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前。
後花園。
“學長,其實我……我……。”陶玉竹鼓起勇氣想要表白。
頭頂是男人溫和的目光,陶玉竹小手緊緊握成拳頭,不成功便成仁……
“學長,我能做你女朋友嗎?”她已經查清楚了,雖然每天都有很多女生向他表白,其中不乏系花班花,但他從來沒有接受過。
而且從不和女生過從甚密,這證明他潔身自好。
話落她小心翼翼又滿含期待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的面容在月色下顯得格外俊美,她看的如癡如醉。
“不能。”男人直接開口拒絕,清冷的嗓音帶着淡漠的疏離。
陶玉竹面色一僵,眼中的期待漸漸消散,化爲一灘死寂。
還是失敗了啊,可能以後連跟他說一句話都做不到了,她怎麼那麼衝動,這一刻,她懊惱的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表白,應該由男人來做。”淡淡的嗓音在夜色裡緩緩流淌,卻是她聽到的、這個世上最美妙的聲音。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的擡眸,便一瞬間撞入男人漆黑幽深的眸光中去,那目光如同溫軟的春水,將她緩緩包圍。
“學長,你……你剛纔說什麼?
男人抿了抿脣,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耳朵漸漸爬上紅暈。
陶玉竹忽然激動的抓住他的手臂,急切的問道:“你其實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學長你說話啊,我數一二三你不回答那就是默認了。”
“一二三。”她不帶喘氣的一口氣說完,忽然笑顏如花的說道:“學長,你承認吧,你其實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這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我是不會笑話你的。”
男人耳朵更紅了,目光望向別處,就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陶玉竹卻不在意,一把挽上他的手臂,笑嘻嘻道:“學長,我知道你臉皮薄,有些話說不出口,那就由我來說好不好?”
柳逸軒看了她一眼,喉頭滾動了一下,正想說什麼,這時便聽到一道焦急的女聲傳來。
“玉竹?你在嗎?”
陶玉竹立刻笑嘻嘻道:“是雲涯,她來找我了。”
陶玉竹蹦起來揮了揮手:“我在這裡。”
柳逸軒就看到一個穿着裸色長裙,外邊披着一件男式外套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女子身材曼妙,長相精緻,氣質優雅高貴,月光流瀉在她的眉尖髮梢,美的超凡脫俗,不沾染絲毫煙火氣息的走來。
柳逸軒並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這一刻,卻被這個女子深深驚豔了眼球。
但很快,他便恢復如常。
看到陶玉竹完好,雲涯驀然鬆了口氣:“真是嚇死我了,剛纔遇到珊珊,她說你被鬼給吃了,真是天方夜譚,怎麼可能會有鬼?”
陶玉竹蹙了蹙眉:“珊珊搞什麼鬼?”
這時旁邊忽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夜色裡聽來令人心頭髮毛,陶玉竹尖叫了一聲,下意識往柳逸軒懷裡縮,柳逸軒抱住她,這時一陣大風颳過,雲涯身體晃了晃,眼看整個人忽然就朝柳逸軒的方向倒去,柳逸軒看到那少女滿面驚恐,下意識伸手接住了對方,而忽略了懷中的陶玉竹,陶玉竹一下子就跌了出去。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個男人,他正垂眸看着懷中的少女,那目光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心臟不可遏制的抽痛,難道剛纔的一切僅僅只是一場夢嗎?
雲涯趕忙推開他,快速後退了一步,“謝謝。”
指尖彷彿還停留着少女嬌軀的柔軟,一股淡淡的少女體香漂浮在鼻尖,比這夜色更加醉人。
他整個人有些愣愣的。
雲涯趕忙彎腰去扶陶玉竹。
“別碰我。”
陶玉竹尖叫一聲,忽然推開雲涯。
雲涯抿了抿脣:“玉竹,你怎麼了?”
陶玉竹也暗問自己怎麼了?雲涯又沒有做錯,也許是她想多了,柳逸軒是喜歡她的,對雲涯只是處於一種禮貌罷了……
可是看着面前美麗優雅的少女,和此刻狼狽的她形成強烈的反差,她再也無法自欺欺人,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濃濃的自卑,她捫心自問,她和紀雲涯站在一起,柳逸軒究竟會選擇誰?
