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交杯酒,喜娘又說了幾句吉利話,便領着一衆丫鬟退了下去。
房間霎時安靜了下來。
紅燭搖曳,將新娘的臉映的越加嬌豔欲滴,鳳冠上的珠墜微微搖晃,在她白皙光滑的後頸上落下一片光影,將那肌膚映襯的格外嫩白,輕輕的撩撥着男人的心扉。
新娘雙手揪着裙裾,內心十分緊張。
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終於光明正大的嫁給他,從此以後這個男人,將會獨屬於她一個人。
想到即將要發生的一切,想到以後的幸福日子,她內心甜如蜜,一顆心“砰砰”跳的飛快。
再聰明冷靜,這一刻,她也只是個女人罷了。
謝騅擡手爲她摘下鳳冠,霎時間一頭青絲如瀑般飛瀉,他在她耳邊低語,柔情似水:“佳兒,你終於成爲了我的新娘,可知我等這一天,等了有多久?”
女子擡頭,漂亮的眼底閃爍着晶瑩的感動,擡手捂住他的嘴:“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謝騅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俊美的容顏在燭光下溫柔如水,“不,你不知道,你聽,我的這顆心,永遠爲你而跳動。”
“以前委屈了你,我謝騅發誓,從今以後,你就是我謝騅今生唯一的妻,再不負你,如違此誓,天打雷劈。”他的目光,真誠而鄭重,這樣的誓言,沒有一個女人能拒絕的了。
宋錦噁心的要吐了,沒想到謝騅也能說出這麼柔情蜜意的話來,這一刻宋錦有些肯定了,他根本就沒有如表現的那般深愛面前的這個女子。
宋錦做了他三年的正妻,雖然未有夫妻之實,可也將他的性子琢磨了個七七八八。
裝得可真像。
可憐慧佳還真的以爲把這個男人的心牢牢的攥在掌心了,她大概有些明白了,謝騅是有野心的,隱藏的很深,最起碼以前的她是沒察覺到的。
慧佳趕緊拉下他的手,“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的。”
他曾經有很多女人那又如何,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再說他根本就不愛那些女人,只是爲了生理需求而已,現在那些女人都被他給打發走了,包括孩子,一個不留,這不是更證明他對自己的愛重?
其實最讓她介懷的,就是曾經的侯夫人宋氏,那個女人一直是她心底的一根刺,她長的太美了,太耀眼了,慧佳自詡貌美無雙,可在那個女人面前,還是會下意識自卑,而且那個女人很聰明,她好幾次下手都被那個女人化解,還差點發現她的存在,爲了謹慎起見,她便收了手。
可她怎能容忍這樣一個女人霸佔着謝騅正妻的位置,雖然謝騅從未碰過她,可這樣更讓她不安,這說明在謝騅心底,這個女人是有些不同的,畢竟那樣的絕世美人,時間長了,謝騅終歸會心動的,所以,她必須要先下手爲強,謝騅不喜有心機的女子,所以她借刀殺人,好在那女人隱藏的再深,身邊的下人還是露出了馬腳,她竟然是一個殺手組織的臥底。
怪不得謝騅不動她,原來早就清楚了她的底細,但即使這樣,她還是不放心,她千方百計的找到了殺手組織的首領,花費重金讓他剷除宋氏,首領一開始不願意,畢竟宋氏是他手下最出色的殺手,失去她就等於失去了一條臂膀,可她早調查過這個首領的底細,給出了一個他不能拒絕的誘惑。
宋錦是首領一手培養出來的,太清楚她的實力和弱點,想摧毀她簡直是易如反掌,所以芳姨娘就是首領放出去的餌,宋錦果然上鉤了。
她不動聲色的就除去了宋錦。
宋錦當初在暗牢內被折磨而死,她把她的屍體偷出來,劃爛了她的臉,把她的屍體扔去亂葬崗,親眼看到她的屍體被野狗啃食的渣滓都不剩,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最大的威脅去除,她開始計劃嫁給謝騅。
自她十二歲第一次在宮宴上見到謝騅的時候,便芳心暗許,可那時他還籍籍無名,直到一戰成名,封侯加爵,可那時他已經和宋家有了婚約,她無數次暗悔自己落後了一步,但即使如此,她也從未放棄過,在一次她自導自演的落水事件中,謝騅及時出現救了她,皇帝本想賜婚可他已有婚約,他還要維持任君的表皮,做不來強拆姻緣的惡名,而且對方還是權傾朝野的左相,便下令丈殺了在場所有侍女太監。
那一次她不僅成功搭上了謝騅,還設計除去了一直跟她作對的庶妹公主,她很滿意。
