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有些迫切的追問道:“你難道不再考慮一下?”
根本不需要考慮,她從來沒想過也不會考慮。
憑她的條件倘若進入娛樂圈不肖半年就能紅透全國,但這些從來不是她想要的,她也不喜歡娛樂圈那些虛情假意紙醉金迷的環境。
她想起紀瀾衣當年說的那句話:說好聽了是演員是明星,說難聽點就是戲子,永遠活在別人的故事裡,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思?
也許天生的優越感讓紀瀾衣打從心底裡看不起這一職業,甚至和女星站一起都讓她渾身不自在,因此當初她毫不猶豫拒絕了節目組的邀請,杜絕雲涯進娛樂圈的可能。
在她的認知中,她的女兒要是最優秀的名媛淑女,怎麼能與戲子爲伍,這是她絕對不能接受的。
紀瀾衣失蹤後,爲了自保,她無奈之下選擇了走上那條路,但也只是權宜之策,她從來沒想過在娛樂圈裡長此發展下去,其實她內心深處,是認同紀瀾衣的說法的。
呵……真不愧是親母女,雲涯嘲諷的想到。
看到對面的人像發呆,那雙漆黑的眼睛泛着迷離的光,越加襯托的她整個人脫俗的不似凡人。
顧城又不甘的追問了一句,正在神遊的女孩猛然回過神來,淡淡一笑:“不需要。”
“不過……。”少女挑了挑眉,顧城心神盪漾了一下,立刻驚喜的笑了,以爲對方改變了主意。
少女勾了勾脣,顯得有幾分俏皮的意味:“我可以向你推薦一個人……。”
——
離開咖啡廳,雲涯隨手攔了輛出租車。
看着車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雲涯雙手托腮,美麗的面容上恍然掠過一抹浮冰般的冷意。
她親手挖的坑,一定、不要辜負了她的努力啊……
雲涯剛下出租車,一輛豪車緩緩停下。
雲涯挑眉望去,穿着校服的姜錦弦緩緩走了下來,一頭齊耳短髮,看起來很是清純甜美。
看到雲涯,她目光不動聲色的從那輛正在掉頭的出租車上掠過,臉上掛着溫和的笑走過去:“雲涯,今天出門了嗎?”
雲涯微微眯起眼睛,輕笑着點點頭。
兩人一同往莊園內走去,看起來就像一對親密無間的姐妹。
“阿弦姑姑,學校好玩嗎?”雲涯狀似無意的問道。
姜錦弦愣了愣,遂即笑道:“雲涯怎麼會這麼問,難道、雲涯你沒有上過學嗎?”
雲涯嘆了口氣:“在學校呆過幾年。”
姜錦弦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轉瞬即逝。
竟然沒有上過幾年學,呵,紀雲涯,你也不過如此嘛。
想也知道,失去家族庇佑,還帶着個拖油瓶,這些年她能吃飽飯就不錯了,怎麼可能有條件上學,她自動忽略了這其中的不合理之處,下意識催眠自己,紀雲涯也終於有不如她的地方了。
“像你這個年齡,還是要多讀書增長見識,否則將來怎麼能找到好工作?沒有好工作,你這一生就算是完了。”話落看了雲涯一眼,有些淡淡的笑道:“不過你長的漂亮,將來嫁個有本事的男人,也算是一條出路,但是以色侍人,到底不是正經出路……。”
語氣裡的優越感和高高在上讓雲涯忍不住勾脣。
“嗯,姑姑說的有道理。”摸了摸自己的臉:“你說我進娛樂圈怎麼樣?”
