公子的救命之恩,若是雲公子不嫌棄,以後叫我婉兒便是。”自從重活一次,對於男女規避之嫌,方卿婉已然沒有太在意,加之永川國國風本就開放,所以對於眼前的事情,只要不被他人發現,方卿婉倒也沒覺得有任何不妥之處。
“既然如此,那以後便稱你婉兒妹妹吧,你喚我雲兄即可。”
“不知兄長深夜來此,所爲何事?”原本看着雲公子,方卿婉便是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所以此刻稱其兄長,倒是讓她想起自己在外的哥哥,心中倒是有一股暖意流動。
“最近聽了一個故事,不知婉兒妹妹可願意聽我講上一講?”
“兄長請講。”
放下手中的甜食,抿了一口茶,雲公子緩緩開口道:“在很久之前,有一小小少年。自小,他的兄弟姐妹們均很優異,而他的天賦同樣頗高,學任何東西都很快。
但是,少年的母親,卻很是奇怪,她不願讓少年像其他孩子一樣,不喜他學文,更不喜他學武,每次少年學了新東西,回家展示的時候,少年的母親都會很生氣,讓他不要再學這些了,只要看着少年不知憂愁的玩耍,她纔開心。
一開始,少年以爲,母親是怕自己累着,想讓自己無憂慮的成長即可,可隨着自己慢慢長大,每次少年想在父親面前展現自己的能力,母親又會像以前那樣生氣,有時還會打自己,除非自己答應母親,永遠不在父親面前,表現自己。
有一次,是少年的生辰,父親說只要少年背出《中庸》的一部分內容,便實現他一個心願。少年開心極了,對於《中庸》,他早就背得滾瓜爛熟,這點小事可完全難不倒他。
那天,他贏得了父親的獎勵,可是等待他的,卻是母親狠狠的責罵和鞭打,母親甚至對他說,若是以後再有此事,他便會永遠失去母親。從那之後,少年再也不敢在外人面前展現任何能力,越是被人罵無用,母親越是高興。”
“這少年的母親未免太奇怪了,”方卿婉看着男子:“世人皆言,身爲父母,均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這故事中的少年,一看便是天資聰穎的孩子,爲何他母親不喜反怒?”
雲公子也搖搖頭,繼續道:“少年也不知,可能便是天生不喜吧,也並非所有父母都會疼愛自己的子女。”
喝了口茶,雲公子繼續道:“重點不是這裡,重點是,雖然後來少年在母親面前表現地很是無謂,終日只會玩樂,不學無術,但私下裡還是會偷偷學習很多東西,拜了很多師父。”
看到方卿婉一直在聚精會神地聽他講述,雲公子的眼神也變得愈發柔和下來。
“有一個師父,是少年最爲敬重喜愛的。她很溫柔,長得也非常溫婉美麗,就像你一樣,”方卿婉聞言一怔,對方繼續開口道:“這個師父教了少年很多東西,騎馬、劍術、琴藝、吟詩作畫……她說這世上好玩的東西太多了,一定都要去體驗過一遍才行,在少年的眼裡,師父簡直無所不能。
更重要的是,師父就像真正的母親一樣,會給少年縫衣服,帶少年去幫助很多人,聽少年的心事,還會不停地鼓勵少年,而這些,是少年的母親從來都不會做的。”
“這個師父真不錯,給了少年很多溫暖。”方卿婉略有些心疼道,聽到此處,她早已聽出來雲公子是在講述自己的故事:“那後來呢?”
“後來,少年的師父懷了小寶寶,和少年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最後一次和少年見面時,她說自己要在家養胎了,妹妹太小太柔弱了,如果她在往外跑,可能就會失去妹妹。
師父答應少年,等到她生完了妹妹,定會帶着妹妹一起去找少年,少年還答應她,定會像師父保護他一樣,去保護妹妹一輩子。”
“然後呢?”
