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力量大,天黑之前,月寒殿已經整潔一新,桌上還擺滿了噴香的飯菜。
顧嫋嫋立刻將大家都邀請入座,熱熱鬧鬧的吃飯。
經過這些天的觀察,顧嫋嫋已經發現,凰族之間的尊卑沒有大夏那麼強烈,這些長老對她不像是君主那般的愛戴,更像是親人般的維護。
還有墨燃,她好幾次發現他用那種老父親般的眼神看她。
飯桌上氣氛和諧,吃完飯後太陽已經下山,黑色慢慢籠罩大地。
墨燃留下一些侍衛後,帶着一應人等離開。
顧嫋嫋躺在牀榻上,看着頭頂粉色的紗帳,緩緩閉上眼睛。
凰族自從女凰消失之後,便是司寇芙主管事務,當然,說是她主管,其實是稔家主管,而墨家自然不會聽稔家的,於是兩邊各自爲政。
至於早朝,早八百年就沒有了。
顧嫋嫋睡到自然醒,沒有人吵她。
到了中午,墨燃進宮。
“帝姬,屬下將凰族這些年的大小事務全部歸檔整理好了,都在這兒,還有新奏上的摺子,您先看摺子,檔案可以慢慢看。”
顧嫋嫋看着滿前堆成山的書籍,微微皺了皺眉,卻也知道,她不能推卸,便點頭應下。
墨燃又說:“我們凰族本就人口稀少,加上稔機他胡作非爲,這幾年人口急劇下降,照這樣下去,恐怕不等別國打進來,我們自己就先滅絕了。”
“不僅如此,因爲人口稀少,農民壯丁都少,國庫空虛兵弱糧少,情況十分不好。”
顧嫋嫋眉毛越皺越緊,順手拿起了手邊的一個摺子,是族長要銀兩耕種的請求。
再打開一個,是另一個族長撥銀的請求。
一連打開三個,全是要錢的。
“現在國庫有多少銀子?”顧嫋嫋放下摺子問。
墨燃面露難色,輕輕搖了搖頭,“國庫分文沒有。”
“分文沒有?”顧嫋嫋驚詫的看着墨燃,以爲自己聽錯了。
墨燃認真點頭。
“自從女凰和父後離開之後,凰族就被稔家控制,國庫的銀子也全部被稔家貪沒,所以國庫裡沒有錢。”
見顧嫋嫋一臉難色沒,墨燃又道:“部下這些年常年在外,一邊尋找帝姬的同時,也在賺錢。”
“這些年底下部族的撥款都是你出的?”顧嫋嫋問。
墨燃點頭,“不僅部族的撥款救濟,還有各長老們,都是部下在維持,可是賦稅卻被稔機全部收取,他手中有死侍,部下也沒辦法。”
顧嫋嫋沉默。
“他只收賦稅,卻不撥銀兩,部下看不得百姓受苦。”
墨燃的聲音悶悶的,有些憤怒,有些委屈,也有些無奈。
“好的,我明白了。”顧嫋嫋點頭。
墨燃便知趣的退了下去。
殿門關上之後,顧嫋嫋拿起最近的一本檔案,翻開細細看了看,裡面記錄的是凰族這些年的各種重大舉措。
囫圇卡那了基本,顧嫋嫋對凰族的事情基本上是瞭解了,對凰族的制度也大概明白了。
凰族和大夏的模式差不多,只是一個是男權,一個是女權,順位繼承人是帝姬,長老類似於國公王爺之類,墨燃是左將軍,稔機是國師,再往下是各地區官吏,官吏下是族長。
凰族隱居在一片巨大的盆地之中,國土只有一個天應州那麼大,官吏少人口少。
現在凰族面臨的最大問題是,銀子。
顧嫋嫋想到了自己京都的生意,要是能拿到這裡來,瞬間就能解決問題!
看來她還是要找機會出去一趟,她的生意不能丟。
不過銀子的事情沒有那麼容易就能解決,所以,顧嫋嫋決定先將司寇芙從皇宮趕出去,只要司寇芙搬離皇宮,那麼稔機的氣焰也會下跌。
稔機下跌墨燃就能起來,賦稅就可以到他手上,那樣收支能平衡一些,墨燃手中有餘錢,就是國庫有餘錢。
等她站穩了腳跟,就去賺銀子,開礦山,勢要讓她的子民都富起來。
在心裡打算好之後,顧嫋嫋便將摺子推到一邊,召來墨燃留下的侍衛,吩咐一通、
侍衛恭敬的點頭,匆匆退下。
半個時辰後,侍衛邊疆顧嫋嫋需要的東西全部買了回來。
拿到東西,顧嫋嫋進了藥房。
凰族以毒爲尊,每戶人家以擁有一間藥房和驕傲,月寒殿裡,原本就有一件非常大的藥房,裡面東西齊全,十分方便。
待到傍晚,顧嫋嫋纔出來,吃了晚飯之後,吩咐廚房明天早上做幾樣可口的糕點。
次日清晨,顧嫋嫋吃完早飯之後,就命小蓮帶上剛出鍋的糕點,去了蒼穹殿。
門口的侍女看到顧嫋嫋,自然不敢放行,一臉如臨大敵的緊張表情,匆匆跑進去通報。
不多時回來。
“回稟顧小姐……”
“什麼顧小姐,哪兒來的而不懂規矩的也丫頭,連帝姬都不知道!”
