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莊六娘一說,顧興順才發現顧興和眼下的青色,便附和道:“三哥你還是回去歇着吧,大哥身邊我有還有下人,不會少了伺候的人,你別將身體累垮了。”
“三哥,你的臉色確實有些不好,知道你擔心大哥,可是自己的身體也要注意纔是啊。”顧瑾萱看着自己的親哥哥,眼神透着關心。
趙氏立在一邊抿着脣角,這種時候輪不到她說話,但眼中的關心比顧瑾萱還要濃烈。
顧嫋嫋眼中冷芒一閃,她猜,顧興帆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會回去的,第一是爲了在顧鎮川和莊六娘面前表現兄弟情深,第二,他若是回去了,再想動手殺人就沒那麼方便了。
果然,顧興帆擺手笑道:“哪兒有那麼嬌氣,現在大哥情況不好,我要是回去享情景了,日後我心裡必定要愧疚。”
顧老夫人聞言深深一嘆,“三兒有心了,看你們兄弟感情這樣好,我心裡也很欣慰呀。”
“總之大哥這邊祖母和娘就不要操心了,我和四弟一定會照料好的,至於大哥的病,那就要看大妹妹了,相信以大妹妹的醫術,一定能將大哥救醒!”
顧嫋嫋道點頭道:“那是自然,大哥一定會醒的,到時候也要問問他,那麼大個人了,怎麼走路還這樣不小心竟然將自己摔成那副模樣。”
這話在莊六娘等人耳朵再正常不過。可是在顧興帆耳朵裡卻尤爲刺耳,他斂了眉眼,低頭不語。
這是顧鎮川從後面走過來。喬氏掉了孩子,他這些天都在她院子裡陪着,除了早晨給老夫人請安,其餘時間根本不來正院。
這可不是個好事情。
顧嫋嫋暗暗皺眉,喬氏一連失去了兩個孩子,還有一個現在躺在牀上生死未卜,顧鎮川心中肯定是十分憐憫的,這個時候恐怕她喬氏說什麼他都會相信的。
搞不好喬氏還會將顧興貴的死和顧興和的傷都算在莊六娘頭上,認爲這些都是她的陰謀手段。
“爹。……”四個兒女一起朝顧鎮川行禮。
“都站在門口做什麼,開飯吧。”顧鎮川一邊跨進屋裡一邊說着,進門之後就走到顧老夫人身邊,關心的問道:“娘昨晚睡的可好?”
見着兒子孝順,顧老夫人心中欣慰,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一臉慈愛,“有三兒四兒照看,娘心中放心,昨夜睡的很安穩。”
“那就好,兒子看您的臉色就比昨天好多了。”顧鎮川說。
見人都到齊了,莊六娘吩咐丫鬟擺早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杯碗輕微的碰撞顯得十分冷清。
吃到一半,顧鎮川忽然說話了。
“六娘,月月房裡的春喜這些天有些不舒服,她剛剛小產,身子不適,你看着再派兩個丫鬟過去伺候着,別讓她小月子裡落下什麼病根。”
莊六娘聞言立刻點頭說道:“夫君說的是,這幾天光想着老大的事情,忽略了喬妹妹,等吃過飯我就去安排。”
這些天顧鎮川天天都和喬氏膩在一起,莊六娘心中雖有些吃味,但大體還是懂的,喬氏剛剛小產,她不能和一個病人爭寵。
見她態度溫順,顧鎮川臉上多了一絲笑意,眼底帶着柔情。
看着爹孃之間chan綿的眼波,顧嫋嫋提着的心就落了下來一些,爹孃這麼多年的感情,她相信兩人之間起碼的信任還是有的。
飯後,顧興帆和顧興貴去照顧老大去了,顧嫋嫋被顧鎮川叫住了。
“你去給你喬姨娘診診脈,開個藥方給她調理下身子,你的醫術比外面那些老頭可靠,爹爹相信你。”顧鎮川一副委你衆人的表情。
顧嫋嫋心中卻不情願,她本就不喜喬氏,現在要給她看病,那自然就不情願了。
可是這種不喜歡卻不能在顧鎮川面前表露出來,便只能點頭應下了。
跟着顧鎮川到了喬氏屋裡給她診脈。
喬氏柔柔的看着她,眼裡滿是感動,可等顧鎮川轉身倒茶時,她的臉立刻冷淡下來,眼底深處甚至壓着幾絲怨恨。
顧嫋嫋瞧的清清楚楚,心中明瞭,她將顧興貴和顧興和的事情都算在額她和莊六孃的頭上。
顧鎮川捧着一杯熱茶過來,喬氏陰冷的臉立刻變成暖陽,朝顧嫋嫋笑着。
“多謝大小姐,大小姐的藥方妾身最放心不過。”然後接過顧鎮川遞過來的熱茶,嬌媚的看他一眼,“多謝顧郎~”
“哪兒這麼多客氣話,你身子不適,多喝些熱茶比較好。”顧鎮川溫柔的看着她說道。
顧嫋嫋懶得在這兒聽這兩人談情說愛,麻溜的寫了對症的藥方,放在桌上,丟下一句話便走了。
“一天三次。”
從喬氏屋裡出來,她心中悶悶的,不禁想到了自己的以後。
如果下輩子子是在和別的額女人爭寵,在自己家裡也要勾心鬥角的日子中度過的話,那她情願一個人一輩子。
她當然知道一個人會很孤單,可是,如果連自己家裡都不能舒適的度日,那過的還有什麼意思呢,還不如孤單一個人。
當然,如果能遇到那個讓她信任,並願意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男人,她也是願意嫁人的。
只是,那樣的人,世界上大概沒有吧……
這廂,顧興帆走到半路忽然停住腳步對顧興和說道:“昨夜天熱,我身上的衣衫都溼透了 ,早上幹了之後就黏糊糊的不舒服,我回去洗漱洗漱換身乾淨衣裳,四弟你先去,我很快就來。”
顧興順有些擔心他,“三哥你是不是生病了,天確實有些熱,但是也不至於滿身大汗呀,前天昨天早上和今天早上你都是一身的汗,這不正常,要不讓大姐給你瞧一瞧?”
