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道冰冷森寒的聲音,守衛立刻擡頭,就看到一張凌冽到讓人不敢逼視的俊臉。
“魏王!屬下參見魏王爺,參見魏王妃!”
兩個守衛自然是認得葉至珩的,立刻單膝下跪行禮,也朝顧嫋嫋行禮。
“將門打開,顧家的冤屈已經洗清了,皇上下旨,顧家全家無罪解禁。”葉至珩走上臺階,在顧嫋嫋身邊站定,說話的聲音很大。
兩個守衛連連應是,立刻起身撕了門上的封條,側身引兩人進門。
顧嫋嫋立刻大跨步走進去,等走進了門裡,忍不住小聲對葉至珩說:
“是魏王的側王妃,王爺直接稱魏王妃,將來正妃進門該不高興了。”
“你爲何要不高興?”葉至珩反問。
顧嫋嫋一怔,隨即竟紅了臉,腳步加快,大步往正院衝。
而就在顧嫋嫋與葉至珩進門之後,原本空無一人的巷子口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堆人,全都是街坊鄰居。從皇上下旨賜婚起,顧嫋嫋就成了京都的名人,每天都要被人拿出來談論幾番。
後來到成親,雖然只是個側王妃,卻被葉至珩搞出了迎娶正妃的隆重與氣派,顧嫋嫋的名聲就更加響亮了,有羨慕的有嫉妒的,也有教育自家閨女向她學習的。
當幽王出現在婚禮上,顧家被封禁後,頓時滿城的嘲笑聲,嘲諷顧嫋嫋山雞終究是山雞,變不成金鳳凰。
那些個婦女最是閒,天天沒事就在家嗑瓜子,顧嫋嫋不知道被拉出來說了多少次,就連顧宅,也被那些婦女天天盯着,就看着顧家哪天會被全府拉出去砍頭,大家還說好了,要一起去看處刑。
是以,顧宅前稍有動靜,那些多嘴多舌的女人立刻從跑出來看熱鬧來了,然而熱鬧沒看着,卻看到那英俊貴氣的魏王爺,溫柔的帶着顧嫋嫋走進門,還說顧家的冤屈洗清了?
頓時,人羣爆出一震議論聲,有遺憾的也有放馬後炮的,總之,十分熱鬧。
話說顧嫋嫋,紅着臉跑到正院,將將踏進院子,顧鎮川和莊六娘就走了出來,原來在兩人進門時,已有丫鬟看見了,立刻去了正院稟報二人。
“小民見過王爺,見過側王妃!”
顧鎮川和莊六娘齊齊行禮,顧嫋嫋和葉至珩十分默契的側身躲了開,前者嬌嗔的抱住了莊六孃的胳膊,後者溫和的朝顧鎮川點頭,兩人十分默契的進了書房。
這邊,莊六娘一邊詢問顧嫋嫋這些日子的情況,一邊吩咐丫鬟去通知各院,同時吩咐冬姑去買包喜糖買炮竹。
“你成親被鬧砸了,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後看咱們笑話呢,現在咱們家的冤屈洗乾淨了,這喜糖也要發回去,讓他們瞧瞧,咱們家嫋嫋多麼受魏王疼愛!”
莊六娘說這句話時,眼裡含着淚,聲音裡抑制不住的委屈。
“都過去了,還說這些做什麼,沒得氣壞了自己,這次不僅我們家沉冤昭雪,那害我們家的幽王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顧嫋嫋故意說出來,想讓莊六娘高興高興。
果然,莊六娘立刻拍手叫好。
這時顧老夫人由顧興和王翠芝一左一右的攙扶進來,顧興順笑眯眯的跟在後面,一進門就躍過衆人跑到了顧嫋嫋的面前。
“大姐!我姐夫真厲害,竟然這幾天就將事情擺平了!”
莊六娘聽見立刻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瞎說什麼!什麼姐夫姐夫的,是魏王爺!一點禮數也沒有。”
顧興順捂着根本不痛的胳膊呲牙咧嘴,立刻乖巧的改口。
“好~魏王爺就魏王爺,打我做什麼……”
“什麼魏王爺,太生分,本王覺得姐夫就很好聽。”葉至珩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
衆人轉頭,就見葉至珩和顧鎮川並肩走進來,兩人臉上都笑眯眯的。
“祖母。”葉至珩上前,謙虛溫和的朝顧老夫人行禮。
“哎呦!可使不得,王爺金貴之身,哪兒能像我這老婦人低頭!”顧老夫人且驚且喜,連忙將他扶起來。
顧興和帶着王翠芝,顧興順也站過來,三人齊齊行禮。
“見過魏王爺……”
“姐夫好!”
