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涯聽着莊曦月的絮絮叨叨,不僅不覺得煩,心底反而倍覺溫暖,笑道:“莊姨,我的身體我很清楚,沒什麼大礙,只是大姨我不親眼看看實在放心不了,您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莊曦月見她對姐姐那麼上心,連自己生病都不顧了,心底更是又感動又喜歡。
連連點頭:“好,莊姨陪你一起去。”
晏頌打完電話出來,見兩人要出門,快步走到雲涯身邊,眉頭緊蹙。
雲涯笑着說道:“晏哥哥,我去看看大姨,你這幾天一直陪着我,不要耽誤了你的事情。”
晏頌想到電話裡的內容,眉頭緊蹙,不由分說握住雲涯的手,將那微涼的小手緊緊包裹在掌心中,“我跟你一起去。”
雲涯看了他一眼,抿脣微笑了一下:“好。”
莊繁星已經轉入VIP病房,樑溫婉正在陪着她,雲涯走進去的時候,莊繁星已經醒了,正躺在病牀上怔怔的望着窗外,樑溫婉低頭削着一個蘋果,病房裡格外的安靜。
見到三人走進來,樑溫婉趕忙放下蘋果站了起來:“小姨,雲涯妹妹。”目光掠過晏頌時,低低的叫了一聲晏少爺。
莊繁星撐着身體想要起來,雲涯趕忙走過去:“大姨,您躺着吧,就不要起來了。”
莊繁星笑着拍了拍雲涯的手,雖然臉色還有些蒼白,整個人精神頭卻很好,看得出來手術的成功對她還是有些影響的。
就算再淡定的人也不可能不懼怕死亡,更何況在這世上她並不是無牽無掛。
樑溫婉搬過來一把椅子,雲涯坐了下來,笑着握着莊繁星的手:“大姨,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莊繁星搖搖頭,“雲涯,辛苦你了。”
雲涯查看了一下今早的查房記錄,上邊有周醫生的醫囑,雲涯笑道:“大姨,您情況恢復的不錯,再住幾天院觀察一下,如果沒有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樑溫婉笑了起來,莊阿姨平安無事,太好了。
想到阮松溪到現在還沒有傳來消息,那點喜悅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但怕莊繁星看出來什麼,面上依舊保持着得體的微笑。
莊曦月留下來陪莊繁星,讓晏頌帶雲涯回家休息,醫院哪裡休息得好,樑溫婉笑着說道:“我送送你們。”
樑溫婉把兩人送到病房門口,雲涯含笑道:“婉姐姐,你回去吧。”
眼看兩人就要轉身離去,樑溫婉咬了咬脣,“請留步。”
雲涯疑惑的轉身,“婉姐姐,怎麼了?”
樑溫婉瞥了眼晏頌,正對上晏頌冰冷警告的眼神,樑溫婉心臟驀然緊縮了一下,要說出口的話下意識拐了個彎:“沒什麼,你回去好好休息,我有時間就去看你。”
雲涯勾了勾脣:“婉姐姐你太客氣了。”
說着認真打量了她一眼,皺眉說道:“這兩天守着大姨,你也沒好好休息吧,看你眼下的青黑,現在有莊阿姨守着,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樑溫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好。”
雲涯雖然有些奇怪,但也沒顧得上多想,她現在太累了,只想回去睡一覺,其他的留給晏哥哥操心就好了。
樑溫婉眼看兩人走遠,直到走進電梯再無蹤影,拿出手機再次撥打了那個已經爛熟於心的號碼,傳來女人機械而冷漠的聲音。
手指緊緊的握着手機,樑溫婉咬了咬牙,回病房和莊曦月莊繁星打了個招呼,擡步匆匆離去。
樑家。
小紅見到樑溫婉回來,立刻着急的跑過去:“大小姐,不好了……。”
樑溫婉心臟“咯噔”一跳,強自鎮定的說道:“出什麼事了?”
