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忽然開口,不僅沒有打破馬車裡的僵硬氣氛,反而讓氣氛僵硬到了極點。
顧嫋嫋就看了‘大鬍子’一眼,見他臉色漆黑,亂糟糟的鬍子抖啊抖,看樣子,十分嚇人。
“你怎麼不說話?嫋嫋,你心裡根本就沒有他,你嫁給他不過是爲了保全你家人的平安,可現在呢,你的家人軟禁在府裡不得自由,你連夜奔波,他卻在京都瀟灑自在,那你嫁給他的意義何在?”
“嫋嫋,若是你當初能聽我的,和我在一起,我一定有辦法保得你家人的平安,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我知道,你們新婚之夜根本就不在一起!”
聽見前面的話,顧嫋嫋暫且可以不理會,可聽見那最後一句,她哪裡還坐得住,猛的擡頭問道:
“你如何知道的?”
看見她的樣子,李慕臉上閃過一抹被我猜透的通明。
“原來真是這樣。”
顧嫋嫋一愕,知道自己是被套路了,她擡頭怒視李慕,正要說話,馬車卻猛的停了下來,在強大的慣性之下,她重重裝在了馬車上。
然後就聽見李慕說道。
“嫋嫋,離開他吧,我一樣可以保護你,我雖然權勢沒他大,但是我絕對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奔波受苦!”
顧嫋嫋頭昏腦脹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見馬車外就傳來一聲洪亮的喊話聲。
“馬車裡的歹徒聽着!你已經無路可逃了,快快放了魏王妃,放了李公子,否則本官便不客氣了!”
這一嗓子下來,顧嫋嫋徹底懵了,猛的擡手掀開窗簾,就見外頭烏壓壓圍了一圈士兵,最前面站着當官模樣的男人,挺着圓圓的肚子,一臉的威風。
“嫋嫋,先前在船上我就發現你不對勁,一下船我立刻就跟了上去,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住的客棧,我立刻就報了官,現在你不用害怕了,有我在,歹徒傷害不了你!”
李慕嘴裡和顧嫋嫋說話,眼睛卻看着面前那面色鐵青的‘歹徒’。
這個‘歹徒’從進馬車就一句話都沒有說話,只是臉色越來越黑,黑到發綠。
這一刻,顧嫋嫋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看看‘大鬍子’比門板子還臭的臉色,再看看李慕得意睿智的臉,她簡直想一塊磚拍暈自己。
無比僵硬的氣氛中,一個年輕士兵上前掀了車簾,大刀往胸前一橫,衝着‘大鬍子’吼了一句。
“快快下車,若是老實一點,我們大人可以從輕發落,若是反抗,直接砍頭!”
‘大鬍子’冷森森的掃了士兵一眼,竟然十分聽話的起身下了馬車。
見狀,李慕也彎腰下車。
顧嫋嫋長嘆一聲,慢慢跟了下去,就見另外兩輛馬車已經被逼停,‘瘦長男人’和‘粗獷男人’站在馬車邊看着‘大鬍子’,一副等候命令的樣子,身邊是嚴陣以待的士兵。
看見‘歹徒’頭子下了車,那大肚子男人立刻大手一揮,食指點着‘大鬍子’的鼻子厲聲下令。
“給本官抓起來,帶回衙門去!”
士兵齊齊應聲,朝着‘大鬍子’就衝了過去。
與此同時,李慕伸手去拉顧嫋嫋的手腕,害怕她被混亂的場面殃及,然而,他的手還沒碰到顧嫋嫋的衣角,一陣勁風就從斜方衝來。
來不及反應,李慕只覺得胸口一麻,人就重重飛了出去。
“李慕!”
顧嫋嫋一驚,擡腳想去看看李慕的情況,胳膊卻被人死死捏住,捏的生疼。
“顧嫋嫋,本王要讓你清楚,你是本王三媒六聘娶回來的女人!”