之後謝騅便對她漸漸上了心,兩人暗渡陳倉,可她太清楚男人的劣根性,得到的都不懂珍惜,所以兩人在一起多膩歪,都始終沒有走到最後一步,她要留到新婚夜,她要正大光明的嫁給他。
她知道這個男人冷酷無情,待女人從來如衣服,可她愛的就是這樣的他,說她犯賤也好,沉浸在愛情中的女人都是沒理智的,但她甘之如飴,但努力終究有了回報,這個男人是愛她的,她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深濃的情義,這一刻,她心底抑制不住的激動。
“佳兒別怕,爲夫會很溫柔的。”他輕輕說道,攬着她一同倒在大牀上,紅紗帳緩緩落下,將裡邊的美景映照的朦朦朧朧。
嫁衣褻衣落了一地,紅白揉雜顯得極致的豔麗。
宋錦緩緩閉上眼。
就在即將進行到最後一步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謝騅貼身小廝壓低的聲音。
“爺,屬下有急事稟報。”
謝騅身子頓了頓,眸光微眯,眼底的危險一觸即發,任男人到了這個地步被打斷都是滿腹火氣。
身下的女人身子顫抖,兩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臂膀,聞言心底不悅,卻還是滿面笑容的道:“興許真的有事呢,也不急在這一時,你先去忙正事要緊。”謝騅的貼身小廝不會這麼沒眼色,敢這個時候稟報看來真的是急事,她雖然不想讓新婚夜留遺憾,可也不能讓謝騅以爲她不懂事,只能壓下滿腹委屈,讓自己看起來賢良大度。
謝騅親了親她的眉眼,落在她腰間的大手輕輕摩挲着,那掌心帶着厚繭,落在她滑嫩的肌膚上有些刺痛,可卻刺激的她心癢難耐。
她不安的扭動了一下,卻惹得身上的男子眸底沉了幾分,身子往下壓了壓,那灼熱燙的她再不敢亂動。
“何事?”他語氣沉沉的開口,任誰都聽得出他語氣裡的風暴。
小廝身子抖了抖,斟酌再三,恭敬的低聲道:“瓔珞姑娘,剛剛自殺了。”
慧佳忽然感覺到身上的男人散發出來的冷意,雖是一瞬,她還是明明白白捕捉到了。
這個瓔珞不是別人,正是宋錦之前的貼身侍女,宋錦死後,一個小侍女慧佳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她沒想到謝騅竟然把人拘在府上,他是想幹什麼?
她一緊張,指甲下意識摳進了謝騅肌膚裡,謝騅擰了擰眉。
“死了嗎?”語氣冷漠無情,就好似那個人的死對他來說根本不在意。
“幸虧發現的早,還存着一口氣,府醫正在盡力醫治。”
“下去吧,告訴府醫,她要是死了,他也得陪葬。”語氣輕飄飄的,然而語氣裡的威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是。”小廝的腳步聲逐漸消失。
謝騅復又扭頭,挑眉似笑非笑:“這種時候分心,爺可得懲罰你呢。”話落也不給慧佳喘息的時間,慧佳沒想到他連個提醒都沒有。
瞬間被貫穿身體的刺痛激的身體顫慄,雙手緊緊攀住謝騅的手臂,貝齒緊咬紅脣,雙腮染紅,烏髮雲鬢,美的別樣風情。
慧佳容貌雖和宋錦相比略遜一籌,卻也是清麗無雙,當得起傾城二字,而且她平時端着公主的架子,高高在上,這一刻在他的身下綻放着嫵媚豔麗的光芒,謝騅心頭火氣噴涌,再也顧不得其他,埋頭運作起來。
慧佳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在她的想象中,洞房花燭夜應該是無限美好的,然而這一晚留給她的,只是噩夢。
她知道謝騅在房事上很瘋狂,卻沒想到他當真一點憐惜都沒有,她被翻來覆去的折騰,到後來她直接暈了過去,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不知道是什麼時間,紅燭還在燃燒,身上的男人還沒停歇,他好像永遠不知疲倦,一雙黑眸又深又亮,她下意識推拒他。
“妾身……妾身不行了,爺停下吧。”她嚶嚶的哭泣如小貓一般,卻不知這樣嬌軟的低泣更激發了男人的血性,更加變本加厲。
慧佳再次暈過去之前,心想,沒想到他這方面如此強烈,以她的身子骨根本滿足不了,看來她得提個通房放身邊了,也好給自己緩解一下。
再不情願也沒辦法,誰讓她就愛上了這樣的男人,雖然她被折磨的死去活來,然而心底深處卻又被他這一刻的霸道和強制所深深折服,即使如此,她也從未後悔,只怨自己身子不爭氣。
然而此刻春帳內的激情宋錦早已聽不進去,早在聽到瓔珞名字的時候,她就猛然站了起來。
瓔珞,竟然是瓔珞,驚喜還未起就被憤怒壓下。
自殺?她爲什麼會自殺?