姜錦弦心一跳,扭頭仔細打量的一眼女孩的臉,姜錦弦即使再嫉妒也不得不承認,紀雲涯長的太漂亮了,即使是在美女如雲的娛樂圈,也是屬於頂級美女的那種,況且她年齡還小,五官還有些稚嫩,等她真正長大……不,她絕不會等到那一天。
“雲涯,你是雲家大小姐,正經的名媛淑女,娛樂圈那種地方,哪是你能去的,咱們家又不是養不起你這個閒人。”姜錦弦一臉我爲你好的樣子。
雲涯頗有些懊惱的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第一名媛,怎麼可能拋頭露面去娛樂圈哪種地方,沒得玷污了我的身份。”
姜錦弦不屑的笑了笑,花架子第一名媛,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雲涯,你怎麼會突然想到進娛樂圈?”姜錦弦覺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
“今天下午在咖啡廳裡,有個星探找到我,說是以我的條件再加上他的扶持,三年內一定能紅透半邊天,不過我沒答應他,感覺像是騙人的。”說着從包裡隨手掏出來一張名片遞給姜錦弦。
“看看現在的騙子,還挺敬業的,做戲還知道做全套,這名片做的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姜錦弦接過名片,一看上邊的名字和公司,瞳孔下意識緊縮了一下。
雲涯勾了勾脣:“阿弦姑姑,我倒覺得你挺適合的,你不還是什麼宅男女神嗎?現在的男生就喜歡你這一款的,指不定你要是進了娛樂圈,肯定能比姜阿姨還火……。”
雲涯早已走遠,姜錦弦握着名片愣在了那裡。
雲涯的話一直在她腦海裡盤桓。
你要是進了娛樂圈,肯定能比姜阿姨還火。
她不要紅火不要大衆的喜愛,她只要一個人喜歡一個人看到。
她要比姐姐更優秀,只有那樣,他纔會看到自己。
再次看了眼名片,她眼底劃過一抹志在必得。
雲涯很好心情的走進了客廳,雲姝那老妖婆不知道幹什麼去了,沒見影子,一瘦弱的小姑娘從廚房裡走出來,看到雲涯,立刻笑眯眯的跑過來:“雲涯小姐,您回來了,渴不渴,我給您倒水喝。”
雲涯認得這個小姑娘,正是昨晚“仗義執言”的那個女孩子。
看到雲涯望過來的眼神,小姑娘靦腆的垂下腦袋,不過皮膚黑,也看不出來臉紅了沒。
“你叫什麼名字?”雲涯問道。
小姑娘一笑,就露出兩顆小虎牙,牙齒挺白的,反倒襯得臉更黑。
“我叫翠翠。”
“翠翠?”雲涯笑了笑,“你知道和我走得近,會有什麼後果嗎?”
翠翠愣了愣,遂即有些困惑的問:“會有什麼後果?雲涯小姐這麼漂亮優雅,誰都想和您多說兩句話呢。”
雲涯搖了搖頭,這麼單純的姑娘,怎麼能在豪門裡呆下去?
“你要想在這裡長久的呆下去,就要和我保持距離,最起碼暫時是這樣。”
翠翠有些失落的垂下腦袋:“小姐是不喜歡我嗎?”
雲涯有些於心不忍,但這樣單純的人,不該摻雜進骯髒的鬥爭裡去。
她扭頭走遠,淡淡的聲音一字不漏的傳來:“不喜歡。
翠翠看着少女走遠的背影,握緊了拳頭,低聲喃喃:“小姐騙人……。”
——
晚飯雲涯沒有下來吃,雲姝根本不想看到她那張臉,此舉正合她意。
看到姜錦弦有些失魂落魄的,雲姝擡手落在她額頭上:“生病了?”
姜錦弦搖搖頭,垂下腦袋吃了一口菜:“今天老師講的有個地方不明白,我一時想入了神。”
雲姝心疼的說道:“你啊,學習也別太累了,量力而爲就好。”
姜錦弦嘴上應是,心底卻想起了別的。
她在學習上雖然不太聰明,但她很用功,勤能補拙,總的來說成績勉強算得上優秀,每次她把成績單拿回來時,看着上邊的成績和老師評語,雲姝就笑的合不攏嘴,只有一次,她因爲發燒影響了考試發揮,成績沒考好,她清楚的記得雲姝望過來的眼神,失望裡夾雜着深深的冷意。
從那時起她就從溫柔鄉里清醒過來了,只有加倍的努力,用最優秀的成績取悅雲姝,做一個乖巧孝順的貼心小棉襖,她才能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