而且她注意到,剛纔雲涯過來的時候,柳逸軒可是看直了眼。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她好不容易纔找到表白的機會,而紀雲涯呢,她已經有未婚夫了,爲何還要來跟她搶?
“玉竹……。”雲涯抿了抿脣,扭頭看了眼柳逸軒。
柳逸軒走過來,彎腰去扶陶玉竹:“地上涼,別受了寒氣。”語氣雖清冷,卻掩飾不了擔憂。
陶玉竹又立刻歡喜起來,她就是這麼容易滿足,她肯定是想多了,學長不是那種人,要不然他也不會到現在還是單身。
只是心底對雲涯到底生了一層隔閡,想到珊珊之前那些話,她說要她離紀雲涯遠些,當時她還不明白,而現在,她忽然就明白了。
雲涯搖頭嘆了口氣,看了眼四周,忽然說道:“這裡風大,咱們還是回去吧。”
“我不要,我要跟學長在一起。”說着緊緊挽着柳逸軒的手臂,無聲的宣告着什麼。
雲涯看了眼陶玉竹,這姑娘太天真了,不讓她吃點苦頭,她永遠學不會長大。
“要回去,你一個人回去吧,你未婚夫呢?他不是一直跟着你嗎?怎麼這會兒沒見到人了?”特別強調了未婚夫三個字,等於是說給柳逸軒聽的。
柳逸軒眸光瞥了眼雲涯,什麼也沒說。
“他……可能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吧,玉竹,珊珊說你被鬼吃了,我剛纔看到她去了宴會廳,可能會吸引人過來,要是被人看到你和……,你們還是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吧,別被人看到了……。”雲涯好心提醒。
可惜,陶玉竹並不領情,緊緊挽着柳逸軒的手臂,笑道:“我一直以爲你是個很有修養的女人,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與其擔心我還不如擔心一下你自己,今晚來了那麼多名媛,小心晏少看花了眼……。”語氣已是毫不留情的諷刺。
好心當成驢肝肺,那雲涯也不是聖母,她最討厭的,就是別人拿晏頌開玩笑。
很好,太天真的小姑娘必須要狠狠摔一個跟頭才能清醒。
“既然如此,那你就陪着你的學長吧,我先走了。”話落再也沒看兩人一眼,轉身離去。
陶玉竹咬了咬牙,覺得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雲涯也沒做錯什麼事?可是看着柳逸軒盯着雲涯的背影,心底就難受的厲害。
珊珊說的沒錯,這個女人就是個狐狸精,有未婚夫了還到處勾引人……
她不能心軟,要不然學長會被她給搶走的。
“學長,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你跟我來……。”話落拉着柳逸軒跑到了花園旁的一個小亭子裡,有假山遮擋,很容易造成視覺上的盲點,又是大晚上的,燈光曖昧,外邊很輕易就能看到亭子裡的人,而坐在亭子裡的人卻很難發現外邊的人影。
柳逸軒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少女,走神的思緒瞬間被拉了回來。
他想到於珊珊的話,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
掃了眼四周,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手指悄悄伸進口袋裡,默默將瓶子蓋拔開,一股幽然的香味兒漸漸漂浮在亭子裡。
陶玉竹說着說着就有些口乾舌燥起來,也覺得有些熱,忍不住伸手揪了揪衣領散風。
“你臉怎麼這麼紅?很熱嗎?”柳逸軒語氣擔憂的問道。
陶玉竹傻傻的笑了笑:“不熱啊……。”
柳逸軒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那涼絲絲的感覺讓陶玉竹通體舒暢,忽然抓住他的手緊貼着自己臉頰,癡癡的看着他那在燈光下顯得格外俊美的面容。
“學長,你的手好舒服哦,像玉一樣~”
柳逸軒咳嗽了一聲,“你別這樣,被人看到了不好。”
想要把手抽出來,陶玉竹卻不依,嘟着嘴巴說道:“被人看到了又怎麼樣?你已經接受我的表白了,我們現在是正常的男女關係,難道你覺得我當你女朋友很丟人嗎?”