早在芳姨娘入府的時候她就有了不詳的預感,這個女人隱藏的再好,可那常年浸淫殺手羣裡的氣息卻瞞不過宋錦,當時她就猜這是首領派來的人,她知道首領責怪她空有美貌卻拴不住謝騅的心,有心想讓人取而代之,沒想到這個人來的如此之快。
她當然不會乖乖就死,可還沒來得及佈置,便一時大意中招,謝騅早已看她不順眼,藉此順水推舟把她除去,不過她慶幸一點,出事的當天早上就把兩個心腹丫鬟打發走了,一個瓔珞,一個琳琅。
瓔珞是隨她從組織出來的,當年若不是她出手照拂,瓔珞早被組織殘酷的淘汰制度所湮滅,自此就跟在她身邊,這丫頭性格冷酷,不苟言笑,卻對她非常忠誠,有功夫在身,平時都是她幫她和組織傳信,雖然是從組織出來的,卻唯獨奉她一人爲主,即使她在這後宅幾度掙扎,也從未離她而去。
而琳琅,是她在民間所救的農家女子,當時父母被官差逼死,她即將被辱憤而自裁的時刻被她所救,從此認她爲主,忠心耿耿,琳琅長相清麗,溫柔細心,將她的衣食住行打點的十分妥帖,是她最得力的生活助手,兩人一內一外,是宋錦在這深宅大院內唯一的生活寄託。
還有兩個隱藏在暗處的侍衛,是一對雙胞胎,名叫封堅封固,在江湖上被仇家追殺的時候被宋錦所救,兩人習的傳家絕學,年歲尚小未能得成,也是因爲傳家絕學才遭至滅頂之災,後來跟在宋錦身邊當隱衛,這個世上除了宋錦還未有人知道這兩人的存在,包括瓔珞琳琅,後來宋錦給兩人搜尋了不少增進功力的補藥,兩人的功力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本就習的互補神功,誰也離不開誰,若分開攻擊力減弱,宋錦輕而易舉就能對付,但兩人雙劍合璧,便已是絕世高手,兩人回去報了仇,本就沒什麼大抱負,又感念宋錦的救命之恩,便安安心心的隱在她身邊當護衛。
那天早上,她把琳琅和瓔珞打發走了,兩個丫頭許是有預感,死也不從,還是宋錦打暈了兩人,讓雙胞胎帶走了,封堅封固只要在一起,就沒人能從他們手上搶人,所以宋錦很放心,直到臨死她都以爲兩個丫頭過的很好,即使知道她的死訊,也不要替她報仇,這都是命。
首領掌握着她的弱點,天下之大,她能逃到哪裡去,所以那些百姓有一點說的沒錯,死對她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吧。
一個殺手的生命,本就該屬於黑暗,而在謝騅身邊當臥底,她的結局從踏進侯府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註定。
首領讓她冒充左相府失蹤多年的嫡女,直到她踏進左相府,才發現,她居然真的是左相失蹤多年的嫡女,在謝騅沒露頭之前,左相宋崢權傾朝野,門生遍佈朝堂,連皇帝也忌憚三分不敢與之翻臉,所以他府上單單庶女求娶的人也是踏破了門檻,而作爲左相唯一的嫡女,她的生母是親王郡主,她的身份比之公主也差不到哪兒去,真正的金枝玉葉,大族千金。