但是現在……抿了抿脣,她垂下眸光
做雲姝的女兒是有保質期的,而且她已經厭惡了雲姝那張虛僞的臉,她想要的,不僅僅是榮華富貴的那麼簡單……
雖然遙遠似夢,但總要嘗試一下……
這時馮叔從外邊走進來,說是送傢俱的,問是不是雲姝訂的。
雲姝蹙了蹙眉,還沒說話,雲涯從樓上走了下來。
“馮叔,放人進來吧,是我訂的。”
馮叔看了眼雲姝,雲姝拍下筷子,起身回房間去了。
姜錦弦見此擱下筷子,不知道這紀雲涯又要搞什麼名堂。
不多時,一些工人搬着傢俱走了進來,又是大牀又是書櫃茶几什麼的,一股腦都往紀雲涯房間裡搬,姜錦弦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這時雲深和姜錦瑟回來了,姜錦瑟看着這進進出出的,還以爲要幹什麼呢,直到看到指揮工人上樓梯的紀雲涯,忍不住冷笑道:“還真把這裡當自己家了,以爲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雲涯淡淡一笑:“姜阿姨,這裡是不是我的家先不說,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這裡不是你的家。”
“你……。”姜錦瑟想發火,想想又忍住了,扭頭看了眼雲深的臉色,冷哼了一聲。
紀雲涯,我看你還能得意到什麼時候。
“哥哥,姐姐,你們吃晚飯了嗎?”姜錦弦適時開口問道。
雲深扭頭看了她一眼,接觸到那雙眼睛,姜錦弦心臟猛然漏跳了一拍,飛快的垂下腦袋。
“陪深哥在外邊吃過了,拍了一天戲,累死了,我們先上去休息了。”話落挽着雲深的手朝樓上走去。
姜錦弦看着兩人相攜着走遠的背影,袖下的手忍不住緊握成拳。
白天的時候,下人給她臨時收拾出來一間房,雖然條件比不上之前的,但也暫時能住人,她的東西也都移到這間房裡來。
姜錦弦心底被不甘充斥着,憑什麼紀雲涯回來了,她就只能委屈的住在這裡?
這十年沒有紀雲涯的日子過的多舒心,眼眸一轉,她咬了咬牙。
只要紀雲涯再次消失……
這種事不能她來做,雲姝比她更恨紀雲涯,雖然她不明白雲姝爲什麼對自己的親孫女這麼絕情,但這些年小心翼翼的相處,她漸漸摸清了雲姝的性子和行事風格。
雲姝是不會讓紀雲涯活着的,她只要耐心等待着,紀雲涯除了一張臉根本沒有絲毫可取之處,連學都沒上過幾天,這樣的人能有什麼能耐,還不是任雲姝拿捏。
把紀雲涯拋開不提,她從口袋裡翻出一張名片,眼睛盯着名片上放大的名字。
顧城……星凰娛樂公司。
星凰娛樂是葉氏集團旗下的娛樂公司,也是國內最大的造星工廠,如今國內基本上紅火的一線明星和當紅小生花旦都是出自這個公司,而顧城,則是星凰的金牌經紀人,從他手裡帶出來多少影帝影后,被譽爲娛樂圈的點金聖手。
她渴望着站在最高的舞臺,期待那一天,他會看到自己的努力和優秀。
猶豫了半晌,她終是照着上邊的號碼發送了一條短信出去。
——
三天後,雲姝收到一份快遞,彼時雲涯正在廚房倒水喝,翠翠圍在她身邊小姐長小姐短。
雲涯嘆了口氣,這丫頭根本沒把她的提醒聽進去,有點缺心眼兒。
雲涯正要離開廚房,這時天花板上的吊燈忽然砸了下來,赫然就朝着雲涯的頭頂砸下,頃刻間就能讓人腦漿迸裂。
“小姐小心……。”翠翠大吼一聲,飛跑過來推了雲涯一下,雲涯“蹬蹬”後退,後背狠狠的撞在臺子上,疼的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翠翠的手臂被吊燈擦了一下,“砰”一聲巨響,吊燈砸在地上,被摔的四分五裂。
雲涯眼珠漸冷,這就迫不及待的出手了。
翠翠捂着受傷的手臂,臉色難看的望來:“小姐,你怎麼樣?”
雲涯看了眼她的手臂,幾乎被血沁溼,看起來觸目驚心。
“我沒事,你的手臂受傷了,來我房間,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這時聽到動靜有下人慌忙跑了進來,詢問兩人受傷了沒,雲涯目光淡淡的掠過來人,什麼也沒說離開了廚房,走了兩步見翠翠還愣在那裡,不由得蹙眉。
“你在發什麼呆?”