“不用,我身體怎麼樣我自己還不清楚麼,就是剛開始這幾天有些不習慣,等過幾天就好了。”
顧興順還是不放心。
他好說歹說總算把人勸走了。
看着顧興順遠去的背影,他暖融融的小臉慢慢冷漠下來,赫然轉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泡在浴桶裡,熱氣蒸騰,他木木的腦子總算舒緩一些,緊繃的身體慢慢鬆懈下來,眼皮慢慢下沉,有些瞌睡,就在上下眼皮快要粘在一起的時候,他猛的睜眼,慌張的朝屋裡張望。
屋裡靜悄悄的,沒有一絲異常。
他明顯鬆了一口氣,吶吶低語,“一定是我太累了……不要自己嚇自己……”
洗漱乾淨換上乾淨的衣袍,小廝立刻沏了熱茶端上來。
他接了熱茶抿了一口,茶水溫潤清香,不僅愜意的眯了眯眼。
而一旁的小廝卻是欲言又止,一副惶恐不安難以啓齒的模樣。
他放下茶杯,沉聲說道:“阿棟,莫要在我面前吞吞吐吐,有話直說。”
阿棟哪裡還藏的住話,立刻將心中的恐懼說了出來,只是聲音壓的極低,生怕被別人聽了去。
“少爺,小的……昨晚上看到了一些東西。”
原本放鬆愜意的顧興帆,聽到這句話渾身立刻繃緊,好半晌才問道:“什麼東西?”
“看到……看到了二少爺……”
“啪!”桌子被拍的震天響,杯蓋被震起來又落回去,發出清脆的碰瓷聲,“少胡說八道!”
阿棟嚇軟了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卻堅持說道:“小的沒有胡說,是真的看見了!少爺,小的說這些不是要嚇您,只是從前聽說過一些事情,這種事情可邪乎了,你不能掉以輕心,最好是去廟裡求些東西來防身,省得被那髒東西傷了身子。”
阿棟望着顧興帆,言詞懇切。
顧興帆緩了臉色,眼底漫上一層恐懼,卻又將它壓了下去。
“一定是你眼花了,不要亂想,做好我交代的事情,不該說的一個字不要說,明白沒有?”
“小的明白。”阿動連聲應下。
顧興帆點點頭,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又停下,轉身說了一句話。
“大公子身邊的成材是夫人給的,提醒她這件事情,再告訴她,你看見立材推了大少爺。”
“會有人信嗎?”阿棟有些擔心。
“你只管去說,記住,‘無意間’透露一些,不要說多,說多了,馬腳就多,明白嗎?”他叮囑。
阿棟用力點頭,“小的明白。”
夜晚。
顧嫋嫋躲在牆腳的大石頭上,仰頭看着天上的月亮。
小時候師父給她講過吳剛伐木的故事,故事裡吳剛因爲和嫦娥相愛而觸犯了天條,被玉皇大帝丟到月亮上伐木,只要他能砍斷那顆樹,便能原諒他犯的錯誤並讓他而嫦娥在一起。
可是身後卻有隻討厭的鳥兒,總是趁他伐木的時候偷吃他的穀子,他只能丟下砍了一半的書去趕鳥兒,等他將鳥兒趕跑回來時,斷了一半的樹又合起來了。
於是一年又一年,吳剛始終沒能砍斷那棵樹。
她就盯着那圓圓的月亮,一邊隱隱綽綽像一棵樹,而樹下有個小小的身影不時走來走去,似乎就是那笨拙的吳剛。
悶悶的心情忽然好了一些,她‘咯咯’笑起來。
笑着笑着卻發現不對,猛的一轉頭,就看到一個人影站在她面前低頭看着她,像在看一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