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驚,齊齊回頭,一看到身後的人,臉色便很是微妙。
劉啓明理了理衣袍,又站直了幾分,她的眼睛緊緊盯着憑欄下的那道嬌小身影,眼底倒映一張嬌美臉蛋,深處閃過一絲嫉妒,語氣又冷了幾分。
“魏王何等身份可是你們能議論的,要麼自己打十個嘴巴我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要不然的話,等魏王到了,我定要將你們的無禮告訴魏王哥哥!”
魏王……哥哥?再看劉啓明,說到‘魏王’二字時面色緋紅一臉得甜蜜,不曉得的人還以爲她和那魏王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呢。
顧嫋嫋斂了臉色,不知怎麼,就覺得那笑容十分刺眼,越看她那張臉,就越覺得討厭。
可討厭又如何,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這裡隨便拉出一個人,就是那丫鬟下人,她都惹不起,便更覺不爽利。也暗暗奇怪,平時她可沒這麼容易生氣呢……
“哦?那還請劉小姐說一說,我編排魏王什麼了?”顧嫋嫋身份低不能說話,李綺華卻不會罷休,她李家比劉家地位高的多,纔不怕她。
劉啓明盯着顧嫋嫋,臉色得意囂張,聽到李綺華的話時,臉色明顯頓了一下。
“怎麼編排的你們自己心裡難道還不清楚麼,自己老實交代了,不然等魏王哥哥來了,有你們好果子吃!”劉啓明臉色微紅,心中又是羞又是高興,既想讓在場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魏王爺的心上人,自己又羞於啓齒,所以,讓別人說出來纔是最好的辦法呢。
李綺華挑了眉,指着她羞紅的臉質問道:“說就說,我可沒有什麼好怕的,倒是你,臉色通紅呼吸急促,一看就是心虛了!”
“你胡說,我纔沒有心虛,該心虛的是你們纔對!”劉啓明又急又怒,聲音尖銳,引來了石臺上所有人的目光,見此,她更來勁了。
“顧嫋嫋,你一個商女自己如何進得了這園子的你心裡最是清楚,別以爲自己搭上了貴人就可以肆無忌憚,這裡哪怕一條狗的身份都比你高!”
她的話像一顆尖銳的石子,在現場激起一層又一層的浪花。
本來顧嫋嫋就貌美,從外頭進來時就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又有石階上李珍珠鬧的那一出,就有許多公子小姐注意她了,又有那一同去過賞花宴的人認得她,便私下裡傳了些話,如此一傳二二傳三,石臺上的女人基本都知道她的‘事蹟’,只是礙於大家禮儀,不好指指點點罷了。
此番被劉啓明這樣一咋呼,那些藏着八卦之火得小姐們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看過來,再正大光明得議論幾聲了。
而那些公子哥們,則雲裡霧裡,只是覺得那穿留仙裙的女子美得驚豔,見她似乎被欺負了,心中升起憐惜,便有那憐香惜玉的公子上前來。
“這位小姐如何這樣兇蠻,她是商女又如何,又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你不該如此欺負她。”
被教育了的劉啓明一臉吃了屎的表情,盯着那位公子看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這位公子,你莫要被這個女人的外表迷惑了!她就是個狐狸精,她就是京都盛傳專愛勾三搭四還心狠手辣的顧嫋嫋!”
聞得此言,那公子表情震驚,視線在顧嫋嫋身上掃了幾遍,猛然低頭退開,道了一聲:“打擾了……”
見那公子退下,劉啓明得意的看向顧嫋嫋,眼角上揚,滿臉寫着‘小賤人,有種你再狡辯呀’的刁蠻表情。
顧嫋嫋始終不發一言,同時也攔住了準備大吵三百回合的李綺華。劉啓明針對的是她,她的事情不想連累自己的朋友。
迎着那道挑釁的目光,她擡眸,淡淡說道:“劉小姐說我勾三搭四,請問,我勾了誰又搭了誰?”
她的聲音輕輕淡淡,面色沉靜如水,雙眼乾淨透徹,說話之間自有一股正義之氣,和對面的劉啓明一比,高下立現。
劉啓明頓了一下,有些說不上來。關於顧嫋嫋勾三搭四的話她也是從小姐妹嘴裡聽說的,具體勾搭了誰,一人一個話,她還真的說不清楚。
“你……你……”
結巴半晌,更是讓顧嫋嫋的形象清白了許多。
在場的公子小姐們一時也不確定了,難道那些傳言都是假的?畢竟這位顧姑娘醫術是真的了得,不僅救過魏王爺的命,還救火太后娘娘的命,難道是因其人太耀眼,所以糟了人嫉妒?