翠翠反應過來,嘿嘿一笑趕緊追上來雲涯。
——
雲姝拆開快遞,是一份資料,看起來很薄,認真看完,雲姝不由得把資料狠狠的揉成了一團。
什麼狗屁偵探事務所,讓調查一個人竟然用這些來糊弄她。
根本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冷靜下來,她把紙再次攤開。
4月十五號,她出現在京都國際機場,根據當時的航班,確定是從美國紐約飛來的,三天後,出現在江州機場,當時拍明涵的記者不小心把她的身影拍進去了,否則偵探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找到這條線索。
唯一確定的就是,紀雲涯這些年確實在國外,四月十五號才從國外回來,而她在國外的信息,偵探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金錢去調查。
她回國內這些天都幹了什麼,見了哪些人,也沒那麼快查出來,雲姝想了想,還是撥了個電話過去。
“我先給你打過去五十萬,不管花費多少代價,都務必給我調查清楚……。”
——
這是翠翠第一次進雲涯的房間,黑白冷色調,簡雅清冷的一點都不像一個女孩子的房間。
雲涯拿出傷藥,給她的傷口小心的清洗上藥包紮,她動作很熟練,神情也很認真,翠翠忍不住就看入了入迷。
“小姐,你長的真漂亮,手也那麼巧。”翠翠真誠的誇讚道。
雲涯笑了笑,繫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擡眸看了她一眼:“我早說過的,和我走得近沒有好下場,現在應驗了吧?”
“我不怕。”小姑娘驕傲的挺挺胸,雙眼亮晶晶的,一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
雲涯抿脣笑了笑:“你啊,讓我說你什麼好?”
翠翠立刻拉着雲涯的胳膊,有些委屈的說道:“小姐,你以後別不理我好不好?”
雲涯笑着點點頭:“好。”
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手指不經意拂過翠翠的手腕,雲涯目光深了些,眼神不動聲色的掠過翠翠的脖頸。
“翠翠啊,你家裡都有什麼人,怎麼會來雲家做下人?”
翠翠嘆了口氣,小臉上染滿了哀愁:“我家是農村的,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是母親把我和弟弟妹妹們拉扯大的,我是家裡的老大,初中畢業就不上了,出來打工供弟弟妹妹們上學,她們都比我聰明,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
“廚房的李嬸兒是我家遠親,她知道我家裡的情況,就把我介紹來了這裡,工資高活兒又輕鬆,打着燈籠都找不來的好差事。”
雲涯目光從她臉上掠過,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你就不怕和我交好惹怒了夫人,她把你趕出去嗎?”
翠翠立刻驚訝的瞪圓了眼睛,“夫人爲什麼要趕我走?還有,我和你交好,爲什麼會惹怒夫人?她不是小姐的親奶奶嗎?”
雲涯笑了笑:“你果然很單純。”
翠翠咧着嘴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就是太笨了,李嬸兒都罵我好幾次了,小姐不要取笑我。”
晚上躺在牀上,雲涯翻來覆去回想當時意外發生時的一切細節。
想通後,她嘴角勾着一抹冷笑,黑暗中,陰冷而詭譎。
——
第二天早上,翠翠躲在廚房角落裡偷哭,被晨練回來進廚房找水喝的雲涯看了個分明。
“怎麼了?”雲涯擔憂的問道。
翠翠趕緊低下頭,“沒……沒事。”話落就垂着頭準備離開。
雲涯目光落在那幾乎腫起來的臉頰上,上邊一個碩大又通紅的巴掌印觸目驚心,可見是下了多狠的力道。
雲涯微微眯起眼睛,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強迫她擡起頭來,語氣有些冷的問道:“誰打你了?”
翠翠吸了吸鼻子,“不是別人打的,是我自己摔的,小姐別擔心,我沒事的。”
雲涯冷笑:“摔能摔出來這麼大個巴掌印?你再給我摔一個看看?”
翠翠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小姐,求求你別問了,求求你。”
雲涯嘆了口氣,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臉,翠翠立刻倒抽了一口涼氣。
“疼嗎?”
