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兵後背上已經出了一層汗,他的腦袋現在也是一片空白,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來形容自己這一剎那的感受。
這麼多年來,一向都是他查找證據,然後看着別人被雙規,可是什麼時候,這樣的待遇,居然來到的自己的頭上。
“從現在起,到你交代完所有問題爲止,不許出這間屋,不許和任何人聯繫,你的一天三餐都會送進來,上廁所要報告,想抽菸要報告,想睡覺也要報告,你聽明白了麼?”
對面的偏分頭幹部冷着臉對顧組長說道。
“明白了。”
顧天兵哆哆嗦嗦的回答道。
對方交代完,就很瀟灑的離開了這個房間,只留下一個年輕的幹事坐在哪裡看着顧天兵。
這個幹部一走,顧天兵感覺鬆了口氣,對方的氣場很強大,完全一副體制內人士的形象,這真的讓他壓力很大。
對面的年輕幹事,根本就不理會顧天兵,他自顧自的掏出一本書來在那裡看,而顧天兵則坐在這邊眼珠子開始四處亂轉。
對方要的自白書,自己是絕對的不能寫啊!
因爲這些年來自己犯下的事,要是全都寫出來那自己就完蛋了,他自己幹了些什麼他自己最清楚不過,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麼用罪惡滔天來形容都不爲過。
這些年來,他顧天兵從一個蠅頭小吏,升到如今掌握生殺大權的實權欽差的地步,可離不開他自己乾的那些黑心事。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夠提升的這麼快,靠的無非就是站隊站的準,然後再加上心黑手狠,這幾年來他作爲國資委的監察員,每年都經常會下到全國各地方去監察一些國有企業。
沒有上面的指示的時候,他就和地方上那些國企的領導你好我好大家好,到了地方就是酒池肉林似地享受,每天過着皇帝一般的生活,臨走的時候還會收下大大的紅包。
如果有了上面的指示,那麼一些國企,明明沒問題,也會變得有問題,最後還會變得問題越來越嚴重,然後直接被打包賣給一些權貴的子弟,這些事情大部分可都是他一手操作的。
最近幾年尤其是在晉西,他就去了無數次,因爲哪裡是上面領導最喜歡派人過去調查的地方,經常有些國有的小礦會被大家三下五除二的分掉,價值幾千萬甚至是上億的煤礦,經常會被他們調查一番之後,訂上礦產資源枯竭,設備嚴重老化等等帽子,然後以幾十萬元的低價出售。
更別提在很多地方的一些優質的小號國營企業了,這些企業但凡要是上面或者是地方上的一些領導看得上,都會被他們這樣的暗箱操作一般之後賣掉。
這樣一來上面的領導會得到不少的好處,而他自己也跟着撈的腦滿腸肥。
如果要是今天真的把這些都交代了,那也自己被槍斃的規格都夠了,所以顧主任是打定主意,有些事情是打死也不能說……
賓館房間內,熊局長拿着一張寫滿字的紙腆着臉走到那位年輕的紀委幹部面前,點頭哈腰的紋大盤。
“您請看,這樣寫行不?”年輕的紀委幹部正拿着手機在哪裡玩遊戲呢,接過那張紙掃了幾眼,劈面扔了回來罵道。
“你糊弄誰呢,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誰稀罕看,撿重點的寫。”顧組長唯唯諾諾,撿起那張紙,眨着狡黠的小眼睛說:“請問,什麼是重點?”“你媽我艹!你敢和我玩心眼,反了你了!”
年輕的紀委幹部怒了,擼起袖子準備揍人,正在這時,房門開了,那幾位稍微年長的幹部回來了。“小李,怎麼回事?”爲首那人嚴肅的問道。
“劉主任,是這樣的,雙規對象很不配合,避重就輕不交代問題。”
年輕幹部報告說,劉主任點點頭說。
“你們先出去,我給他做做思想工作。”幾人依言出去,劉主任搬了一張椅子坐到顧天兵對面,和顏悅色的一笑,拿出一包中華煙說。
“我知道顧組長愛抽這個,來一支吧。”顧組長趕忙搖頭。“不要緊張,還是抽一支吧,緩解一下情緒,對交代問題有幫助。”
劉主任的態度很平和,讓顧天兵忐忑的心放回肚子,接了煙,劉主任幫他點上,他深深吸了一口,嘆了口氣。“第一次和紀委打交道吧?”