“夫人……夫人不見了。”
“什麼?”樑溫婉大驚失色。
“什麼時候不見的?”
小紅聲音已經帶了一絲哭腔:“中午的時候我給夫人送午飯,進去的時候她就沒在房間裡了,守在門口的保鏢都說沒見夫人出來,一個大活人怎麼會憑空就消失了?”
大小姐交代她一定要看好夫人,變相的軟禁了夫人,誰知道她一眨眼就把夫人給弄丟了,都是她的錯,她對不起大小姐啊……
樑溫婉眉頭緊蹙,“人不可能憑空消失。”
擡步往樓上走去,守在門口的兩個保鏢自責的垂下腦袋:“請大小姐責罰。”
樑溫婉沒有搭理兩人,推開房間門走進去,房間裡很整潔,被子鋪的整整齊齊,空曠的房間根本就沒有能藏人的地方。
她走到陽臺上,下邊就是花園,這麼高的距離,摔下去不死也得殘廢,據她所知,那個女人可沒有徒手爬牆的能力。
那人是跑哪兒去了?
正在她擰眉細思的時候,忽然一雙手掐上了她的脖子,那力道恨不得掐死她,“你給我去死吧……。”
伴隨着女人的大吼,樑溫婉的背猛然撞在陽臺的欄杆上,黃文晴欺上身來,雙手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吼間發出痛恨的嘶吼:“都是因爲你,我要殺了你。”
事發突然,樑溫婉驚怔的看着面前雙眼迸發着強烈恨意的女人,心中有那麼一刻的悲哀,她猜到有可能她不是黃文晴的親生女兒,可從小養到大,就是養條狗也有感情了吧,更何況她自問從小聰明乖巧,對黃文晴也算孝順,她爲什麼如此的痛恨她,甚至恨不得殺了她……
生死關頭,她也來不及感慨了,雙手推搡着黃文晴,但黃文晴已經紅了眼睛,此刻只想殺了她,落在脖子上的力氣也越來越狠,漸漸的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難道她就要這樣死了嗎?
保鏢聽到動靜跑進來,看到夫人要掐死大小姐,兩個保鏢震驚的跑過來,強硬的將黃文晴拖開。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黃文晴踢騰着雙腿,雙眼血紅。
樑溫婉雙膝一軟,跪坐在地上,雙手捂着脖子,劇烈的咳嗽起來,劈頭散發的跪在那裡,幾乎將肺都要咳出來了。
眼淚流了出來,她擡頭看着被兩個保鏢桎梏着依舊瘋狂大叫的女人,眼中悲傷的情緒也只是一閃而逝。
“你們兩個下去吧。”
兩個保鏢面面相覷,同時說道:“大小姐……夫人這個模樣恐怕會對您不利啊……。”
“我讓你們出去。”樑溫婉忽然大吼一聲,眼淚流的更兇,卻倔強的抿着脣,只是死死的瞪着黃文晴。
兩個保鏢沒辦法,只能鬆開黃文晴,轉身退了出去。
沒有保鏢的桎梏,黃文晴第一時間就朝樑溫婉衝了過來,這一次樑溫婉不會再給她傷害自己的機會,“啪”一個響亮的巴掌扇的黃文晴倒在地上,整個人都懵了,大腦也清醒了幾分。
兩個保鏢聽到這格外響亮的巴掌聲,同時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聽再看,加快了腳步離開,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間門,盡忠職守的守在門口。
樑溫婉一步一步走到黃文晴面前,居高臨下的望着她,冷笑道:“給我個理由。”
黃文晴捂着半邊迅速腫起來的臉龐,扭頭目眥欲裂的瞪着樑溫婉,痛恨的說道:“小賤人,你敢打我?”
“我是你的女兒,如果我是賤人,那你是什麼?”
“你不是我的女兒。”黃文晴就像被戳中了痛腳一般,忽然大吼起來,“我怎麼可能生出你這樣的賤人?”
