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對這些目光向來坦然,倒也沒放在心上。
一個矮小的男生拿着手機靠近林寒陌示意他看,林寒陌看了眼論壇裡那條發視頻的帖子點擊率和流言猛增,都在詢問跳舞的大美女是誰,林寒陌笑了笑,望了眼走在前頭的宋錦纖秀柔美的背影一眼。
“果然都不是瞎的”。
矮個子男生小心翼翼的問道:“林少,你昨天不是還向谷卉表白了嗎?難道你不喜歡她了”?這個小男生可是谷卉的鐵粉,堅持一百年不動搖的那種。
林寒陌斜瞟了眼矮個子男生,扯了扯脣冷聲道:“你哪隻眼看到我給谷卉表白了,她那種姿色小爺我還看不上呢”。
矮個子男生非常委屈的看着林寒陌,做人不帶這樣的……
林寒陌纔不管矮個子男生怎麼看他呢,屁顛屁顛的跟在宋錦身後,看到她走到科學研究院門前,心想這美女難道還是個學霸?要知道科學研究院聚集的都是一羣搞科研的瘋子和天才級的學霸。
再說這邊,程景淵帶着林玉和封雨穿過大廳坐電梯來到頂樓四樓,透明的鋼化玻璃成一個巨大的半圓將整個樓層籠罩,到處充滿着高科技的氣息,走到一扇全自動玻璃門前,程景淵看向林玉:“這裡不允許外人出入,都是需要指紋識別的,阿姨您在這裡稍等,我進去把孟學姐喊出來”。
林玉點頭,目光焦慮的往門內探,除了一團冰冷的白之外什麼都看不到,“你就給她說是我來了,讓她必須出來見我”。
程景淵點了點頭,走到門邊一個鑲嵌在牆上的識別器,伸出右手食指印上去,立即傳出一個機械冰冷的女聲:“通過,請進”。
全自動玻璃門緩緩開啓,程景淵擡步走了進去。
林玉下意識就要跟進去,封雨趕緊拉了她一把:“姐,這裡不讓外人進的”,目光打量着四周,嘖嘖嘆道:“沒想到瀾瀾竟然是在這樣的地方學習工作,看起來好高端,只不過就是太冷了”,封雨搓了搓臂膀,地板光可鑑人,頭頂的鋼化玻璃能清晰的看到灰藍的天空,烏雲遮掩下一線淺白的日光投注而來,更增添了一絲冷清。
林玉看着玻璃門緩緩合上,原地轉了一圈焦急道:“那傻丫頭從來都不會照顧自己,兩天兩夜不眠不休,她這是要把自己的身體搞垮啊,她還年輕怎麼經得起折騰”。
封雨只能盡力安慰她:“姐,你放心吧,瀾瀾一向是個有主意的孩子”。
黑白格調清冷嚴謹的實驗室裡,一個身穿白大褂的清瘦女人正來回穿梭於實驗臺上,腦後紮了條短短的馬尾,隨着她走動的腳步一蹦一跳的,厚重的眼鏡遮去了眼底的神采,緊抿着脣臉色嚴謹認真,看起來十分刻板普通。
身邊兩個五六十歲的老頭看着女人手中的計量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變化,只見那冰藍色的液體迅速變成清水一樣的顏色,裡邊的絮狀物也快速支解分離,不可思議的驚歎道:“沒想到你真的成功過了,這絕對是科學界里程碑式的發明啊”。
另一個老頭嘆道:“棲瀾,你總算實現了自己的願望,爲師替你高興”。
女人白皙修長的手指捏着管狀液體,輕輕搖晃着,淡淡道:“這只是開始,我要咱們國家再不要受制於人,做世界的最強者”。
老頭欣慰道:“你有一顆強烈的愛國心,爲師爲你驕傲也爲你自豪”。
放下試管,女人正要不停歇的進行下一個攻克,老頭準備出聲制止她,便看到快步走過來的程景淵,程景淵禮貌的對兩個老人點了點頭,纔對揹着他的清瘦女人急聲道:“孟學姐,外面有一個自稱是你母親的人來找你,她現在就在實驗室外”。
孟棲瀾手指頓了頓,整個人陷入一種迷茫的狀態,像是在回想他口中的母親是何人,兩個老頭對此無奈的搖了搖頭,孟棲瀾是個智商超高的天才,尤其是科研方面,年紀輕輕便攻克了數道難題,尤其是剛剛的發明,說是載入史冊都不爲過,上報上去孟棲瀾也是個國家級的一等表彰,但她在生活方面甚至感情方面那真是用白癡形容都不爲過。
孟棲瀾終於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了,手上的動作不停歇,淡淡道:“她來幹什麼”?