劉主任自己也點了一支菸問道。“不是……是,第一次。”“知道我們對你採取的什麼措施麼?”劉主任繼續問。“雙規……”熊局長囁嚅着說。“對,是兩規,中樞紀委,中樞監察局依據紀律檢查機關案件檢查工作條例第二十八條第三款,對你進行臨時性的人身自由限制。要求你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就有關問題做出解釋和說明。”
其實和紀委打交道,顧組長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過原來每次都是由他們來收集證據,然後交到地方紀委的手上,對一些地方上違規處理國有資產的幹部進行雙規,雙方可以說是合作愉快,那時候看着那些地方上的違規幹部們惶惶不可終日的表情,他的心裡還能感受到那麼一絲絲的暗爽,但是現在輪到他坐在這個位置上了,這樣的感覺可真是不好受。
從原來的天之驕子,一下子就淪落爲今天的階下囚的局面,這樣打的落差,誰能受得了?
劉主任仔細觀察着顧天兵的表情,顧組長長眼神閃爍,嘴脣乾澀,心理防線已經崩潰的差不多了。“顧天兵,你的問題很嚴重,影響很惡劣,否則中樞紀委是不會對你這種級別的幹部進行兩規的,這個你一定要搞清楚,不要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顧天兵捏着菸捲的手在顫抖,對方確實是紀委的人,這一點毫無疑問,就連用詞都和別人不同,一般人喜歡說雙規,但是紀委幹部與衆不同,總是喜歡稱之爲“兩規”,好像這樣更專業,更牛逼。劉主任很和氣的笑了笑然後說道。
“當然了,你也不要有心理負擔,兩規既是一種調查措施,也是對幹部的一種保護機制,避免你們這些人再犯錯誤嘛,我們黨的宗旨一向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你現在主動交代問題,還有一線希望,拒不交代的話,我們有上百種辦法讓你張嘴,不過我覺得沒必要,你說呢,顧天兵?”“是是是,我交代,我全說。”
顧天兵額頭上全是汗,惶恐的說道。
“你看,你這上面寫的都是一些很無關緊要的事情,你包養女大學生,和女性下屬存在長期不正當兩性關係,收取古玩字畫,家用電器,你覺得這種作風問題,小的經濟問題,我們紀委會關注麼?你爲什麼不交代你兒子在澳大利亞買豪宅,買豪車的事情?爲什麼不交代你在國企改制的時候收取鉅額賄賂,然後將優質國企賤賣的問題?你以爲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嗎?你說說光是去年一年你就去了晉西幾趟?在靈武,在南山你以爲那幾個國有煤礦被賤賣的事情我們都不知道嗎?這些還不是全部吧?這兩年光是在南陽,就有多少被你調查過後的國企,最後都是面臨着被賤賣的格局,而這些企業最後都賣給了誰?你不會也不記得吧?”顧組長整個後背都溼了,紀委就是厲害,把自己的底細都掌握了,想抵賴看樣子是不行了,艹他媽的,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應該來清遠省趟這一次的渾水啊,都是自己豬油蒙了心,以爲上級領導能夠罩得住,自己也能跟着分一杯羹呢,哪想到這次真的是踢到了鐵板上了。
對方既然已經知道了這麼多,看來肯定是小王和小張他們接沒停住,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自己已經出事這麼多天了,可是自己的上級居然還沒有來任何的知識,看來要麼是上面還不知道,要麼就是上面也出了問題了。
自己乾的那些事,要是自己全交代了,也許自己還能混一條生路,他上級什麼背景,他知道,對方連他都敢動,那就說明人家要麼就是掌握了充分的手段,要麼就是人家根本不怕自己的上級。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說明這是神仙打架,自己這個小鬼遭了秧,要知道這樣的情形,他在中樞的時候可見得多了。
他權衡了一番,覺得如果真的是神仙打架,那自己還是交代的好,負隅頑抗肯定沒意思,而且下場肯定也會很慘,他顫抖着說:“好,我說,我都說。”對着微型攝像機的鏡頭,顧組長把自己就任國資委調查員以來的種種受賄貪贓的事情說了出來,別看他生着一張樸實的面孔,但卻也非常的狡猾,每次收取賄賂都記在小本子上,分毫不差。
“本子在哪裡?”
劉主任問。
“我用我老婆的名義在京城的XXX會所辦了個會員,在哪裡租了個儲物箱,那個黑色羊皮面的小本子就放在。”
說完這句話,顧組長像被人抽了筋一樣,癱軟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