柳逸軒抿了抿脣:“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看你就是這個意思。”陶玉竹咕噥了一句,忽然伸手拍在柳逸軒的臉頰上,好奇的說道:“咦?學長,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啊……。”
柳逸軒喉頭滾動了一下,眸中壓抑着暗沉,淡淡拂開她的手:“別亂動……。”
陶玉竹嚶嚀一聲,忽然雙手摟着他的脖子,“學長,你身上好舒服啊……。”
柳逸軒手指微顫,猶豫了一下,落在她的腰上:“你知道你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嗎?”
陶玉竹含糊的說道:“我當然知道啊……。”
柳逸軒耳邊聽到雜亂的腳步聲,眸光一沉,忽然將她壓在石桌上,垂眸看着她驚慌的目光,擡手落在她的睫毛上,“閉眼。”
陶玉竹乖乖的閉上雙眼,心臟“噗通噗通”跳的飛快。
雖然理智告訴她不能這麼做,然而此刻她卻無法控制自己,她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緩緩往下沉去……
“接下來有一個很好玩的遊戲,你要參與進來嗎?”
很好玩的遊戲嗎?
東方靈璇點頭如搗蒜。
雲涯嘴角微勾,笑的像誘拐小紅帽的大灰狼。
“玉竹……玉竹你在哪兒?”陶夫人焦急的聲音傳來,伴隨着雜亂的腳步聲,於這深冷的春夜一疊聲傳入耳中。
“雲涯?你怎麼會在這裡?”陶夫人看到從樹後走出來的雲涯,驚訝的問道。
莊曦月快步走過來握住雲涯的手,擔憂的問道:“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阿頌呢?”
只見少女髮絲有些微亂,聞言抿脣說道:“剛纔衣服上不小心染了酒漬,我就去了衛生間,出來後晏哥哥就不見了,我也在找他。”
阿頌不見了?莊曦月心臟“咯噔”一跳。
兒子不是那種隨便亂跑的人,想到於珊珊剛纔的話,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人羣中,東方漪脣畔勾着一抹輕柔的微笑,面容一半隱藏在黑暗中,眼底一片嘲冷笑意。
雲涯目光不動聲色的掠過東方漪的方位,暗自冷笑了一聲。
“你有沒有見到玉竹?”陶夫人忽然抓住雲涯的手臂,焦急的問道。
雲涯默了默,目光下意識往花園深處望去。
陶夫人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忽而鬆開雲涯的手,腳步蹣跚的朝那個方向走去。
黃嘉瞥了眼雲涯,快步跟了上去,攙扶着陶夫人:“媽,您慢點兒……。”
身後呼啦啦跟着一羣人。
莊曦月拍了拍雲涯的手,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雲涯擔憂道:“也不知道晏哥哥究竟去了哪裡,讓我擔心。”
“放心吧,他那麼大的人了,丟不了的。”莊曦月安慰道,“倒是玉竹,你有見過她嗎?”
“玉竹她……。”雲涯欲言又止。
“陶小姐怎麼了?”東方漪含笑問道。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落在雲涯和東方漪身上。
陶夫人一心惦記着陶玉竹,也沒注意身後的話,反倒是黃嘉,回頭多看了眼雲涯,直覺不對勁,“媽,玉竹說不定累了,在房間裡休息了呢?咱還是回去吧,那孩子說胡話呢,哪裡來的鬼?”
陶夫人滿心滿眼都是陶玉竹,哪裡聽得進去黃嘉的話,不耐道:“玉竹好歹是你妹妹,你不關心她的安危就罷了,還能若無其事的說出這種話?”