程景淵一看孟棲瀾的樣子就知要糟糕,難道連她母親都拿她沒法了嗎?看着孟棲瀾眼下的青黑卻雙眸熠熠的模樣,心底對她是又敬佩又憐惜。
走過去一把奪過她手中的試管,程景淵霸道的拉着她就往外走:“你母親很擔心你,你如果再不出現在她面前,你就要到醫院去看她了”。
孟棲瀾本想掙脫程景淵的手,但一聽這話抿脣沉默的跟在他後面往外走。
自動門打開,林玉看到走出來的孟棲瀾,箭一般衝上去,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邊,看她只是憔悴了點人沒大礙總算鬆了口氣,拉着她的手嗔道:“原來你平時就是這樣作踐自己的,我不管,你今天必須跟我回家。”
孟棲瀾不動聲色的掙脫林玉的手,喊了聲媽,又喊了封雨一聲雨姨,便擡眸淡淡的看向林玉,整個人無悲無喜:“你找我來究竟什麼事”。
林玉心猛然刺痛了一下,雙眼通紅的看着面前面龐白皙清秀的女兒,這個孩子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但她從小就和她不親,整個人總是淡淡的,沒見她喜歡過什麼東西,總是一個人窩在房間裡看書,小小年紀就戴着一副厚重的近視眼鏡,學習成績異常的好,但就是和家裡人不親,也沒見她有過什麼朋友,林玉一度以爲自己這個女兒有自閉症,整天擔心的不行。
孟煊作爲孟棲瀾的親弟弟,他十七年來見過孟棲瀾的次數屈指可數,連自己姐姐長什麼樣估計都不記得。
“瀾瀾,晚上有個飯局,你陪媽媽一起去吧”。
孟棲瀾蹙了蹙眉,冷淡道:“如果你找我來就是爲了說這件事,那很抱歉,我忙得很,沒時間,你另請高明吧”。
這語氣,比陌生人還要疏遠。
林玉心痛的不行,她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怎麼會生出這麼冷漠孤僻的女兒……
封雨在一旁勸了一句:“瀾瀾,你說這話可讓你媽傷心了,你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時候你媽天天都惦記着你,你……。”
孟棲瀾被林玉的哭泣聲和封雨的嘮叨聲聽的心煩,蹙了蹙眉,當先朝外走去:“我的時間寶貴的很,你們快點跟上”。
林玉立即止了哭,喜笑顏開的跟上去。
程景淵有些落寞的站在原地,孟學姐從頭到尾都沒看他一眼。
封雨回頭瞅了眼程景淵,笑着揮了揮手:“小帥哥,以後就麻煩你照顧我們家瀾瀾了。”
程景淵眼底重新燃起光彩。
三人走出研究院大門,正巧跟回來的宋錦撞面了,林玉走過來握住宋錦的手自責道:“都怪我,一時焦急竟然把你給忘了”。上上下下把宋錦打量了一遍,眼底的關切毫不摻假。
宋錦善解人意的笑道:“我剛纔在學校裡四處走走,沒事的”。隨後目光落在緊隨其後的一道清瘦身影上,驚喜道:“這位想必就是棲瀾姐姐吧”。
孟棲瀾終於擡眸看了宋錦一眼,僅僅就是一眼又飛快的垂下視線,整個人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息。
林玉假意拍了宋錦的手一下,嗔道:“什麼棲瀾姐姐啊,你嫁給了齊歌,她倒要喊你嫂嫂呢,這種話以後可不準再說了,被人聽到要笑話你的”。
宋錦虛心受教。
這個孟棲瀾果然和她心底的想象吻合,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以及天才家的孤僻神經質,對自己的母親也能冷漠成這樣,不知林玉背地裡要多傷心了。
聽到林玉的話孟棲瀾鏡片後的眼睛閃過一絲訝異,又擡眸看了眼宋錦,非常平常的眼神,和看普通人沒什麼分別,唯一的分別也就是她冠上齊歌女人的名頭罷了。
這個孟棲瀾果然是個有趣的人。
宋錦勾了勾脣,她猜孟棲瀾肯定有臉盲症,恐怕在她眼中她可大馬路上路人沒什麼區別。
林玉介紹道:“她是你齊歌表歌的媳婦,懷孕三個多月了,下個月就要結婚了”,遂即板起臉訓道“你到時候不論多忙都不準給我缺席,否則你爺爺那裡你就準備成爲黑名單吧”。
孟棲瀾淡淡道:“我懂,表哥是我很敬佩的人,我不會缺席他的結婚典禮”。走到宋錦面前伸出手,還是一貫的冷淡表情卻已經比之前好了很多。