後來她調查發現,她小時候的失蹤也系人爲,郡主母親生產她時傷了身子,之後沒幾年便撒手西歸,宋崢續絃了妻妹,她的庶姨母,可那女人是個善妒的,容不下她,便設計把她落到人販子手中,從此失蹤,她的女兒成爲了左相府獨一無二的嫡女。
若沒有繼母陷害,她哪裡淪落到街頭乞討的悲慘地步,後又流落到殺手組織,開始暗無天日的殺手生涯,歸來後,她自是要報仇,設計繼母自食惡果,被宋崢厭棄冷落,上竄下跳眼高手低的繼妹也不得善終。
本是高門千金,卻最終落得這樣下場,可嘆造化弄人。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那樣的人生也造就了她更堅韌強大的心性。
這些前世的事情,宋錦已經很少再想起,這個時代,她已經是個死人,屍體早就成了一堆白骨,有時候她會覺得前世的宋錦就像一場夢,現代的宋錦,纔是真真正正的她。
可是在聽到瓔珞名字的這一刻,她還是不由自主的關心,這兩個丫頭陪了她那麼久,早已是情同姐妹的存在,她們任何一個人出事,都是宋錦絕對不能接受的。
她開始往門口跑,跟着小廝就能知道瓔珞現在在哪裡,她要親眼看着她安全才放心,可是剛走到門口就如有什麼屏障擋住了她一般,她被撞了一下狠狠的反彈回來,摔在地上。
她不死心,爬起來繼續撞,結果都一樣,她悲哀的發現,她出不了這個屋子。
耳邊羞人的聲音還在繼續,宋錦聽的心煩,猛然跑到牀邊,眼睛死死的瞪着一臉享受的謝騅,不可否認,這一刻沉醉在情慾中的謝騅,真的很俊美,很迷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強烈的男人魅力。
可宋錦此刻只覺得噁心,噁心的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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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竟然還對這個男人動心過,宋錦想想就恨不得摳瞎自己的雙眼。
身下的女人早已暈厥過去,這個男人竟然還不盡興,究竟是幾輩子沒碰過女人。
這個渣男,毀了她的一切,卻還將她的婢女困在身邊,他到底想幹什麼?
可惜她再憤怒再痛恨,謝騅都看不到她,一腔怒火無處發泄,簡直快要把宋錦給憋瘋了。
謝騅猛烈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扭頭看了眼廂房方向,眉頭微皺。
燭影搖晃,一室空蕩,哪裡有人影。
他暗道自己想多了,可剛纔後背忽然躥升起來的一股涼意,源自何來?