翠翠垂着腦袋不說話。
雲涯忽然鬆了手:“翠翠,你以後還是離我遠點吧。”
翠翠立刻慌張的擡頭:“不要,小姐,我沒事的,真的沒事。”
雲涯什麼都沒說,搖搖頭轉身離開了廚房。
翠翠看着雲涯離開的背影,暗暗握緊了拳頭。
——
晚飯的餐桌上,一家人到齊。
“深兒,你最近工作也別太累了,注意休息,前兩天林太太送了我一套保健酒,說是能舒筋活血,補血壯陽,我想着留給你。”話落目光落在一邊的姜錦瑟身上:“這麼多年了,檢查也做了不少,怎麼到現在連個動靜都沒有,你們可得多多努力,我還等着抱孫子呢。”
白苒若無其事,低頭給兒子夾菜。
姜錦弦垂眸,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頭。
雲涯冷笑,缺德事兒做太多,活該斷子絕孫。
姜錦瑟羞澀的看了眼坐在身邊的男子,嗔怪道:“雲姨~這麼多人呢,說這些幹什麼?”話落眼神得意的瞟了眼白苒,白苒壓根就沒看她一眼。
姜錦瑟不由得氣悶,這個賤人,裝什麼裝,指不定心底怎麼難受呢。
等她生下孩子,說什麼都要逼雲深和她離婚。
不過想到這裡,她有些黯然的垂下眸光。
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藥,看了多少醫生,卻沒一點效果,她忍不住想,難道自己真的命中註定無子嗎?
不……姜錦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雲深,男人俊美冷沉,一舉一動都散發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她已經三十五了,雖然風韻猶存,可她能感覺到,自己在一天天變老,而今年三十八歲的雲深,正是男人如狼似虎的年紀,她已經漸漸感覺到力不從心……
雖然這些年她是唯一在他身邊的女人,但云深身邊還跟着個妖嬈的秘書,讓她如鯁在喉,據她所知,這個秘書在雲深出差的時候常伴左右,孤男寡女的,晚上在酒店不幹點什麼誰信?而且那個秘書是個心大的,她早瞧出來她沒安什麼好心,可雲深公司的人和事她根本不敢置喙。
只有儘快生下孩子,她才能徹底站穩腳跟,可是醫生告訴過她,她的身體沒問題,而且以她的體質,最好在三十七歲之前生下孩子,否則高齡產婦是有很大危險的。
“你最好帶男方來做一下檢查,問題很可能出在男方身上。”
腦海裡忽然想起醫生的話,姜錦瑟心瞬間涼了半截,以雲深高傲的性子和男人的自尊,他怎麼可能去醫院檢查,如果真檢查出問題了怎麼辦?
雲姝沒注意到姜錦瑟的臉色,招人把酒拿過來,不多時,一道瘦弱的身影抱着酒瓶子走了過來。
目光落在來人的身上,雲涯勾脣笑了笑。
“給先生倒上。”雲姝吩咐道。
翠翠走到雲深身邊,給他的酒杯倒上,許是害怕,手一抖,酒就灑了出來,濺在雲深的衣服上,翠翠嚇得趕緊惶恐道:“先……先生對不起……。”
姜錦瑟心情本就煩躁,看到這丫頭瑟瑟縮縮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站起來一巴掌狠狠的摔在翠翠臉上,把翠翠煽的身體搖晃不定,一下子就磕在桌腳上,瞬間血流如注,幾乎模糊了她的臉。
“毛手毛腳的,要你幹什麼吃的?”姜錦瑟怒罵道。
雲深皺了皺眉,淡淡道:“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姜錦瑟立刻抽出紙巾給他擦着衣服上的酒漬:“你這件衣服算是毀了,這件衣服就是把她賣了也賠不起,這樣的人還留在家裡幹什麼?”