雖然早就有猜測,但在聽到黃文晴親口說出來的那一刻,她的心還是忽然痛了。
就像看出來樑溫婉忽變的臉色,黃文晴得意的笑了起來:“這個秘密我隱藏了二十多年,但你這個賤人就是個害人精,害了我的媃媃,我真恨不得當初將你抱回來的時候就掐死你。”
樑溫婉臉色唰的蒼白,牙齒死死咬着嘴脣,“我是誰?我究竟是誰?”
她忽然掐住黃文晴的脖子,陰冷的說道:“說,不然我就殺了你。”
黃文晴自己養大的女兒,知道她是個什麼性子,有心眼兒,也很聰明,要不然也不會逐漸脫離她的掌控,只是她一直以爲這個女兒性子就跟她的名字一樣溫婉,誰知道她竟然會有這麼駭人的一面,那陰冷蝕骨的眼神彷彿下一刻就能變成惡魔將她吞吃入腹。
黃文晴看着面前這張臉,眸中迸放着刻骨的恨意:“這張臉,跟那個賤人真是越長越像了,哈哈哈哈,但是她永遠只能淪爲我的手下敗將,樑泰生竟然爲了那個賤人想要踹了我這個糟糠之妻,我怎麼可能如他們所願?我給她下了藥扔到流浪漢堆裡,讓樑泰生親眼看看他最心愛的女人是怎麼被千人騎萬人枕的,樑泰生太自負了,被那麼多人戴了綠帽子,暴怒之下把他心愛的女人打的那個慘呦……我就是要她看看,他所謂的偉大的愛情,在現實面前連個屁都不是……。”
當年的真相隨着黃文晴顛三倒四的話逐漸明晰,樑溫婉臉色白的嚇人,也冷的嚇人。
“她是誰?現在在哪兒?”她錯了她早該調查自己的身世的,僅是聽着黃文晴的描述,就讓人觸目驚心,那個女人……她究竟遭受了怎樣錐心刺骨的傷害?
雖然沒有見過她,甚至是第一次從別人口中得知,依舊心痛的無法呼吸。
“她死了啊,被樑泰生親手殺了啊。”黃文晴得意的笑了起來,“到現在我還清晰的記得她臨死前的那個眼神,痛恨、不甘、委屈……她真是冤啊,但是怎麼辦呢,誰讓她想要搶我的男人,有這樣的下場也是活該,還有你,你個小賤人,早知道當初我就該掐死你……。”
樑溫婉發狠了似得掐着她的脖子:“你胡說。”
黃文晴詭異的笑着,“我怎麼會讓她死呢?死了就太不好玩了,因爲我要讓她、生不如死。”
“她在哪裡?”樑溫婉大吼道。
“她在……她……咳咳。”黃文晴猛然翻着白眼。
樑溫婉忽然抽回手,聲音顫抖的說道,“快說,她到底在哪兒?”
黃文晴慢吞吞坐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頭髮,慢悠悠說道:“我和樑泰生結婚五年了都沒有孩子,那時候他的生意已經有了起色,經常在外邊應酬,我開始害怕起來,更何況他有前車之鑑,跟一個酒吧駐唱的女人牽扯在一塊,雖然兩人很快就分開了,這件事卻像一根刺一樣深深的紮在我心底,時不時出來膈應我一下,我深知如果沒有孩子,這個男人我早晚是拴不住的,有一天,他忽然從外邊抱回來一個孩子,說是同事一家全都出了事,留下一個小女嬰孤苦伶仃,就動了惻隱之心想收養,我看他挺喜歡這個小女孩,想到自己沒有孩子,就答應收養。”
樑溫婉雙拳緊握,竭力壓制着顫抖的雙手,這個小女嬰,就是自己。
黃文晴忽然看向樑溫婉:“其實我一開始是真的拿這個女孩當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疼愛的,又漂亮,又聰明,又乖巧,我無數次在想,她要真的是我生的該多好啊……可惜……。”
說到這裡,她情緒忽然有些失控,眸中迸發着毀天滅地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