念頭一起,他再也沒了心情,赤身翻下牀,沉聲喊道:“來人。”
“吱呀”門開了,四個丫鬟魚貫而入,在門口排排站,垂首躬立。
“準備沐浴。”
“是。”爲首身着青衣身段窈窕,面容秀麗的丫鬟福了福身,朝另外三個皆相貌不俗的丫鬟揮了揮手,三個丫鬟眼角瞥到主子偉岸的身材,耳尖悄悄紅了,但還能壓得住心性,兩個出去準備衣物,一個準備上前收拾牀鋪。
這四個丫鬟宋錦當然認得,謝騅身邊的一等大丫鬟,名爲春夏秋冬,後跟冰清玉潔,青衣女子春冰爲首,穩重細膩,極得謝騅信任,夏清嬌俏明媚,一手繡花絕活,謝騅的貼身衣物全是出自她的手,秋玉是四個人中長的最漂亮的,豔麗嫵媚,可性子太單純,不過謝騅好像更喜歡她一點,完全把她當寵物養,最後的冬潔是罪臣之女,四人之中最有氣質才華的,一手琴彈的絕妙,長相清麗溫婉,雖然不抵秋玉,可也別有一番風姿。
按理說主子身邊的大丫鬟跟通房沒兩樣,尤其是謝騅這樣性慾強烈的男人,這四個丫鬟又都別有風姿才情,但四人至今都還完璧,可見謝騅也是有些分寸的,知道丫鬟是丫鬟,姨娘是姨娘,這些丫鬟要是一個個真的想往上爬,他的房裡就沒這麼清靜了。
但他對女人太不瞭解了,這四個丫鬟早已存了不該存的心思,就等着時機,尤其是春冰,這個女人心思藏的很深,她不會讓謝騅發現自己的心思,漸漸的加深其在謝騅心底的地位,她在等謝騅的主動,而現在,機會來了。
宋錦忍不住冷笑,以前她在的時候,春冰對她不假辭色,不就是她不得謝騅寵愛嘛,不過那時府裡妾侍太多,春冰還能繃的住,但現在,謝騅爲了求娶慧佳公主,清空了後院,但男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讓她相信謝騅以後只忠貞于慧佳公主一人,還不如相信母豬能上樹。
四個人中,春冰藏的最深,夏清能裝但流於表面,秋玉完全不會裝,就是個沒心機的,心思就擺在明面上,但謝騅也就喜歡她這份直爽勁兒,至於最後的冬潔,段數也就比夏清高那麼一點,和春冰不能比。
別問宋錦爲什麼這麼清楚,在看人方面,她還從沒出錯過。
謝騅回頭看了眼凌亂的大牀上,那早已暈厥過去的女子,眸底劃過一抹冷意,面容在燭光下頗顯的冷酷無情,春冰擡頭不經意看到,心頭一跳,趕忙垂首。
大牀後頭的寬屏後便是淨房,也是平時沐浴所在,謝騅扭頭朝淨房走去,春冰跟在後邊走進去,路過大牀的時候,往裡瞟了一眼,看到那慘狀,忍不住心驚肉跳,遂即脣角挑起一抹冷笑。
公主又如何,在爺手裡,還不是被蹂躪的份兒,看看這狼狽不堪的樣子,可有那一丁點皇家公主高貴端莊的風姿?
看着前方那道偉岸挺拔的身軀,她擡手按壓在胸口,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眸底劃過一抹沉思。
看來她要儘量把身體鍛鍊的更好,將來也好承歡,跟得上爺的頻率,不讓爺掃興。
做爲一個早已摸透了主子性格的聰明丫鬟,她向來能不動聲色的恰好在主子心裡掀起漣漪,那個度剛好在謝騅忍受範圍內。
她知道爺所謀更大,不求最高位置,畢竟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只希望能在爺身邊謀求一席之地罷了。
侍女早晚有走人的一天,而女人,纔是能陪伴他一生的,看着他夜夜寵幸不同的女人,春冰的心在滴血,可無奈,她只能繼續忍下去,否則將會被爺厭棄,爺不喜歡太主動的女子。