黃嘉心底也氣,但她理解對方擔憂的心情,想了想還是忍下了。
這時不知是誰忽然說了句:“亭子裡的是什麼人?也太……。”恬不知恥了吧。
衆人聞聲看去,卻見一座小亭裡,昏黃的燈光曖昧,坐落在黑暗中,顯得格外醒目,而在那亭子的石桌上,有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遠遠望來十分扎眼。
兩人背對着所有人方向,只看到男人烏黑的發頂,以及女子隨夜風微揚的裙角。
陶夫人氣憤不已,現在的年輕人也太不知檢點了。
黃嘉卻眯起了眼睛,那裙子的顏色,怎麼這麼像小妹今天穿的那件?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無論如何,發生這樣的事情,都該第一時間疏散人羣,否則傳出去所有人面子上都不好看。
“也許是哪對小情侶在這兒約會,咱還是別打攪她們了,我剛聽到小紅好像說小妹累了,去樓上房間休息了,咱們回去吧。”這話是說給身後的人聽的。
陶夫人也不想呆在這兒了,也許真是黃嘉說的那樣,去樓上休息了,總不可能跟男人在亭子裡苟且吧。
剛要招呼人回去,人羣裡一個貴婦人忽然指着亭子說道:“那人,好像是陶小姐啊……。”
一時所有人都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陶夫人面色鐵青,壓制着怒氣說道:“想必你看錯了,那肯定不會是玉竹。”
“那是自然的,陶小姐知書達理,是陶夫人一手教養出來的名媛,怎會和異性在此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說話的人正是東方漪。
黃嘉看了她一眼,眉頭微蹙,總覺得她這話說的不是滋味兒,然而這話卻說到了陶夫人心裡去,陶夫人點頭:“沒錯,我的玉竹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這時,那男人似是聽到了動靜,忽然擡眸望來,夜燈灑照在男人的面容上,那張俊美的臉孔清晰的映入所有人的眼簾。
黃嘉伸手捂着嘴。
怎麼會是柳逸軒,小妹對這個男人的迷戀她太清楚了,那麼這個男人是和誰……黃嘉忽然不敢再想下去,扶着陶夫人就要轉身離開。
陶夫人看到柳逸軒也是嚇了一跳,遂即對這個男人更爲厭惡,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個時候她還沒往自己女兒身上想去。
柳逸軒看到這麼多人,當即驚了一瞬,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被石凳絆了一下,忽然摔在地上摔了一跤。
就這樣把躺在石桌上的人顯露出來。
“學長,你沒事吧。”一道微啞又不失甜美的聲音忽然響起,陶夫人跟遭雷劈了似得,不可置信的看向亭子裡直起身來的少女。
發衫微亂,正是她的小女兒陶玉竹。
陶玉竹看到不遠處站着一排人,忽然尖叫一聲,捂着臉跳下來。
不知是誰驚訝道:“竟然真的是陶小姐啊……。”
語氣微帶諷刺,想到剛纔陶夫人信誓旦旦的話,實在有夠諷刺。
陶夫人氣的臉色鐵青,狠狠瞪了她一眼,倒是黃嘉圓場道:“小妹在樓上的房間休息,這位只是肖似小妹罷了,大家不要多想……。”
然而大家都不是傻子。
陶玉竹生怕大家認不出她,忽然說道:“媽,我跟學長是真心相愛的,求你成全我們吧。”
她知道母親看不起柳逸軒的身份,是不會同意她跟學長的事情的,但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如趁機求母親成全她跟學長?
陶夫人看着從亭子裡衝出來,跪在她腳邊的少女,腦袋一陣陣發昏,這個逆女,到底有沒有長腦子?
黃嘉失望這個小姑子的所作所爲,但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她犯傻,趕忙走過去扶住她:“小妹,這些事情以後再說,你跟我們先回去。”
然而陶玉竹卻猛然掙脫開她的手,倔強道:“我不要。”話落跑到柳逸軒身邊,緊緊的抱着他的手臂:“我要和學長在一起。”
陶夫人臉色鐵青,黃嘉面色亦是十分難看。
雲涯脣畔勾着一抹冷笑,愛情、果然能讓一個女人頭腦發昏不管不顧,但是你也要看值不值得,否則就是愚蠢。
柳逸軒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到公衆視野中,站在陶夫人面前,反握住陶玉竹的手,沉聲道:“陶夫人,我知道自己不是您理想中的女婿,但我會負責的,一輩子對玉竹好。”
一拳頭忽然飛過來,柳逸軒被打的跌在地上,足以看得出來這一拳有多狠。
“學長……。”陶玉竹擔憂的撲過去,生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大哥,你幹什麼?”