在這聲咬牙切齒的低吼中,顧嫋嫋只感覺身體在半空中一旋,緊接着便雙腳離地,然後便是一震,下一刻,人便落在了揉軟的座椅上。
這一番折騰,顧嫋嫋已經是七葷八素,等緩過神來時,就見眼前一暗,一具寬大的身體壓了下來。
她一擡眼,看到那張撥了鬍子的熟悉臉龐。
“你……你幹嘛?”她聲音發顫,有種不詳的預感,“外頭都是人!你可別發瘋。”
“發瘋?我早就瘋了!”葉至珩眼深似海,漆黑的瞳孔裡倒映那張強忍驚慌的小人兒,腦中卻不斷閃過李慕那張惹人厭的臉,他猛的垂下頭。
“你唔……”
聲音在脣齒間消弭。
顧嫋嫋驚慌失措,她不知道事情爲何會變成這樣,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霸道的侵略,冷風打在皮膚上,他貼上來,她無力反抗。
忽然,禁錮猛的鬆懈,葉至珩忽然摔落在地上。
顧嫋嫋飄零的思緒漸漸回籠,急忙坐起身將滑落的衣裳拉上來,這纔看向地上。
這麼一番折騰,他衣着依舊整齊,只是他的身子痛苦的蜷縮在地上,雙手抱頭,臉埋在兩隻胳膊間,看樣子十分難受,但卻強忍着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
顧嫋嫋臉色一緊,急忙下地掰開他的胳膊,就見他一張臉痛苦的皺成一團,嘴角還有一絲鮮紅的血液。
她立刻給他診脈,發現被壓制的毒性竟然衝破了藥性,此刻正在他的體內橫衝直撞,她急忙將他的頭抱起來,輕輕放在自己的腿上,嘴裡小聲的安撫。
“你放鬆,不要用內力壓制毒性,這種毒有周期,每六個時辰便會衝上最高鋒,這個時候越是用內功強壓,毒性便越強。”
“你收了內功,你照着我說的,慢慢將內功收回丹田,這時毒會在你的筋脈遊走,你不用管它,你服用過血清丸,它進不了你的心脈。”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忍一忍就過去了,我陪着你。”
一句一句,她的聲音溫柔細膩,小手輕輕順着他的頭髮,像在安慰孩子一樣。
終於,葉至珩的臉慢慢舒展開來,青白的臉色也漸漸恢復了一絲血色,他慢慢睜開眼,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怎麼樣?好些了吧?”見他只是望着自己不說話,顧嫋嫋心中有些焦急。
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葉至珩手一撐,自己坐了起來,一言不發的跳下了馬車。
顧嫋嫋頓了頓,起身將自己的衣裳頭髮稍稍整理了一下,然後才下車。
站穩後一看,就見‘瘦長男人’和‘粗獷男人’已經撕下了臉上那張假皮,露出了原本的面目,張縣令站在兩人身邊渾身直哆嗦,而那些士兵,則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王爺!王妃!”
看見從馬車出來的兩人,趙典魯德疑惑的對視一眼之後,連忙上前給兩人行禮。
此時此刻,得知‘大鬍子’真實身份的張縣令已經是嚇的屁滾尿流,他看看昏迷在草叢裡的李慕,心中憤恨不已,暗道自己被坑了,腳下卻不敢怠慢,腆着一張胖臉就朝葉至珩走了過來。
“原來是魏王駕到!下官真是有眼無珠愚蠢至極!竟然信了那李慕的鬼話,這才鬧出了這麼一場誤會!”
張縣令屁顛顛的湊上前來,說了這麼一句之後,也不見回答,心中越發的忐忑不安,連連將所有事情都往李慕身上推。
“本來今日下官在府裡好好的坐着,這李慕忽然找上來,說魏王妃被歹徒挾持了,下官一聽,那還得了!立刻就帶人來解救魏王妃!”
說到這裡,張縣令停了一下,視線在並肩而立的兩人身上看了幾眼,眼裡憋了一絲笑。
“哪裡知道是魏王爺和魏王妃在鬧着玩兒,這次打擾了魏王爺和魏王妃的雅興,下官心中實在抱歉,下官心中又是自責又是愧疚,希望魏王爺莫要和下官一般見識,下官以後一定放亮自己的狗眼!”
張縣令聲情並茂的說完後,就眼巴巴的看着葉至珩。
然而對方始終冷着一張臉,嘴角抿的死死的,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見此情景,張縣令心中一顫,立刻轉向顧嫋嫋,表情可憐巴巴。
“魏王妃……下官真的知道錯了,還請您和魏王求求情,下官上有老下有小,嗚嗚……下官…真是冤枉……”
說着說着,竟然就哭了起來。
顧嫋嫋瞧着他那樣子,皺了皺眉,“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是是是!下官這就把淚擦乾了,魏王妃莫生氣!”張縣令急忙將眼淚擦乾,乖的像貓兒。
看到此,顧嫋嫋心中生出一絲不忍來,按照葉至珩這廝的脾氣,這胖子只怕是下場會很慘,但其實人傢什麼都沒做,來這裡也是爲了‘解救’她,只是不知道那‘歹徒’就是他罷了。
再來張縣令壓抑的哭聲讓她有些心煩,她看了葉至珩一眼,對張縣令說道:“王爺向來大人大量,不會計較這些小事,你且帶着你的人回去。”
聽見此言,張縣令心中一喜,小心翼翼的覷了葉至珩一眼,猶猶豫豫的卻不敢走。
“王妃的話沒聽見?就這麼想挨罰?”葉至珩一眼橫了過去。
“哎哎哎!那魏王和魏王妃玩的高興,下官就先回去了!”
張縣令匆匆說完,風一樣跑了,好像後頭有鬼在追。
張縣令一走,耳邊終於清靜下來,顧嫋嫋看了看草叢裡不省人事的李慕,心中有幾分擔憂。
葉至珩這廝武功高強,那一腳踹下去,搞不好會要了他的小命。
“怎麼?又心疼老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