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輸了,你哪還有閒情逸致故意戲弄我?”她挑眉反問,眸中閃爍着零碎的笑意。
和聰明人說話真沒趣。
雁漠北鬱悶地癟了癟嘴,隨手將茶盞擱到桌上。
“昨日小煌煌突襲永魯關,在我這個絕世高手的幫襯下,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城池攻破,現在他正在城內處理戰後事宜呢,你放心,他一根寒毛也沒掉,至於傷亡人數,暫不清楚。”
“沒受傷就好。”鳳綰衣暗自鬆了口氣,“事不宜遲,我這就去叫花蝶衣和南楓,同你一道前往永魯關。”
“……”雁漠北笑臉大僵,該死!他只顧着想做第一個報喜的人,居然忘了客棧裡還有那丫頭,“我去備馬,稍後在城門見。”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飛出窗子,背影怎麼看怎麼像落荒而逃。
大楚,安南王府。
一聲怒喝在門窗緊閉的書房內炸響。
“半月前邊關兵馬異動,爲什麼直到現在才報?”
夜臨風氣得拾起桌上硯臺,砸向跪在地上的探子。
探子不敢躲,額頭咚地被砸出一道口子,鮮血直往外涌。
“回話!”
“可……可能是路上出了什麼岔子,耽誤了信函送到的時日。”
夜臨風倚靠着紫檀木椅的椅背,呼吸略顯急促,仍有幾分餘怒難平。
“一幫廢物!”
探子慚愧的垂下頭,無顏面對主子。
半響,夜臨風勉強摁住火氣,雙眸微微眯起,思索夜鸞煌忽然調動兵馬的用意。
然,信上只說邊關駐紮的兩萬步兵於半月前離開軍營,去向不明,定北王及康浩等將領皆不知所蹤,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有用消息,是以夜臨風冥思苦想一陣,仍猜不透箇中深意。
“密切注意邊關動靜,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能放過,必要及時來報,再有拖延,本王絕不輕饒!”
冰冷的警告裡暗藏寸寸殺機,探子背脊一寒,畢恭畢敬地點頭:“是。”
黃昏時分,鳳綰衣一行人抵達永魯關,城牆淌着血淚,清晰可見上方石墩上尚未來得及清理的具具屍骸,有着哨兵服的士兵推着押送死屍的木板車從城內行出,一眼望去,隊伍彷彿看不到盡頭。
花蝶衣一手勒住繮繩,一手捂住口鼻,空中瀰漫的血腥味讓她想吐。
“軍師大人。”士兵途徑雁漠北身側,立即停下木車,拱手行禮。
“這些屍體你們打算如何處置?”鳳綰衣凝眉問道。
士兵不認識她,可一想,這人既和軍師同道,肯定不是普通人,遂,老實作答:“卑職奉王爺口諭,正要將敵軍的屍體運送到山腳去一併燒了。”
“此舉甚好。”屍體堆積過多,若天氣生變,有疫病突發的風險,用烈火焚屍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雁漠北心裡泛起小小的酸泡,他馬不停蹄趕去報喜,怎的沒見她誇讚自個兒一句?
“進城吧。”鳳綰衣輕夾馬腹,騎馬入城。
剛穿過城門,旁側的石梯上有腳步聲頓起。
她心有靈犀般勒住繮繩,斜眼一看,脣邊的笑立時明媚了幾分。
夜鸞煌着一席墨色長衫,緩步從石梯口過來,把守城門兩側的士兵跪地行禮。
他止步在馬邊站定,冷峻的臉廓微微放柔,手臂一伸,握住鳳綰衣的右臂,把人帶下馬來。
“我原以爲你夜裡才能到。”
從邊陲小鎮過來,按正常的腳程需一日功夫,她定是加緊趕路,纔會這麼早到。
餘光瞥見旁側的衆多士兵,鳳綰衣不禁輕瞪了夜鸞煌一眼,手腕輕晃,從他的手中抽脫出來。
“末將拜見王爺。”
這呆子,真想落下個斷袖之名麼?
夜鸞煌無奈地笑了笑,擡手叫起。
“本王吩咐你辦的差事都辦好了?”
他擡步朝街頭走去,邊走邊問道。
鳳綰衣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全數辦妥。”
“不錯,沒讓本王失望。”
兩人漫步行過街頭,直至將城門口的士兵遠遠拋在後方,方纔相視一笑,止了這說與旁人聽的話。
“路上辛苦你了。”夜鸞煌特意放緩腳步,壓低聲音道。
鳳綰衣心頭一暖,笑着說:“和你相比,這點辛苦算得了什麼?對了,你一日就奪下永魯關,用的是何種方法?”
“呵,”夜鸞煌意味不明地輕笑聲,“說起這事,還多虧了你臨走時贈與我的禮物。”
那些毒藥?
鳳綰衣眸光微閃,頓悟了他的言下之意。
“若是投毒,倒能解釋得通爲何城門、城牆兩處未在戰中受到太多損壞。”
話剛落,左側民居的窗戶突然打開。
“壞人!”
“小心。”夜鸞煌眼疾手快地擁住鳳綰衣的腰身,側身躲開,左手順勢朝前抓去,將窗內投擲出的‘暗器’穩穩接住,是一個破了口的瓷碗。
目光徒然一冷,銳利地刺向木窗處站着的年幼孩童,不怒而威的氣勢,讓小男孩嚇了一跳,張嘴就哭。
“你這小子,瞧瞧你幹了什麼事?”一名穿着粗布麻衣的婦女哭着擡手,作勢要打兒子。
外邊的人都是些劊子手,得罪了他們,她和兒子還有命活嗎?