“你勾了李丞相家的公子李慕,搭了當今魏王爺,妄想攀高枝做那枝頭的鳳凰!”就在衆人搖擺不定之時,一道含着諷刺的聲音從衆人身後傳來。
顧嫋嫋隨着衆人回頭,果然看到了一臉陰狠的李珍珠。
“顧嫋嫋,我認識你的時間不算短了,你從鄉下到京都時便想盡了辦法用盡了手段,搭上了我家表姐,後來又利用我家表姐和李公子廝混在一起,導致李公子上門退了表姐的親,本以爲你勾搭了一個李公子便要收手,沒想到你還不滿足,一邊勾着李公子不放,一邊又去招惹魏王爺,你的心思未免太貪了。”
李珍珠上下嘴皮翻動,顧嫋嫋立刻變成了一個水性楊歡心思深沉的女人。
在場的小姐們本就嫉妒她的美貌,聽的此言,更是信以爲真的議論起來,議論紛紛中只有一個意思,這個女人怎麼這麼不要臉。
而公子哥們則比較冷靜,倒不是相信顧嫋嫋有多冰清玉潔,而是嘆息,如此一個美人兒,竟如此可怕,一邊惋惜一邊又有些渴望,這樣的美人兒,就算心思壞一些也無妨,抱回家做個妾室也是一樁美事。
四周的異樣目光輕浮話語像洪水一般朝顧嫋嫋涌過來,她站在輿論的最中心,身姿挺拔如松柏,緩緩開口。
“簡直胡說八道!魏王爺帶兵陷陣乃大夏英雄,李公子堂堂朝廷命官,如此二人,豈容你一內宅婦人背後言語!”話語正義凌然。
李綺華本來還有些擔心她被這些謠言中傷,聽到她這番話後心落了下來,臉色也跟着肅了幾分,沉聲附和。
“此言正是!李珍珠,你着實大膽,如此荒誕污穢的謠言你也敢再此地傳,是不是日子過的太舒坦了!”
顧嫋嫋轉頭看向身邊插着腰,一副恨不得上去幹架的好姐妹,眉眼微暖,當視線轉向劉啓明等人時,眉宇間的暖意一掃,冷意浮上,嬌美的臉便像那冰霜覆蓋下的海棠,清冷美豔,更加耀眼。
“我雖是商賈出生,但也知道以謠傳謠是那街頭無知婦人才做的事情,沒想到劉小姐李夫人竟也會如此。”
顧嫋嫋一句話瞬間打了無數公子小姐的臉,衆人面色訕訕,都有些羞愧。
“謠傳?顧嫋嫋,不過幾日不見,你這嘴巴是越來越厲害了。”寂靜之時,石階上緩緩上來一人,廣袖霓裳,眉眼如畫,烏髮綰成高貴的垂雲髻,露出纖細的脖頸,幾縷髮絲垂下,更顯膚白。
“幽王妃!……”
見到來人,在場的公子小姐們齊齊彎腰行禮,顧嫋嫋眼神微閃,跟着衆人一齊彎腰行了禮。
耳邊是李綺華不屑的低語,“裝腔作勢!”
顧嫋嫋抿緊了嘴脣,一股陰寒之氣慢慢靠近,在身前停下,沈姝蘭柔美的嗓音響起。
“無須多禮,都起來吧。”
她暗暗握緊了腰間的錦囊,復又鬆開,隨着衆人起身。
卻聽到——
“本王妃讓你起身了麼?”
她緩緩擡眼,沈姝蘭就在她身前兩尺,精緻的妝容也遮不住臉上的惡毒。
“怎麼,不服?”沈姝蘭微微偏頭瞧着她,眼底除了濃重的怨恨外,其餘全是輕蔑。
“王妃說笑,民女哪敢不服呢。”她一臉溫順,緩緩彎腰,低下了頭。
可是沈姝蘭還是清楚的從她溫順的眉眼裡看到了令她憤怒的狂傲,那種狂傲不需要言語動作來表現,只要一個眼神便能敲碎她的沉着冷靜。
“顧嫋嫋,從前你用盡手段接近本王妃,做下那些腌臢事情,現在輕飄飄兩句話就想洗白自己的罪過嗎?”她寒聲質問,勢必要讓顧嫋嫋臭名昭彰。
現場衆人的面色頓時精彩起來,先前還因爲兩方辯駁而搖擺不定,此時聽到這番話,大家已然確定,顧嫋嫋這個女人真的搶過幽王妃的未婚夫!這可真是大八卦!
議論聲再起,彎腰低頭的顧嫋嫋心中意外,她以爲做了幽王妃的沈姝蘭會盡量避免從前的事情,以免觸怒幽王,沒成想她竟主動提起這事兒。幽王權勢滔天,手眼豈能不多,對於她以前的那些事不可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幽王是爲什麼娶了她,但卻知道,不管因何原因,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喜歡頭上帶綠。
思及此,顧嫋嫋緩緩開口。
“幽王妃說話可要憑良心,您說民女用盡手段接近您,可民女卻記得,民女和您認識的起源,是在郊外春遊時,您落進湖裡,民女跳下救了您,您身份高貴行蹤隱秘,民女不可能知道您的蹤跡,也更不可能知道那掉在湖裡悽慘呼救的女子便是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