雲深不喜歡姜錦瑟如此咄咄逼人的樣子,總讓他想起記憶裡的某個人,但姜錦瑟和那個人明顯有區別。
一個高高在上,骨子裡的優雅高貴如同女王般權掌生死,一個狐假虎威,如同潑婦罵街般低俗爛賤。
這些年他無數次感受到這種深刻的差距帶來的失落感,握了握拳頭,他低頭掩飾自己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
雲姝瞥了眼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瘦弱身影,輕笑道:“錦瑟說的不錯,這丫頭確實不能輕饒了,在我們家竟然還有這麼毛躁的丫頭,這幸虧是我們自己家人,要是客人在,還指不定怎麼想我們家沒教養呢。”話落瞟了眼一臉安靜的紀雲涯,冷冷勾了勾脣。
用她說過的話來反嗆,雲姝這老婆子記性不錯。
雲涯在想,她是接招還是不接招呢,一招不行還有下一招,層出不窮,算了,還是來個將計就計吧,她要她們掉進她們自己親手挖的坑,到時候,那表情一定很好玩……
“夫人……夫人饒了我這一次吧,我不是故意的,求求您饒了我這一次吧。”翠翠跪在地上磕頭求饒,滿頭的血幾乎染紅了白色的大理石地磚,雲姝嫌惡的皺起了眉頭。
“做事毛毛躁躁的,怎麼能繼續留在家裡當差,你弄壞先生衣服這件事就不跟你計較了,去管家那裡領了這個月的工資就走吧。”
“我還有弟弟妹妹要養活,我不能丟了這份工作,夫人,求求您別趕我走,求求您了……。”翠翠慌張下開始磕頭求饒,那額頭狠狠的磕在地板上,一下一下狠狠的撞擊着人的耳膜。
姜錦弦有些不忍的別開眼,低聲勸慰道:“媽,她也不是故意的,就饒了她這一次吧。”
雲姝還沒說什麼,姜錦瑟在一邊笑道:“阿弦,你啊就是心腸太好,對待這種人,可不能輕饒了去,真以爲雲家的工錢那麼好領,不長教訓以後還能惹出更大的禍事出來,到時候後悔也晚了。”
姜錦弦抿抿脣,沉默的垂下了腦袋。
翠翠一看無望,忽然大哭了起來,想到什麼,她屈膝爬到雲涯面前,苦苦哀求:“小姐小姐求您救救我,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求您替我說句話吧。”
雲涯嘆了口氣,放下筷子,擡手將她滑落到鬢邊的一縷髮絲拂到耳後,又拿起餐巾紙給她擦了擦臉,溫柔的神情彷彿對待嬰孩一般,讓翠翠瞬間就愣在了那裡。
“別哭了,女孩子哭花了臉就不好看了。”那溫柔的聲音彷彿春風拂過心田。
“沒有人能趕你走,先起來。”
翠翠不可置信:“小姐說真的嗎?”
雲涯笑着點點頭:“說話算數。”
翠翠立刻破涕爲笑:“我就知道小姐對我最好了。”
雲涯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髮。
姜錦瑟冷笑道:“紀雲涯,你想保下她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
雲涯根本沒看她,越過她直接落在雲姝身上,溫柔的問道:“奶奶,翠翠弄壞爸爸衣服的錢我來出,翠翠是不太懂規矩,但這畢竟是她第一次近身服侍,出了差錯也情有可原,不如以後翠翠就交給我吧,我教她規矩,奶奶不會連我都信不過吧。”說着柔柔一笑,那通身的氣派跟個養尊處優的公主似的。
在她身上挑差錯,那絕對是雞蛋裡頭挑骨頭。
姜錦弦忍不住說道:“雲涯人真好。”
雲涯對她笑了笑:“畢竟翠翠也是遭了無妄之災,李嬸兒明知翠翠不懂什麼規矩,還偏偏讓她來上桌服侍,也不知道安的什麼心,要罰也是罰李嬸兒,奶奶,你說對嗎?”
雲姝臉色看不出什麼情緒,依舊是那般溫柔優雅:“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要是再不鬆口,豈不是顯得不近人情?”