“夠了!”鳳綰衣呵斥道,眉頭不悅地皺緊。
夜鸞煌順勢鬆開手,跟着她走近窗邊,眼中隱露警告之色。
婦女打了個寒顫,本能抱住兒子,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磕頭:“兩位大人要殺就殺民婦!民婦一條賤命死不足惜,孩子還小,是民婦沒教育好他,求求大人開恩,放過他吧。”
“既然知道孩子尚小,爲何要教他些不該教的話?”鳳綰衣冷聲問道。
孩童天性單純,對是是非非並不明白,若不是大人在耳邊唸叨街上的都是壞人,他怎會做出剛纔的舉動?
“民婦……民婦……”婦女冷汗涔涔,恐懼到連話都說不明白。
“罷了,”她不至於爲這點小事發難,鳳綰衣罷罷手,“往後類似的話莫要再說,切忌禍從口出。”
婦女戰戰兢兢地點頭,哪敢不應?
一場鬧劇了結,然而鳳綰衣的心情分外沉重。
“城中百姓怕是和這對母子一樣,對這場戰亂諸多怨氣,大軍掌控永魯關後,可有表明身份?”
夜鸞煌抿脣道:“不曾,我入城前向將士下過將令,不得擅自言明。”
“唔,”鳳綰衣沉吟片刻,忽地,心生一計,狡黠的笑了,“也許我有法子能平息民怨,若計劃得當,或許能策反城中百姓,讓他們爲你所用。”
熠熠的雙眸,燦若星辰,竟讓夜鸞煌心神微蕩,掀起絲絲漣漪。
兩人行過主街到達主帥府,早已打理乾淨的府宅內不見半分血跡,地上澆灑的清水尚未乾涸。
越過溼漉漉的前院步入前廳,坐在下首的雁漠北騰地站起身,好似看到救星一般。
“你們總算捨得露面了。”
鳳綰衣笑彎了眉眼,待他走近些,才說:“雁大哥,我有件事要拜託你。”
兩人的談話聲極輕,後方坐着的花蝶衣一個字也沒聽見,小嘴不高興地撅起。
雁漠北聽完她的吩咐,整張臉立馬黑了,眸中充斥的怨念幾乎要溢出來。
“師兄,委屈你了。”夜鸞煌笑着說。
“得!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倆根本是一路貨色!”雁漠北氣呼呼地拋下這麼句話,拔腳就往門外走。
眼見他出門,花蝶衣哪兒坐得住?忙不迭追出去。
“雁大哥,你要去哪兒啊?”
鳳綰衣啞然失笑,搖搖頭,信步走到上首落座。
“南楓。”
藏身在院子一角的南楓聞訊進門。
“去,把萬陌謙帶過來。”她的計劃裡少不得此人。
夜鸞煌趁着南楓去後院廂房提人的空檔,叮囑士兵去井裡打盆水來,然後將娟帕浸溼,遞給鳳綰衣。
她策馬疾行,免不了染上些塵土。
淨過臉,南楓也拎着萬陌謙到了,解開穴道,隨手把人扔進廳中,自個兒則躬身退到門外把守。
萬陌謙摔得四腳朝天,正欲叫疼,就聽見上方飄落下一道清淺溫和的聲音。
“大皇子,我這兒有一樁買賣,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他蹭地擡起腦袋,便見到了巧笑嫣然的鳳綰衣,瞳孔一怔,仿若青天白日見到了厲鬼似的,寒氣噌噌上涌,直衝向頭頂。
“啪”,茶盞擱在桌上的清脆聲響,刺激着他纖細的神經爲之一緊。
眼睛一轉,正巧對上左側夜鸞煌投來的凜冽眼刀。
他癱坐在地上,點頭如搗蒜:“我做,什麼買賣我都做!”
“地上多涼,快起來說話。”鳳綰衣彎下身子,想去扶他。
“不,不用,”萬陌謙笑得比哭還難看,“地上舒坦,我坐這兒就好。”
事反無常必有妖,說不定他們倆挖好坑就等他往下跳,他可不會輕易就被這僞善的女人糊弄住。
瞧見他面上的防備,鳳綰衣渾然不在意,聳聳肩,開口道:“據大皇子所說,你在朝中的勢力不如二皇子。”
點頭。
“你甘心麼?身爲皇長子,卻要屈居人下,他日,還得親眼看着弟弟登上九五寶座,受黎民愛戴,享盡榮華富貴。”
語氣輕柔,似帶着一股蠱惑人心的魔力。
萬陌謙撐着地板的手猛地收緊。
幾不可查的舉動,鳳綰衣看在眼中,脣邊的笑愈發溫和。
“不甘心對吧?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興許能讓你絕地翻身,是否要抓住它,由你選擇,”話一頓,連帶着萬陌謙怦怦直跳的心也跟着停了一下,她接着又說,“不過呢,我得把醜話講在前邊,這拒絕之後的後果,大皇子恐怕得考慮清楚,畢竟,人的命可只有一條。”
夜鸞煌悄然彎脣,執杯送到脣邊,垂下的雙眸裡滿是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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