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從何處看出我是自卑了?”顧嫋嫋皺眉,語氣又冷了幾分。
李慕楊脣一笑,“顧姑娘害怕我的接近,退回我送的開張禮,不敢教我釣魚,在我看來,都是自卑的表現。”
赤果果的激將,顧嫋嫋自然不會上當,但心中還是不痛快,好歹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喜怒不形於色還是能做到的。
她淡淡一笑,說道:“李公子既知道我性格自卑不敢高攀公子這樣的高門世家,可您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在我看來,這就是刻意刁難。”
“顧姑娘果然牙尖嘴利,不過着實誤會了,我沒有刁難姑娘的意思,我只是……”話尾收的曖昧,下面沒有說完的半句,讓人止不住的遐想。
顧嫋嫋扭頭直直望着她,揚聲說道:“李公子有話直說,別跟個姑娘家似的吞吞吐吐,讓人瞧不起。”
李慕揚眉,被她指桑罵槐一番,卻沒有一絲惱怒。
“我只是最近缺錢,見姑娘生意做的好,所以想入一股。”
“李公子還會缺錢?”諷刺的語氣。
“唉……”一聲嘆息,“顧姑娘不知,家父雖沉冤得雪官復原職,可家中卻沒有多少餘錢能使,剛好我在江南有些門路,如果姑娘願意讓我參一股,我可以將江南的商販拉幾個過來,到時候姑娘一定會大賺一筆。”
顧嫋嫋又不傻,纔不會相信他的鬼話,堂堂丞相府怎麼可能會落到無錢可用的地步,就她聽說的 ,皇上爲了彌補錯判的愧疚,賞了李家千兩黃金,就算是無度揮霍,這麼多錢也得揮霍大半年才能揮霍一空吧?
不過她並沒有拆穿他的謊言,因爲,她心動了。
江南的商販。
提到這個顧嫋嫋立刻想到了前世裡江南最先做小飾物生意的幾個人,算算時間,現在隔小飾物問世還有半年,有可能江南那邊這種小飾物還沒有形成規模。
如果李慕真的能將那幾個商販弄過來,那她一定可以大賺一筆。
耳邊傳來水聲,顧嫋嫋從沉思中回神,轉頭就看到李慕腳下翻着一條大鯽魚,看樣子不下四斤。
這麼重的魚他竟如此輕鬆的拉了上來,很顯然,他是個釣魚高手,什麼不懂釣魚技巧,都是騙她的。
心中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或許,不管前世今生,她在他眼裡,都是一直軟弱可欺的小白tu吧……
沉默許久,她緩緩說道:“李家家大業大,我這一點小生意着實幫不上什麼忙,還請李公子另擇出路。”
面對她的拒絕,他眼裡沒有任何波瀾,彷彿早已料到。
“不急,我可以給你三天時間考慮,相信你應該知道機會是可遇不可求的。”
顧嫋嫋沒有說話,看着河面上的白色羽毛,眼神明滅不定。
李慕淡定的拋出長長的魚線,湖面的波紋映入他的眼眸之中,盪漾出迷人的波光。
她忽然有些心浮氣躁起來,羽毛動了一下卻沒有看見,等發現提竿時魚已經跑了,魚鉤上的蚯蚓都被啃了個乾淨。
旁邊的人卻悠然提竿,一條肥胖的鯉魚被拽出水面扔到了青色的草地間。
忽然有些氣餒,以爲前世經歷了那麼多已經看清了一切,一定不會再爲他的任何事情動搖內心,可不過是短短的幾句話幾個動作,她便浮亂了心緒,遠沒有想像中的強大,遇到事情還是習慣性的躲藏。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的掉的,他現在位高權重,如果想要對付她,不管她躲在哪兒都能被蒿出來。既然躲不過,那不如大大方接受爲自己謀求最大的利益,找到機會,再給這個男人致命一擊。
理順了情緒,她仰頭看向面前的李慕,朗聲說道:
“李公子說的沒錯,機會不是時時都有的,我答應公子的提議。”
一絲驚喜從眼底閃過,李慕揚了脣角,酒窩隱現,“那就宜早不宜遲,顧姑娘找個時間,我們一起去一趟江南和商販會面,這樣比較穩妥。”
“好。”沒有一絲猶豫,“不過不能立刻,等我安排一番才能去。”
李慕理解的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顧嫋嫋卻開始思考,該要如何說服顧鎮川了,顧鎮川雖然被迫允許她做生意了,但是放任她一個人出遠門,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正苦惱,就見顧鎮川扶着莊六娘從小山坡那邊下來,兩人臉上都帶着淡淡的笑容,氣氛十分融洽。
見此情景,她心情好了幾分。