雲涯心道,你以爲你什麼好東西,面上卻笑道:“那就謝謝奶奶了,您真是菩薩心腸,翠翠,快謝謝奶奶。”
翠翠趕緊跪地上磕頭:“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雲姝目光掠過雲涯,恍然中有什麼東西自眼底飛快逝去,起身離開了餐廳。
姜錦瑟憋了一肚子氣,狠狠瞪了眼雲涯,也轉身離開了。
雲涯拉着翠翠去了樓上,給她處理傷口,心道這丫頭還真是衰,短短几天這已經是第三次受傷了。
白苒瞟了眼相對而坐的雲深和姜錦弦,不動聲色的笑了笑,抱着吃飽的兒子也回了房間。
一時,本來坐滿的餐桌,只剩下了雲深和姜錦弦。
姜錦弦偷偷看了眼對面的男人,緊張的手心都冒汗了,面上卻甜美的笑道:“哥哥,工作很忙嗎?看你,眼下都有青黑了。”
女孩的聲音溫柔裡夾雜着幾分心疼,雲深擡眸看了她一眼,正巧對上那雙溼漉漉的眼睛,清澈的如同溪水。
女孩慌忙移開了視線,有些害羞的垂下腦袋,耳蝸漸漸的紅了起來。
如同百合般清純嬌羞,又如小鹿般驚慌失措,他眼底染了一抹笑意,聲音也不自覺柔了幾分:“嗯,總有些事要忙,你替我陪伴媽,辛苦了。”
姜錦弦心底如同煙花炸裂般,沉醉在他給的那一丁點柔情裡,這一刻,即使讓她去死她都心甘情願。
“這是我應該做的,哥哥,你要注意身體,累壞了,媽媽和我都會很心疼的。”說到最後,聲音不自覺又小了下去,尾音如同小貓兒般抓人。
垂下腦袋的姜錦弦,沒有看到頭頂的男人眼底深沉的漩渦。
——
雲涯給翠翠清理着額頭上的血,語氣嗔怪:“我當初說的一點都沒錯,你看看這才短短几天,已經是你第三次受傷了。”
翠翠咧着嘴嘿嘿一笑,許是牽引到了額頭上的傷口,倒吸了口涼氣,傻笑道:“我皮糙肉厚的,不怕受傷,小姐別擔心。”
雲涯嘆了口氣:“你以爲在家裡就沒那麼輕鬆了,可能會有很多未知的危險在等着你,你後悔嗎?”
翠翠堅定的搖頭:“我只知道在所有人都趕我走的時候,只有小姐站出來維護我,在翠翠心裡,小姐就是我的再造恩人。”
雲涯笑着搖搖頭:“你啊,說你單純其實就是蠢。”
翠翠嘿嘿咧着嘴傻笑。
——
風平浪靜的過了兩天,又是週末,雲姝對姜錦弦道:“明天周書記夫人的生日宴會,你跟我一起去,我聽說周書記的兒子一表人才,又是京都大學的高材生,聽說這次他爲了慶祝母親生日專程從京都趕回來,到時候看看這個周公子到底怎麼樣。”
姜錦弦適時露出嬌羞的神色,“媽,說這些幹什麼?那周公子有多好與我有什麼關係?”
面上露出小女兒的羞嗔,心裡卻忍不住揪緊了。
雲姝想把她推出去聯姻這個想法她早就猜出來了,可是怎麼辦,那周公子無論多好她也不想嫁,但內心的想法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說出來的,否則可能會招致雲姝的厭惡,與她沒有絲毫好處。
她必須要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
雲姝笑着拍拍她的手:“你啊,真是讀書讀傻了,一個女人家最重要是什麼,當然是嫁人了,你放心吧,媽媽一定會給你挑一個如意郎君,讓你一輩子和和美美的。”
其實她本來看上的是晏家的長子,無論從年齡家世相貌來說,那晏大少爺都是最佳選擇,可是她和莊曦月嫌隙已久,莊曦月怎麼可能接受阿弦當她的兒媳婦,她索性放棄這條線,挑來挑去選中了周書記的兒子。
“媽,人家才十八歲,說這些是不是早了點,人家還想多陪您幾年呢。”姜錦弦心涼了半截,看來雲姝主意已定。
“咱只是先定下來,等到結婚不是還有幾年嗎,再說了即使結婚你又不是不回來。”
姜錦弦面上嬌羞的笑着,袖下的手忍不住握緊了。
姜錦弦想到什麼,又問道:“那雲涯呢,她也去嗎?”
雲姝眸子眯了眯,輕笑道:“不知道呢,阿弦要不要去問問?畢竟你們都是年輕人,也好說話一些。”
姜錦弦揣摩出雲姝的意思,不由得笑道:“好,我去問問。”
雲涯聽到姜錦弦的來意,不由得笑道:“阿弦姑姑,你就不怕我去了搶盡你的風頭?畢竟我這個第一名媛的頭銜也不是白來的。”
姜錦弦笑了笑,走過去握着雲涯的手:“咱們雖然不是親姑侄,可我早在心裡把你當成了親侄女,咱們年齡也差不多,說姑侄也顯得生分了點,以後你把我當姐姐,我把你當妹妹,你覺得怎麼樣?”