陶玉昆冷冷的瞪着柳逸軒:“混蛋,敢欺負小妹。”說着還要再打,黃嘉趕忙拉住他:“好了,別被人看了笑話。”實則已經被看了笑話了。
陶玉竹攔在柳逸軒面前,倔強的仰着腦袋:“大哥,你不準打他。”
陶玉昆氣的不輕,以前只是覺得小妹純真,現在看來,哪兒是純真,分明是純傻啊……
“陶小姐,陶夫人和陶大少爺也是爲了您好啊……。”東方漪嘆道。
“但是我還是相信陶小姐的爲人的,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這件事一定有內情,陶夫人您也別責怪陶小姐,還是要調查清楚再說……。”言外之意就是,陶玉竹分明是被陷害的。
陶夫人一下子就清醒了,是啊,玉竹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了,再喜歡一個男人也不會這麼失去理智,這件事明顯透着蹊蹺。
是有人陷害玉竹嗎?那是什麼人?動機是什麼?
誰在這件事上獲益最多,誰就最有動機。
陶夫人忽然看向柳逸軒,這個男人出身貧寒,如果想一步登天,娶了玉竹就是最快的捷徑,他知道以他的身份陶家是不會接受他的,所以出此下策……
陶夫人越想越覺得是這樣,心底恨毒了柳逸軒,這種男人怎麼能是女兒的良配?
東方漪朝人羣裡使了個眼色,有個貴婦忽然說道:“我之前一直見紀小姐和陶小姐呆在一起,想必也是一個人落單,纔給了男人可趁之機……。”
難道還是紀雲涯給創造的機會?
陶夫人忽然看向雲涯的方向,莊曦月冷笑道:“張夫人,你什麼意思?”
張夫人趕緊捂住嘴:“我只是隨便一說,沒別的意思的,晏夫人千萬別多想。”
都這麼說了還讓我別多想,真是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造作的讓莊曦月恨不得一個大耳刮子扇過去。
“你最好把話給我說清楚,否則似是而非的,我們雲涯可不揹着個黑鍋。”
張夫人咬了咬牙,說道:“其實陶小姐十八歲了,交男朋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陶小姐身份特殊啊,她可是有一個了不得的堂舅呢,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想入得陶小姐的法眼呢,怎麼可能輪到這麼一個窮小子,當然了,像這種窮小子,肯定是削尖了腦袋想巴上陶小姐,陶小姐中招也是在所難免的……。”
柳逸軒面色難看,雙拳緊握,感覺被人把麪皮一層層拔下來在狠狠的踩在地上被人胡亂踐踏,恥辱感在他的血管裡流淌。
“我柳逸軒雖窮,可也是有尊嚴的,容不得你們隨意踐踏,陶小姐,您身份高貴,我高攀不起,今日是我冒犯了,從今日起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見陌路。”話落轉身就要離開,面色決絕。
陶玉竹忽然抓住他的手:“學長,你不準走。”
“還不快給我鬆開。”陶夫人喝道。
陶玉竹死死抓住柳逸軒的手,“不是學長的錯,是我自願的。”
陶夫人此刻恨不得拍死她,這個逆女,簡直氣死她了。
“像他這種窮小子,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肖想陶小姐啊,我看啊,這背後肯定是有人慫恿……今天陶小姐是主角,出盡了風頭,有些人就看不下去了,呵呵……陶小姐要是出了醜聞,今天這風光的成人禮就成了一個笑話……。”張夫人邊說邊意有所指的瞥了眼紀雲涯的方向。
這話說的也在理,這紀雲涯比主角還風光,走到哪兒都是吸引一大片目光,聽說她之前不管是什麼宴會都是出盡了風頭,連慈善拍賣會都成了她的秀場,但是要說她嫌陶玉竹搶了風頭就陷害她跟男人親熱,又太牽強了些……
雲涯頗覺好笑,這個夫人就是之前在衛生間的遇到的那個,接下來想必有要有人跳出來了吧,果不其然——
“張夫人說的沒錯,紀小姐我問你,你之前在衛生間鬼鬼祟祟的是在幹什麼?是不是你跟柳逸軒串通好了,陷害陶小姐?”說話的謝夫人正是在衛生間遇到的另一個夫人。
雲涯看到陶夫人猶疑的眼神,心底暗暗發笑,心道東方漪這一招太毒了,抓住了陶夫人的心理,陶玉竹自願和被人陷害是兩種意義,相比來說,陶夫人當然更希望女兒是被人陷害的,這樣一來就有了退路,而陶夫人則不會在乎到底是誰陷害她的女兒,她更在乎的是有這個人的存在,雖然她明知道女兒是自願的,也要把女兒往被人陷害這條路上推,陶夫人對這個女兒的疼愛已經讓她忘記了考慮其他,比如被她拉出來擋槍的紀雲涯是什麼身份,這樣做會否得罪晏家,而云涯被誣陷莊曦月自然不會袖手旁觀,自然跟陶家槓上了,東方漪再在其中渾水摸魚,達到挑撥離間的目的。
雖然這其中有很多漏洞,然而情勢不等人,也不會給陶夫人去一一調查取證的時間,她要的就是陶玉竹被人陷害,至於陷害的人是誰,是什麼身份,已經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呵……真是好笑,我們雲涯有什麼動機去害陶小姐,這對她有什麼好處?你們上下嘴皮子一碰什麼話都能說出來,但你們出口的每一個字都是要負責的。”莊曦月目光嚴厲的瞥着謝夫人和張夫人,那渾身氣勢讓兩人嚇了一跳。
謝夫人挺了挺胸,說道:“晏夫人,你別嚇我們,紀小姐是你的心頭肉,難道陶小姐就不是陶夫人的掌中寶了?都是嬌養大的女兒,怎麼能讓人如此糟蹋?”