這麼半天下來,魚也釣了很多,顧鎮川和莊六娘一回來,李慕便收了魚竿上前來打招呼,先前顧鎮川已經見過他了,之所以和莊六娘去小山坡看花也是想給年輕人留些空間,怕自己兩個長輩在令小字輩不再在。
顧興貴也收了魚竿帶着兩個小的回來,悄悄看顧嫋嫋的桶,發現釣的魚比他的多,臉上滿是不甘。顧興順不怕死的嘲笑,又捱了幾個爆慄。
爐子是用石頭現搭的,上頭放了一塊平整的石頭,整體很薄,烤東西比較快。
顧鎮川先坐下,顧興和忙請李慕坐。
現搭的爐子還算大,在外頭也不講那麼多虛禮,大家圍着爐子坐了。
莊六娘坐在顧鎮川身邊,顧嫋嫋挨着莊六娘,右手邊是顧瑾萱,四人坐了一方,她的正對面是李慕。
釣上來的魚用棍子串了放在火上烤,從家裡帶出來的豬肉牛肉放上石板,還有野蘑菇,陣陣香味飄出來,折騰大半天的人都餓了。
顧鎮川興致很高,命家丁把帶出來的酒拿出來,一邊欣賞自然風光,一邊喝酒吃肉,着實愜意。
女人們吃飽起身收拾東西,幾個男人還圍着爐子談笑風生,直到夕陽西斜才漸漸收場。
幾杯酒下肚,顧興和直接摟了李慕的肩頭,什麼真心話都吐了出來,簡直將李慕當成了親兄弟,不對,是比親兄弟還親,至少他對顧興貴這個親弟弟可從來沒有如此親暱過。
見到這副情景,顧嫋嫋不禁搖頭,似他這樣的性子,要是真的去當官,恐怕不到十天就會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到了散場的時候,李府的馬車過來,李慕向顧鎮川道謝告辭。
顧鎮川滿眼是笑的看着李慕,說了幾句場面話,心中爲自己兒子結交上青年才俊而高興。
“李賢弟,今日喝酒吃肉甚是痛快,等來人各自有空閒,再一起喝酒如何?”顧興和藉着酒勁稱兄道弟起來。
李慕沒有絲毫不快,爽快的拱手道:“顧兄想要,我定欣然前往。”說完朝衆人一禮,轉身上了李府馬車,馬車轉瞬消失在古道之中。
顧興和猶自興奮,“從前一直以爲權貴公子都高傲不可一世,今日見了李賢弟才知道什麼叫溫文儒雅謙虛有禮,能遇到這樣豁達的人,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啊!”
顧鎮川搖搖頭,吩咐家丁把他拖上了車。
……
一行馬車到達京都時天色已經擦黑,還好城門還沒關,不然就麻煩了。
回到顧府,顧鎮川和莊六娘並肩回了正房,看着那雙和諧的背影,顧嫋嫋心中很欣慰,看來自己的心血沒有白費。
只是又有些苦惱,該如何說服顧鎮川允許她出遠門呢?
次日去到魏王府,葉至珩在內室等她。
診了脈象,還是和以前一樣,她沉默的拿出銀針放進滾燙的藥汁裡浸泡,再找準穴位一根根的扎進去。
等時間到了拔針,清洗銀針收拾東西。
葉至珩靠在軟塌上看着她,眉眼間一貫的冷肅。
顧嫋嫋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鍼灸這麼久一直都沒有效果,如果這次再沒有效果的話,那就要先停一停,不然您的身體很容易對藥產生抗拒,不利於以後的醫治。”
這些,都是她隨口胡謅的,之所以這樣說,是爲了能安安心心跟李慕去江南辦事。
好在葉至珩沒有多問沒,只淡淡‘嗯’了一聲便放了她離開。
葉至珩這邊已經解決好,就剩下顧鎮川了,回來的路上想了想,顧嫋嫋總算想到個藉口。
回到府裡,正好是吃完飯的時間,趙姨娘和丫鬟在擺飯,顧瑾萱坐在莊六娘身邊說話,而許久沒有看到人影子的喬氏則坐在顧瑾萱身邊,似乎是在聽兩人說話。
顧嫋嫋喊了趙姨娘,扭頭看到喬氏也笑眯眯的喊了一聲。
“大小姐。”喬氏笑容勉強。
這時,門外響起沉穩的腳步聲,是顧鎮川過來了,喬姨娘眼睛一亮,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
顧鎮川從外頭跨進來,幾個女人立刻站起來,笑吟吟的迎上去。
“老爺。”莊六娘走到顧鎮川身邊,一聲‘老爺’喊的柔情蜜意,昨日兩人和好之後,耳鬢廝磨一夜,感情竟比從前還好了幾分。
顧鎮川扶住莊六孃的肩,不輕不重的在捏了一下,頗有挑dou的意思,弄的莊六娘紅了臉。、
“哎呦!”被忽略在身後的喬氏忽然輕忽一聲,捂着肚子,秀眉擰緊,看樣子十分難受。
顧震川立刻慌了臉色,快步走過來扶起喬氏,緊張得問道:“這是怎麼了?”
喬氏順勢靠進顧震川懷裡,委屈巴巴的道:“沒事,就是肚子忽然疼了一下,許是胎兒許久沒有聽到他爹爹的聲音,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