雲涯心道這女人真會裝,就這演技不去娛樂圈真可惜了。
“那怎麼能行,這不是亂了輩分?不如這樣,我嘴上叫你姑姑,心底卻把你當姐妹,好不好?”
姜錦弦立刻笑道:“如此甚好。”
“既然姑姑都不介意,那我就去,暌違了江州這麼多年,也正想多認識一些人,上次你生日宴會回來的太匆忙,這次倒是個好機會。”
姜錦弦看着紀雲涯一臉期待的樣子,忍不住冷笑,就知道她不會放過這個出風頭的機會,一定會答應的。
眼眸一轉,她立刻想到一個辦法。
既能推脫了周公子這門親事,又能讓紀雲涯身敗名裂,什麼第一名媛,只爲淪爲大衆的笑柄。
“那好,媽媽下午會叫人把訂做好的禮服拿回來試穿,到時候我叫你。”
姜錦弦離開後,雲涯拿起溼巾擦了擦手。
姜錦弦摸過的地方,想想就噁心。
周夫人的生日宴?雲涯勾脣輕笑。
宴會上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呢?想想就好期待。
——
下午送禮服的人來了,是位三十多歲的精幹女人,看到姜錦弦,立刻把一個禮盒遞過去:“姜小姐,這是您的禮服。”
姜錦弦打開,是一件月白色的及地長裙,裙身上繡滿了搖曳的銀色暗紋,看起來充滿一種內斂的華貴。
姜錦弦氣質清新,這件衣服又在暗處做了許多細節處理,將她襯得更加脫俗的同時也增添了一絲女人的性感和高貴。
真是費心了,姜錦弦很喜歡,幾乎是愛不釋手的看着身上的禮服。
雲姝滿意的點點頭。
姜錦弦看到另一個盒子,這纔想到紀雲涯,忍不住說道:“這件是雲涯的嗎,我看看。”
話落打開了盒子,只見那是一件綠色的蓬蓬裙,上邊綴滿了亮片和卡通圖案,看起來幼稚的不得了。
忍不住勾脣冷笑,紀雲涯穿上這件禮服,就跟小孩子似的,周夫人爲人穩重,喜歡矜持的姑娘,如此浮誇風的紀雲涯,哪裡有第一名媛的風範,到時候鐵定淪爲笑話。
“真漂亮。”姜錦弦言不由衷的說道,手指拂過衣服上的亮片,“雲涯一定會喜歡的。”
精幹女人笑道:“可以讓雲涯小姐來試試,如果有哪裡不合適的,我再拿回去改,不會耽誤明天的宴會。”
姜錦弦笑道:“好,那我去叫雲涯下來。”
精幹女人名叫羅琳,是國內知名服裝設計師,當然也承包一些豪門太太小姐的私人設計師,雲家就是其一。
雲家大小姐姜錦弦她經常接觸,除了甜美乖巧也沒什麼其他優點了,現在冷不丁殺出來一個真正的雲家大小姐,這姜錦弦就尷尬了。
羅琳心道,那雲涯小姐她只在報紙上看過一張照片,還是一個模糊的側影,不過那份氣質風華即使隔着模糊的像素也能看得出來。
雲姝的意外之意她聽懂了,所以拿了一件手下的小設計師的作品來,而姜錦弦身上的,是她的得意之作。
想要做好這份工作,就要學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很快,姜錦弦領着一個少女從樓上走下來,女孩穿着最簡單的牛仔褲白襯衫,一頭長髮紮了個利落的馬尾,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卻比旁邊盛裝華服的姜錦弦不知道優雅了多少倍,偏偏姜錦弦還不自知,有意無意的流露出自詡高貴的姿態,暗戳戳想把身邊的女孩比下去,卻不知落在外人眼中,究竟有多諷刺。
羅琳心道,對真正的美人來說,衣服只是錦上添花,有句老話說的沒錯,美人兒即使披麻袋也是美的。
這個女孩就是如此,最簡單的衣服也能被她穿出不一樣的風采,這種深刻在骨子裡的風華,是姜錦弦這種小家碧玉根本無法比擬的。
真不愧是紀瀾衣的女兒,甚至比她母親年輕時還要風采更甚,這個第一名媛當之無愧。
姜錦弦注意道羅琳望向紀雲涯讚歎的眼神,不由得暗暗咬了咬脣。
稍稍落後了紀雲涯些許,垂下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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