小蓮很上道,那侍女一開口便被她斥了回去。
侍女臉一紅,眼底閃過不服氣,卻又忌憚顧嫋嫋的威嚴,想了想,還是改了口。
“回稟……帝姬,我們帝姬說,昨晚被狗叫吵鬧了,心情不好,今日不想見客。”
“哦。”顧嫋嫋一臉理解的點點頭,扭頭對小蓮說道:“聽說昨晚稔機他傷口發作疼的喊了大半夜,也是怪吵人的。”
“是啊,奴婢也被吵的一夜沒睡。”
聽見這主僕二人的話後,侍女先是一怔,隨即大怒。
“你們說誰是狗?你們太過分了!我要去告訴我家帝姬!”
說完就‘蹬蹬蹬’的進了大殿,不一會兒,司寇芙在侍女們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司寇芙今日穿着一件粉紅色的綃紗長裙,青絲鬆鬆綰在腦後,眉心一點紅,脣紅齒白的,十分好看。
只是那條秀氣的眉毛卻十分不秀氣的擰成一團,清秀的小臉也有些扭曲,這樣的表情,讓她的美貌打了幾絲折扣。
再看顧嫋嫋,一身鵝黃色襦裙,簡單的髮髻綰在腦後,幾許青絲披散在肩頭,眉若遠山眼若星河,笑容泠泠,冷豔高貴。
如此一比,立刻分了高下。
司寇芙站在殿門口,用嫌惡的目光將顧嫋嫋上下掃了一遍,而後輕哼道:“大清早的過來就爲了詆譭稔大人?顧嫋嫋,你這手段也太幼稚了吧?”
司寇芙喊她顧嫋嫋,是爲了表示她的不屑,也爲了宣誓自己纔是那個唯一的帝姬。
顧嫋嫋輕笑,“我的手段幼稚不幼稚暫時不清楚,不過樑小姐心裡怕我我倒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大膽!你面前的這位是凰族高貴的帝姬!”方纔被小蓮呵斥過的侍女找準了機會,瞪着顧嫋嫋一陣怒斥。
小蓮自然不會讓,冷笑着罵回去:“凰族高貴的帝姬在你對面,這年頭真是什麼冒牌貨都敢上臺!”
“你!”侍女氣結。
“你們!”司寇芙也氣結,一臉譏諷的看着顧嫋嫋,“顧嫋嫋,你這大清早的過來,到底有什麼事情?給我拜年?”
顧嫋嫋啓脣:“你是雞嗎?”
“我當然不是雞!”司寇芙非常惱火,這個女人還真是長了一條三寸不爛之舌!
見她生氣,顧嫋嫋的心情就更好了,她朝小蓮揚了揚下巴,小蓮會意,立刻將早上做好的糕點奉上。
“這是我們帝姬大早上起來做的,是大夏纔有的糕點,我們帝姬說以後大家就在一個屋檐下了,平時多走動,關係也親熱些。”
說着就將手中的食盒往前遞。
司寇芙盯着那個遞過來的食盒,眼底閃過一抹冷笑。
呵,下毒?她還以爲這個女人會有設麼高端的手段呢?竟然是要給她送下了毒的吃食?
真是蠢的可以。
這裡可是凰族,她可是在藥槓子李泡大的,良藥毒藥她哪一樣不會?
司寇芙給了侍女一個眼神,示意她手下食盒,畢竟人家一大早就起來準備了,拒絕了多不禮貌啊。
不過她還真的很好奇,這個女人到底給她下了什麼毒?
就在司寇芙轉動心思時,忽覺頭上有什麼東西拂過,她扭頭一看,就見顧嫋嫋正將手從她發頂收回來,嫩白的指尖捏着一片銀杏葉子,葉子是金黃的顏色,在陽光下輕輕一晃,折射出一道七彩的光暈。
司寇芙被那光耀花了眼,輕輕眯了眯,再睜眼,竟赫然發現,站在她面前的人,竟然變成了她的爹爹樑霄!
可是,她的爹爹不是十五年前就死了嗎?死在一片血泊之中,胸口插着一把匕首,瞪大的瞳孔裡,有她驚恐的影子。
“帝姬?帝姬?您怎麼了?”
肩膀被人用力搖晃,眼前的畫面忽然破碎,身死迴歸現實。
司寇芙扭頭看向身邊的侍女,眼底猶帶驚恐。
“帝姬您的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那個女人對您下毒了?不對啊,她送的糕點咱們也沒吃啊。”
侍女在耳邊不停的嘀咕,司寇芙扭頭看了看四周,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回了寢殿,顧嫋嫋和她的侍女早救離開了。
她低頭,看向好端端放在桌上的食盒,用力搖頭。
一定是她最近壓力太大了,一定是因爲稔機說,如果三個月後她不能坐上女凰寶座,就只能去死,將她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