少年搖搖頭:“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師父了,一開始的兩年,他每天都會去他和師父相遇的那座山上的小屋裡等師父,後來,他每個月都回去,再後來,他在每年兩人相遇的那天都會去,可是再也沒有見過師父了。”
說到這裡,少年的目光黯淡下來。
“那你……那少年怎麼不去主動找師父?”方卿婉問道。
“找不到,師父從未告訴過少年,她的家在哪裡,直到前不久……少年才知曉,師父……師父原來早就過世了。”說到這裡,雲公子的眼神,徹底的失去焦距。
“怎麼會……你確定嗎?”聽到這裡,方卿婉很是心疼。
“你知道少年是怎麼確定的嗎?”雲公子頓了一下:“師父,師父她最拿手的一曲子,便是……《壯山河》”。
方卿婉猛然一驚,《壯山河》這首曲子,是她上一世嫁人之後,從自己的嫁妝中所翻出來,當時父親告訴她,這首曲子是她娘生前所編寫,所以她琴藝精湛之後,學得第一首曲子,便是《壯山河》。
“怎麼會……?”方卿婉搖搖頭,定是其他人在機緣巧合之中,也學會了這首曲子罷了。
“一開始我也不信,你還記得我第一次來相府嗎?”雲公子看着方卿婉:“那次我便是聽人說,在相府書房中見到有一女子的畫像,與我所繪師父的畫像很是相似。”
爹爹書房中女子的畫像?的確是娘沒錯,但是……方卿婉還是很難接受少年所說的事情,畢竟自己對於孃親的記憶是完全空白的,只因爲祖母說,母親是生自己的時候,突遭意外,所以沒有活下來。
而父親經此一事,很受打擊,一方面是不願再回憶自己的傷痛,另一方面也是爲了讓自己快樂的長大,幾乎不會在自己面前提孃親的任何事情,生怕自己找他要孃親,他卻毫無辦法。
“尤其是我看到了你,你知道嗎?你跟你娘真的長得太像了。”雲公子看着自己,目光很是熱忱。
“但是你看起來也沒比我大多少,你確定你師父是我孃親?”眼前的少年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比自己也就大三四歲。
“你不知道有種人叫,天才嗎?”雲公子邪魅一笑,倒是恢復了自己一貫的作風。
“總之,謝謝兄長,若事實真是如此,是你讓我知道了孃親竟然這麼厲害。”知道這件事之後,方卿婉再回想起這個故事,心中便有酸意,若是孃親還活着,自己定然會被保護的很好吧,畢竟她那麼厲害。
“傻丫頭,以後我會保護你的。”雲公子摸了摸方卿婉的頭,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樣。
“那兄長,不知我是否可以一睹兄長真容呢?”聽聞此言,方卿婉倒是毫不客氣的開口道,畢竟從上一世開始,自己對於雲公子便一直很是敬佩和好奇,不知道如此正直勇猛的一個人,到底長什麼樣子?
“你確定要看?”雲公子突然湊到方卿婉面前,略帶嬉戲道。
“有何不妥嗎?”
“倒不是,只不過,害怕你看完之後,會後悔。”
“後悔?你長得很嚇人嗎?”方卿婉越聽越是好奇。
“嗯……差不多吧,你要真的想看的話,需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
“不許逃,更不許躲我。”
看着對方如此鄭重的樣子,方卿婉心想,若是對方真的長得可怕,自己也千萬不能表現出來,否則便是傷了別人的心了。做好了心理準備之後,方卿婉便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只見對方伸出那雙白皙又骨節分明的手,慢慢伸向腦後,輕輕繫住面罩的帶子。然後用右手慢慢拿下遮住半張臉的面罩,隨着面罩拿下,方卿婉的瞳孔也不由自主地放大了。
那是一張顛倒衆生的絕世容顏,濃墨般的劍眉,亮如星辰的眼眸,俏生生的眼角,帶着若有若無的狡黠笑意,鼻樑英挺,脣形略薄,越看越像是……
六皇子蕭懷瑾!
撲通一聲,原本趴在桌子上,和雲公子正對着的方卿婉一下子從桌上滑下,差點摔倒之際,雲公子,不對,是六皇子蕭懷瑾右手一撈,一下子將對方帶入到自己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