而這個慧佳公主的到來,不失爲一個絕好的機會,心念電轉之間,春冰已計上心來。
宋錦看着那春冰眼底飛快涌動的算計,勾脣冷笑,春冰這女人心思深沉不亞於慧佳,她就等着看兩人如何咬起來,到時候一定是一出精彩大戲。
慧佳以爲她成功嫁給謝騅以後人生就幸福了?天真,現在,纔是她噩夢的開始。
她已經猜度出了謝騅的心思,如此一來,謝騅也不過是在慧佳面前演戲罷了,等這個男人心想事成的一天,也就是慧佳被掃下堂的一天。
秋玉看到牀上癱軟暈厥的女子,就那麼大剌剌的躺在牀上,臉色蒼白,渾身都是青紫痕跡,看起來觸目驚心,嚇了一大跳。
遂即不屑的翻了個白眼,一把將她抱起來放到旁邊的貴妃塌上,放下的時候用了點力,慧佳嚶嚀了一聲還是沒有醒來,秋玉眼底的鄙夷更甚。
嘴裡低聲罵罵咧咧的:“什麼狗屁公主,在牀上還不是這副下賤樣子,就這都承受不了了,以後有你受的。”
她一邊整理着牀鋪一邊道:“還讓爺把所有妾侍清理乾淨,臉可真大,要不是你是公主,爺纔不鳥你呢,長的比宋氏那賤人差多了……。”
宋錦冷冷的瞪着秋玉在牀上忙碌的身影,這丫頭還真是口無遮攔,什麼話都敢說,要是被慧佳聽到,這丫頭肯定活不了,謝騅或許真的有幾分喜愛這丫頭,可斷不會爲了這丫頭駁了慧佳的面子,他一向很懂得怎麼取捨,當然慧佳爲了表示她的賢良大度,一定會偷偷動手的。
慧佳可不是她,會對這幾個丫頭忌憚,再這樣下去,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秋玉。”夏清和冬潔端着兩個托盤走了進來,上邊放着兩套乾淨的男女衣服,開口的正是冬潔,她皺眉,雖然如此可依舊笑容柔和,讓人生不起一點反感來。
“公主殿下可不是爺,喜歡你這張潑辣小嘴,惹了公主不喜,到時候就是爺也保不了你。”冬潔看了眼躺在貴妃塌上的慧佳公主,那滿身青紫淤痕太過觸目驚心,她下意識皺了皺眉。
本以爲爺對這位公主殿下還是有幾分情誼的,沒想到也不過如此。
脣角微微挑起一抹弧度,眉目越發清淺溫柔。
隨後想起自己那點子心事,笑容漸消。
秋玉撅了撅嘴巴,悶悶道:“我知道了。”可見她平時很聽冬潔的話。
夏清捂嘴笑道:“冬姐姐還不知道嗎?秋玉這張嘴啊就是不饒人,你勸她啊是沒用的,趕明兒還得犯,非得讓她在公主那兒吃了虧才能老實下來。”她這話完全是調侃,但秋玉就不樂意了。
“你什麼意思,你就是盼着我被公主殿下嫉恨是不是?”秋玉怒目圓瞪,那面容豔麗無雙,還真是好顏色。
夏清心底妒火焚燒,面上依舊笑吟吟道:“呦,秋妹妹這話可斷斷說不得,公主那是什麼身份,怎麼可能嫉恨你,這高帽子可別往我頭上扣,我可不承認的。”
秋玉還想再說什麼,被冬潔打斷了,“行了,都別說了,被爺聽到又要挨訓,你們倆就沒一天安生的,秋玉,你去外邊把公主的侍女叫進來,讓她們伺候公主淨身,夏清,你跟我進去給爺送衣服。”
宋錦聽着這幾個丫鬟拌嘴,真是歎爲觀止,這是看着慧佳進門了,後院乾淨了,一個個都繃不住了,只是太沉不住氣,相比春冰來說,還是段數不夠,這幾個,估計秋玉最早領盒飯,夏清最多再蹦躂幾天,至於這冬潔嘛。
宋錦發現一段時日不見,這個冬潔更沉的住氣了,看起來跟春冰有的一拼。
冬潔和夏冰進了淨房,秋玉去外邊叫了公主的侍女,公主的侍女進來看到公主一身的狼狽,心疼的同時更後怕,這駙馬可真是……一言難盡啊!