“你好,我叫孟棲瀾,很高興認識你,嫁給表哥算你有眼光”。
宋錦笑了笑,覺得這姑娘十分有趣,伸手回握住她的手,“我叫宋錦,你以後可以叫我小錦”。
看着兩人相處愉快的樣子林玉心底的大石總算落了地。
這時一道尖利興奮的男聲劃破了此刻的靜謐,“姑姑?你怎麼在這兒”?林寒陌興奮的跑到林玉身邊挎着她的臂膀笑的像個孩子。
林玉看到突然出現的林寒陌也高興的很,“我來找你表姐,你這孩子,還是這麼調皮”。
林寒陌看向孟棲瀾乖巧的喊了句:“表姐好”。
孟棲瀾淡淡點頭算是迴應。
林寒陌偷偷看了眼宋錦,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姑姑,你們看起來認識,她是你什麼人啊”。
林玉心裡正高興,也沒注意到林寒陌語氣裡的不自然,笑着道:“按輩分你該叫她表嫂,別以爲人家年輕就欺負她,否則姑姑知道了可不饒你”。
林寒陌心碎了一地,人家竟然——結婚了,正想再問一句林玉已經和宋錦三人一起往外走去:“寒陌,姑姑還有事就先走了,記得來家裡玩”。
看着幾人離去的背影,林寒陌耷拉着腦袋有些落寞,高儉走過來擔憂的問道:“怎麼了,你怎麼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我看女神和你姑姑是一起的,你怎麼沒趁機多要些福利”?
林寒陌本想說出宋錦已經結婚的事情,話鋒一轉道:“沒看我姑姑忙着呢嗎,等沒事我去我姑姑家一趟,一定把女神的來歷弄清楚”。
高儉有些羨慕的說道:“沒想到竟然這麼巧”。
……
四人乘車來到一家高檔的西餐廳,正是中午,吃飯的人比較多,林玉領着幾人直奔提前就定好的包廂,點菜上桌,等菜全部上齊林玉看了眼手錶,有些不滿的道:“竟然遲到,不守時的人品德也好不到哪兒去”。
孟棲瀾已經拿起筷子夾了口菜,被林玉看到狠狠剜了她一眼:“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樣子,客人還沒到你怎麼可以動筷”。
孟棲瀾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這纔有一點女孩子家該有的嬌俏活潑:“拜託,你在心底已經把那人打了個叉,再見面還有什麼意思,我忙得很,先走了”。站起來就要走出去。
林玉飛快跑到窗戶邊打開窗子扭頭威脅道:“你今天要敢走我就從這兒跳下去”。
孟棲瀾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拿起筷子無聊的夾菜,林玉這次沒敢再說她。
宋錦好笑的勾了勾脣,移近孟棲瀾耳邊低聲道:“二舅母這個模樣還挺可愛的,也只有你才能把她氣成這樣”。
孟棲瀾看了眼宋錦,宋錦猜的沒錯,孟棲瀾就是有臉盲症,她誰都沒說過,包括林玉都不知道,在她眼中這個世上的所有人都長的一樣,只有面前這個女孩在她眼中有一點有別於其他人。
那雙星海般神秘波瀾的鳳眸,讓她想起夢中那波瀾起伏的大海,一望無際。
“你眼睛真漂亮”,孟棲瀾讚道。
宋錦笑了笑,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霎時間波光瀲灩,彷彿雨後初霽的初陽,衝破重重黑暗帶來的光明。
孟棲瀾突然蹙眉,鏡片後的眼睛陷入呆怔,這說明她在深思,隨後喃喃道:“你給我的感覺好像一個人”,秀眉越蹙越緊:“你是第二個給我這種感覺的人,可是關於那個人,我卻想不起來了”。
宋錦挑了挑眉,“和我長的很像嗎”?
“不”,孟棲瀾搖頭,“是這雙眼睛,我曾經看到過一雙這樣的眼睛,是在夢裡還是在哪兒”?她突然垂下腦袋深思,渾身壓抑的氣息令人退避三舍。
宋錦倒也沒放在心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包廂的門突然從外邊推開,走進來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