陶夫人眸光沉痛。
“少給我模糊概念,陶小姐如何與雲涯又有何干系,都是成年人,該爲自己的行爲負責了,不要什麼髒水都往我們雲涯身上潑。”莊曦月氣的不行,這些人欺人太甚,一個兩個的都當她莊曦月是軟柿子不成?
這兩個女人的丈夫都是晏南陌的政敵,權力場上明爭暗鬥這都無可厚非,各自憑本事說話,但兩人胡攪蠻纏,非要什麼髒水都往雲涯身上潑,就太噁心人了,簡直小人行徑。
陶夫人看向陶玉竹,沉聲問道:“我再問你一次,真是你自願的?”
目光深處的威懾看的陶玉竹心神一跳,整個人有些發愣。
這一晃神的功夫,黃嘉走到她身邊,低聲快速說道:“小妹,你千萬別犯傻,你要是承認是別人陷害你,媽說不定會考慮一下你跟柳逸軒的事,但你若一意孤行,媽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
陶玉竹下意識想說自己不是被人誣陷的,她根本就不會撒謊,但是一看到陶夫人的眼神,她就說不出來了,大嫂的話她還是聽進去了的,她要是順着媽的意思,媽真的會同意她跟學長嗎?
“陶小姐,你可要想清楚,這是關乎你一輩子的事情,今天當着這麼多賓客的面,你要說清楚,否則給你的名聲留下任何污點,以後有你後悔的。”東方漪柔聲說道,字字句句都是爲她真心着想,然而字裡行間卻是引誘她往另一條路上走。
陶玉竹忽然看向紀雲涯,她想到柳逸軒看紀雲涯的眼神,心中特別不舒服,她瘋狂的嫉妒這個女人,嫉妒她隨隨便便就能得到學長的關注,她知道這一切跟紀雲涯無關,但她心中有個瘋狂的想法……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但她仔仔細細的想了想,一開始她要去見學長,是紀雲涯拉住她講了一番大道理,然後堂而皇之的陪她一起去見柳逸軒,美其名曰爲她着想,誰知她是不是爲了滿足自己的私慾……而且她想到珊珊的話,像紀雲涯這種女人,常年衆星捧月,見到個男人就想要迫不及待的證明自己的魅力,她即使是今天這場宴會的主角,然而大部分人的目光何不是越過她落在了這個女人身上?
她把自己主角的風頭全都搶光了。
現在甚至還要把她的學長搶走,這是她絕計不能容忍的。
“剛纔是於珊珊胡言亂語說是你被鬼吃了,簡直是胡說八道,我看就是這個人搞的鬼。”黃嘉氣憤的說道。
她可沒被衝昏頭腦,玉竹就算是被設計,那個人也絕對不能是紀雲涯。
她是在提醒陶玉竹,禍水東引於珊珊。
然而陶玉竹卻沒聽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也許聽明白了,但是這個時候她已經不會去在意了。
“是她……。”陶玉竹遙遙指着紀雲涯,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同時落在了紀雲涯身上。
夜色裡,那少女翩然靜立,面容如銀月般皎潔秀美,全身彷彿籠罩着一層柔光,讓她看起來有幾分神秘的朦朧,明明就近在眼前,卻給人一種遙不可及的距離感。
他們現在才發現,不論有多少指控,從始至終,這個少女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沉默的讓人忘記了她的存在,然而她卻耀眼的讓人根本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此刻,那少女眉梢微挑,脣畔綻放一縷幽然的笑意,看起來那般溫軟美好,而那雙漆黑如墨流光溢彩的眼珠,卻如一汪古井深潭,讓人看不透分毫。
那目光深處,飛快的掠過一抹血腥的嘲諷。
人性啊,就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醜陋!