但她們只是公主身邊的侍女,公主有多愛慕駙馬她們這些心腹丫鬟一清二楚,沒有發言權,更何況駙馬那麼冷酷,她們也不敢說,心底怨念,面上還是乖乖的伺候公主淨身,全程公主都沒醒過來,洗下邊的時候,兩個侍女更是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這駙馬可真不懂憐香惜玉啊,弄的這麼狠,兩人都不忍看了。
很快謝騅洗浴過後一身嶄新藍袍從淨房走了出來,頭髮微溼,面容俊美冷漠,一身藍色錦袍,腰束錦帶,更是襯得身形挺拔修長,氣質沉穩華貴,公主的兩個侍女見此耳尖微紅,趕忙垂下了腦袋不敢再看。
駙馬真的好帥。
宋錦暗淬,道貌岸然的禽獸。
謝騅對春冰使了個眼色,春冰立刻走過去,從袖中掏出來一個白玉瓷瓶放在牀頭矮塌上,謝騅冷聲道:“好好伺候公主,這是華神醫秘製的雪瑩膏,給你們公主塗上吧。”
話落便大步往外走去。
兩個侍女眼睛一亮,光聽華神醫秘製就知是千金難求的好藥,駙馬還是心疼公主的,這種藥都能求來,也不計較謝騅有多不憐香惜玉了。
秋玉見此冷笑,還是宮裡出來的呢,眼皮子可真淺,這雪瑩膏對女子私處傷極有療效,當天用當天見效,像這種閨房裡的情趣東西,侯府要多少有多少,畢竟爺雖然對女人狠心,但還是有幾個是他有些疼愛的,要是因此不能承歡,那可大大掃興了。
門外的冷風灌進來,宋錦隨着往外走,這次倒是沒被擋住,她現在發現了,她的活動範圍只限在謝騅周身,再遠點就不行了。
這到底是爲什麼?她明明在現代回華夏的飛機上,爲什麼會突然莫名其妙的暈倒?又該死的回來古代圍觀謝騅這渣男的房事,真TM噁心,她要是一直回不去,豈不是一直得在謝騅周身打轉,這丫就是一頭髮情的猛獸,逮着女人就上,這是要讓她看活春宮看到吐啊……
拜託,她真的沒興趣。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她是魂魄狀態,報不了仇,現在她更關心的是瓔珞怎麼樣了。
果不其然,謝騅就是去見瓔珞的。
春冰提着燈籠走在前邊,穿過大半個侯府,來到侯府最偏僻的一個院落,碧落園。
光聽名字就能聽得出來,上窮碧落下黃泉,這裡就是徹徹底底的冷院,關押的都是犯了罪的妾侍,只要進去,除非到死都不能出來。
這裡之前關着十來個得罪了謝騅的妾侍,自他爲了娶慧佳公主清空後院之後,便把這裡的妾侍發賣到了青樓,好歹是跟過他的女人,如此對女人來說,簡直是生不如死。
春冰上前叩門,很快門從裡邊打開,謝騅的貼身小廝福元從裡邊走出來。
“爺,裡邊陰氣重,您還是別進去了。
謝騅擺了擺手:“無礙。”便越過福元大步往裡走去,福元跟春冰跟在後頭。
“人怎麼樣了?”
福元回道:“救回來了,不過傷了聲帶,恐怕以後發不了聲了。”也就是變成啞巴了。
謝騅皺了皺眉:“沒別的辦法了?”
“張醫老說,對方下手太重,再晚一息就是大羅神仙也難救,現在能撿回來一條命已經是幸運的了。”這女人是徹底變成啞巴了,沒得救。
宋錦下意識就要往屋裡衝去,她現在只想見一面瓔珞,這丫頭怕疼,得多大的勇氣才能朝自己舉起匕首,慶幸的是撿回來一條命,但以後卻變成啞巴了。
啞巴就啞巴,依舊是她的好瓔珞,好姐妹。
但剛靠近門口,就再也無法前進一步,就如身後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拖拽着她一般,無論宋錦用多大的力氣,都始終無法前進一步。
她恨恨扭頭,就看到謝騅在院子中央停了下來,雙手背後,目光在昏沉的夜晚越加深冷,望着堂屋的方向,眉頭深皺,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宋錦朝他大喊:“進來,你怎麼不進來,你既然把她抓來爲什麼卻不進來看她。”
她的喊聲也只有自己才能聽見,謝騅依舊不爲所動。
她扭頭看着近在咫尺緊閉的房門,幾乎目眥欲裂,瓔珞就躺在裡邊,可是這一門之隔,卻是陰陽兩界,她見到瓔珞又如何,她不過一抹遊魂,幫不了瓔珞。
宋錦無比痛恨現在的自己。
讓她回來看着這殘酷的一幕卻無能無力,老天究竟想搞什麼?
站了半天,謝騅對福元吩咐道:“派人照顧好她,她要再出了什麼事,你也可以不用活了。”話落轉身走了。
就這樣走了。
宋錦被拽着跟在謝騅身後飄離開。
現在已是三更天,按平時快要到了上朝的時間,但謝騅和慧佳公主大婚,皇帝對自己最寵愛的女兒當然更偏愛,允了謝騅休沐七日,在家和嬌妻好好溫存,春冰看到謝騅似是要往書房方向而去,挑着燈籠細聲問道:“爺,是要往書房而去嗎?”