葉至珩一一點頭,態度從始至終都十分溫和,沒有絲毫不耐煩。
這些,顧嫋嫋都瞧在眼裡,心中劃過一股暖流。
一番行禮加寒暄之後,莊六娘立刻留飯。顧嫋嫋看向葉至珩,見他點頭,纔跟着點頭。
這時外頭的鞭炮聲已經響起,還有一陣陣的鬨鬧聲,向來是在搶喜糖。
一家人坐在廳裡說話喝茶,氣氛倒也輕鬆和諧,只是,顧興和王翠芝兩口子,從始至終幾乎沒有說過兩句話,樣子十分拘束。
顧嫋嫋朝顧興和看過去,從前清俊的臉龐,現在清瘦了許多,光潔的下巴上有些許潦草的短髯,雙眼無神不知道在想什麼,嘴脣乾枯起皮,樣子十分憔悴。
而王翠芝,則眼神躲閃,不敢朝顧嫋嫋這邊看一眼,時不時偷看顧興和,十分懼怕的樣子。
她默默嘆了口氣,心情有些沉重。
一家人吃過了午飯,莊六娘立刻留宿,顧嫋嫋心動,但怕葉至珩不喜,便輕輕的搖了搖頭。
誰知葉至珩忽然說道:“本王還沒看過嫋嫋的閨房,今日正好有機會,本王要去瞧一瞧。”
一番話將在場的人都說笑了,顧嫋嫋卻難得的有些害羞。她暗暗攥了攥拳頭,心裡十分討厭這樣情緒外露的自己。
方纔一番放鞭炮發喜糖,顧鎮川那些朋友得知了消息都從家裡趕了過來,嘴裡說着可喜可賀,但實則心裡存了看熱鬧的心思。顧鎮川卻不在乎這些,今日他覺得臉上有光,熱情洋溢的招待所有來客。
莊六娘也不得閒,要招待女眷,顧老夫人則坐在太師椅上聽着婦女小姐的恭維,笑得見牙不見眼。
顧興和王翠芝兩口子找了個空隙默默走了,顧興順則看了看並肩而立的兩個人,十分懂事的走開了。
顧嫋嫋看出來家人都故意在躲着自己,心中哪裡還有不明白得,頓時臉又紅了幾分。
“唔……娘一個人忙不過來,妾身去幫幫忙……”
誰知腳剛剛擡起來,小手就被一隻強有力得大手緊緊抓住。
“娘比你能幹,又有下人幫忙,你去也是幫倒忙。你還是帶本王去看看你的閨房。”說完手腕用力,她的人便不受控制的撞到了他的胸口上。
顧嫋嫋立刻推開,咬着紅脣用力甩了甩,卻根本沒甩開,只能紅着臉任他拉着走。
穿過小道,來到她的繡樓,葉至珩倒是熟門熟路的樣子,直接拉着她上了二樓,徑直走進了她的房間。
經這一路的沉澱,顧嫋嫋的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思緒也恢復清晰,看見葉至珩熟絡進門的樣子,她不禁皺起了眉頭。
“王爺不是說從來沒來過妾身的閨房麼?怎麼現在卻一副十分熟絡的樣子?”
葉至珩腳微頓,隨即回答:“心有靈犀,不用點就通。”
儘管他表情認真,可顧嫋嫋卻知道,這廝分明是在瞎扯!正欲再問,卻被他忽然的問話打斷了。
“你幾歲回京的?”
“十歲。”顧嫋嫋下意識的回答。
“師父什麼時候失蹤的?”他又問。
“十歲生日的前一天,原先師父說好要給妾身過生辰,還說給妾身準備了一個禮物,誰知道生辰那天卻不見人,妾身去找,卻只在竹屋裡發現了壓在枕頭下的藥書。”
提起師父,一陣悲傷涌上心頭,顧嫋嫋立刻將方纔的事情給忘了。
葉至珩點了點頭,俊臉上泛起一絲笑意,轉身走到窗前,雙臂搭在窗口往外望。
顧嫋嫋也走了過去,學着他的樣子靠在窗口,舉目遠望。
就在這時,天空竟慢慢飄了雪花,零星幾點一瞬間就變成了鵝毛大雪,仰頭往上看,雪花一朵接一朵的落下來,真是一種奇妙的景色。
“有些話,本王恐怕要食言了。”他忽然開口。
顧嫋嫋思緒還在美景之中,下意識‘嗯’了一聲。
“當初和你說,等苗疆之亂平定,本王便解甲歸田,與你去鄉野間垂釣摘果,可現在沈家步步緊逼,若是本王擅自辭去大將軍之位,恐怕明日就會變成白骨。”
如此,完全不能保護你……他在心裡悄悄說。
顧嫋嫋總算回神,轉頭看向他,就見雪花飛舞,他烏髮黑袍,竟和這景色融在一起,像一副水墨畫一樣。
不確定的嫩芽終於穩固,一瞬間茁壯成長,變成參天大樹,再也無法撼動。
她轉頭,重新看向天邊的雪景,低低‘嗯’了一聲。
就在這靜謐十分,底下忽然傳來一聲喊。
“嫋嫋!顧嫋嫋!你在哪兒啊!”
顧嫋嫋擡眼望過去,就見李綺華正往繡樓這邊走來。她擡手揮了一下,張嘴想要回答,卻被一隻手緊緊捂住了。
緊接着身子被往後一帶,窗子輕輕的合攏,嘴上的手慢慢鬆開。
顧嫋嫋定睛一看,自己背靠牆站着,而面前則是葉至珩高大的身子,牢牢禁錮着她,不許她動彈一分。
“咦?伯母不是說在這兒麼……”李綺華在地下嘀嘀咕咕幾句,隨後聲音遠去。
“你幹嘛?”顧嫋嫋用力將他一推,皺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