她很慶幸,自己沒有愛心氾濫到拯救一個爲愛失足的少女,愛,本來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也是最扭曲的一種東西,她理解這個女孩,卻無法容忍,她將刀鋒對準自己。
雖然有一天,她也有可能會爲了晏哥哥而扭曲人性,但人性本就是自私的,不是嗎?
人的自私體現在可以容忍自己卻容忍不了別人。
換而言之,套用魏帝的一句千古名言,寧肯我負天下人,絕不讓天下人負我!
“是她帶我來這裡的,學長也是她叫過來的,我只是在她面前提了那麼一句,我沒想到她就放在了心上,雲涯姐姐,我知道你關心我,但你這麼做,究竟是在幫我還是在害我?”
陶玉竹委屈的說道。
雲涯簡直想要爲她的演技喝彩了,她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以爲的天真純潔的小姑娘,原來心眼兒還不少,給了她一個意外之喜啊。
黃嘉臉色一僵,她的意思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小妹怎麼……
莊曦月冷笑道:“陶小姐,你要爲自己說的話負責任。”
瞥了眼陶夫人,淡淡道:“我原諒陶小姐年少無知,但陶夫人是個明辨是非的人,想必不會被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所影響。”
她在提醒陶夫人。
陶夫人不笨,實則一開始她就想通了,黃嘉的意思正是她的意思,她沒想到這個女兒這麼蠢,意思都那麼清楚了還把髒水往紀雲涯身上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清楚?
“玉竹,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是紀小姐嗎?”
陶夫人目光暗含警告。
“陶小姐,你只管放心大膽的說,這麼多人都是見證,絕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東方漪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樣。
黃嘉目光不動聲色的瞥了她一眼,這個東方漪一直在挑撥離間,真以爲她陶家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陶玉竹還是咬死了不鬆口,“雲涯姐姐,你幫我像媽媽求情好不好?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嗚嗚……。”說着捂着臉痛哭起來。
東方漪嘆息道:“紀小姐,你這就做的太過分了一些,陶小姐還是個孩子,今天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就被你給毀了,實在是……哎……。”
“敢問……我究竟做了什麼?”雲涯含笑問道。
“敢做就要敢認,陶夫人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只要你好好認個錯,陶夫人和陶小姐都會原諒你的。”
“沒做過的事情,我爲什麼要認?一直以來都是你們在說,可容許我這個當事人解釋一句?”雲涯目光掃了一圈,那清寒的目光莫名令人心頭髮涼。
“紀小姐想解釋什麼?”
雲涯漫不經心的拂了拂裙襬的褶皺,面無表情的說道:“第一,我爲何要陷害陶小姐和柳逸軒,所謂的只是想給陶小姐一點難堪,那麼你們的懷疑動機又是什麼?所謂的搶風頭是否太過牽強,捫心自問,你們自己相信嗎?”
“第二,我確實一直陪着陶小姐,但跳舞之後陶小姐就離開了,我因爲擔心她的安危追了出來,當時不小心被酒侍將紅酒潑到衣服上,是東方小姐陪我去的衛生間,在衛生間門口確實遇到了張夫人和謝夫人,爲什麼張夫人和謝夫人只看到了我一人鬼鬼祟祟,自動忽略東方小姐?若說有動機,我覺得東方小姐倒是更爲可疑呢,畢竟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
雲涯就是直截了當的點出來,東方漪你機關算盡,我看你怎麼招架。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這句話裡的隱喻就太深了,一時衆人心頭飛快旋轉起來,想到兩人背後各自所代表的家族,今晚的這場“鬧劇”就明顯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