謝騅腳步頓了頓,隨後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謝騅的書房在前院,和後院隔離開,那些妾侍平時的活動範圍只限在後院,安定侯府規矩衆多,妾侍無故不能踏足前院,否則被發現杖責二十,女人身嬌肉嫩,二十板子下去得丟掉半條命,但宋錦作爲主母,還是有權利去前院的,雖然謝騅不待見她,但她依舊要行駛主母的職責,來客人什麼的,宋錦需要到前院招待。
在待客和人際方面,謝騅也不得不承認,宋錦做的很好。
書房是謝騅最私密的地方,四周有侍衛日夜把守,連他最信任的春冰都從未踏入過,宋錦當然也沒來過。
春冰在距離書房一丈距離的時候便停下不走了,謝騅越過她身邊,冷聲吩咐道:“這裡不需要你了,回去守着公主吧,她若醒了,派人通知我。”
“是。”春冰福了福身,便恭敬的退下了。
謝騅打開書房門,宋錦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點亮油燈,書房瞬時明亮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踏足謝騅的書房,這個他最隱秘的地方,宋錦想也知道里邊藏了多少秘密。
書房很大,分內外兩間,外室置臥榻,茶桌,供平時休憩所用,內室則要精密的多,謝騅舉着油燈走進了內室。
進門右手側靠牆的一面擺放着書架,上邊擺滿了書籍,很多都是野史策論,頁腳都有卷折的痕跡,看來他經常翻閱。
旁邊的多寶架上擺着一些古董器玩,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寶。
書櫃前置一張巨大的金絲楠木書桌,上邊放置着文房四寶,硯臺旁邊是一個半尺高一尺長的黑玉獅雕,其實這不是獅子,而是貔貅,上古神話裡的鎮邪神獸,貔貅雕刻的栩栩如生,十分逼真,一雙兇眼圓瞪,正面朝入口的方向,泛着冰冷殘酷的光澤,宋錦一下子就與貔貅的眼睛對上了,她心口猛然跳了跳,慌忙移開的視線。
明明是死物,爲什麼給她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謝騅的書房處處透露着古怪。
旁邊一疊白紙靜靜落在那裡,最中間鎮紙壓着的一張白紙上,用毛筆寫了一個大大的忍字,字體筆走龍蛇,卻蘊含着深沉的力量,鋒芒畢露,足可見他的野心已經到了需要靠書法來壓制的地步。
牆上懸掛一副江山錦繡圖,細看實則是大夏的國防圖,周邊還囊括了鄰國城池,精密到一個小鎮村落,連河流山川都無遺漏,畫風細膩逼真,令人歎爲觀止,他坐在書桌前一擡頭就能看到這副地圖。
需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這江山早晚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嗎?
靠窗的方向擺着一盆足有半人高的鬆檜盆景,並着一株君子蘭,此時淡藍的花苞合攏,卻有淡淡的蘭花香在書房內飄蕩。
可惜,謝騅骨子裡就不是個高雅的人,這品種不錯的蘭花在他手裡也是糟蹋了。
宋錦自從進了書房,就感到有些壓抑,越往裡走這種感覺越強烈,漸漸的有些呼吸不過來。
她覺得這書房有些奇怪,說不上來什麼感覺,無形中,就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盯着她似的,黑暗中,彷彿有巨獸張着血粼粼的大口,森森雙目緊緊鎖定着她。
宋錦心底的恐懼越來越大,她下意識就想要離開,然而她跑不出書房,很快就會被一股力量吸回來,那力量來自謝騅身上。
這種完全無法掌控的感覺,令宋錦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謝騅目光在書房環視了一圈,走到書桌前,一手舉着燈盞,一手落在貔貅身上,順時針轉了三圈,逆時針轉了三圈,就在這時書櫃忽然自動從中間分離,露出一個一人高的空門來,裡邊黑壓壓的除了無盡的黑暗什麼都看不清,一股陰風撲面而來,宋錦下意識抖了抖身子。
她身子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她的第六感提醒她,那是個非常危險的地方,她絕對不能進去。
謝騅舉着燈盞,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不容宋錦掙扎,下一瞬她就被那股力量帶着飄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