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去,劉二姐帶着五千兩的契約回來了。
現在的小飾物就像一把火,從京都燃起來,燒到江南,竄到周邊許多州省。
但這種東西盛極必然會衰,顧嫋嫋已經料想到,最多一年時間,小飾物便不會再受青睞,而她,最多三個月,便要關掉賣小飾物的鋪子,將鋪子改成百草堂,**藥材。
藥材這種東西永遠會被需要,便永遠都有市場且利潤高,她要打通的,就是藥材這一條商路。
煥顏堂的生意每天都火爆,現在京都那些貴婦在茶餘飯後說的不再是哪家小姐和誰私奔之類的風韻八卦,而是談起了護膚美顏之道。
“哎,你最近怎麼白了許多?”
“嘻嘻,這你都不知道,我用了美白膏。”
“咦?你臉上那道疤怎麼沒了?”
“真的看不見了嗎?我用了祛疤膏!”
於是愛美的貴婦共同發問。
“這些藥膏哪裡有賣的,我也想買!”
“就在煥顏堂啊,京都新開的那家藥膏鋪子,聽說過幾天又有新的藥膏要出來了,好像說是一種抹了能香一整天的藥膏,聽說宮裡的貴人們都已經預定了!”
“我也要買!”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煥顏堂在京都的名聲頓時響亮起來。
“先前倒是爹爹小看你了,才這幾個月你竟將動靜鬧的這般大,現在爹爹一出門便有那大老爺們拉着爹爹要什麼美白膏香香膏,呵呵……”飯桌上,顧鎮川一臉笑容。
“那爹爹先前說的話可要兌現呢?”
先前顧鎮川說過,只要她的鋪子能堅持三個月不關門,便會將手底下的關係借她用,而現在她不僅沒有關門還做的風生水起。
“爹爹何時背信過,今日就是要和你說這事兒,也趁着你兩個哥哥都在,咱們就將這事兒說一說。”顧鎮川的面色微微有些嚴肅起來。
顧嫋嫋放了筷子,眼底有些疑惑。
顧興和與顧興順也相繼放了筷子看向顧鎮川。
“興和你一心只想讀書,興帆你一心只想玩,你們兩個對生意不懂也沒有興趣,但爹爹年紀大了,家裡的生意不能丟,所以爹爹決定,將家裡的生意都交到嫋嫋手裡。”
這話將在座幾人都嚇了一跳,包括顧嫋嫋。
“老爺,您在說什麼呢,嫋嫋她那麼小哪裡能料理這麼大的生意,您是不是喝多了。”莊六娘皺着柳眉,將夫君面前的酒壺拿了,一心認爲自家夫君是喝多了。
“我剛剛根本就沒喝酒。”看着妻子的動作,顧鎮川有些哭笑不得,“我是說認真的,興和的心思就不在生意上,興帆就更不用說了,顧家的生意是父親費勁心血拼上來的,我不希望在我手裡毀掉。”
“老大,老幺,你們兩個怎麼說?”顧鎮川又看向兩個兒子。
顧興和是沒有什麼意見的,甚至還有些高興,他只喜歡讀書,若是讓他去照看生意,那還不如讓他去死,可家裡的生意總得有人接手,不是他就是幺弟,幺弟年紀小不定性,那麼最後就只剩他了。
此時此刻,聽到爹爹說要將生意交給妹妹,他心中頓時一鬆,不用照看生意,他就可以安安心心的讀書了。
“兒子沒意見,妹妹在生意這些事情上頭腦靈活,可比我們兩個有用,家裡的生意都是祖父的心血,肯定是要交給最合適的人。”顧興和壓着喜悅開口說。
顧興順也附和,“我贊同大哥說的。”
對於顧興順來說,讀書和生意都絆住了他自由的腳步,他什麼都不想做,只想做一個開開心心的紈絝子,對於爹爹提出的想法,差點舉雙手雙腳贊成。
顧嫋嫋一直抿脣不語,現在爹爹忽然說讓她照看生意,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家裡畢竟還有兩個男丁,忽然讓她來接手家裡的生意,她怕兩個哥哥會有想法,家裡人丁本就不興旺,她不想鬧的大家都不開心。
此時看到哥哥弟弟竟都沒有意見,心中一鬆,隱隱也有些期待起來。
“我不同意!”莊六娘拍案而起,臉色十分難看,“她一個小姑娘怎麼可能照料的了這麼大的家業,再說,她還要嫁人的,那到時候又算怎麼回事?”
因爲這番話,屋裡安靜下來。
顧嫋嫋何嘗不明白莊六孃的意思呢,她是姑娘家,是要嫁人的,讓她照看生意,那將來她嫁人後家裡的一切不就變成男方的家產了。
這麼一大份家業,當然不可能是她一個人的,家裡還有兩個男丁,孃親肚子裡還有個未出生的孩子。現實也好冷漠也好,如果要她來接手生意,那麼這個問題是繞不開的。
她可以理解,但心還是有些難受。兒子和女兒的差別就在這裡了。
莊六娘先前也是太着急了,等話說完也反應過來自己方纔說話太直白,這麼一番話,肯定傷透了女兒的心,一時便有些自責起來,嫋嫋是她生的,若是真的有能力接手家族的生意,那自然再好不過,她很樂意看到,只是現實不允許,事情不可能像說的那麼簡單,就怕她吃虧不討好,辛苦經營一番最後自己什麼都落不下,只落得一身埋怨。
莊六娘是個明白人,將一切看的透徹,她知道,此時此刻的顧興和與顧興順只是沒有想那麼深,以爲逃了清淨,可等過些日子被人在耳邊那麼一攪和,他們還能如此淡定嗎8?那怎麼可能,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在豐厚的錢財面前,人性是經不住考驗的。莊六娘怕就怕這兩兄弟以後反悔又反咬一口鬧得家宅不寧,若真鬧起來,家裡有幾個男丁卻讓女兒接手家族生意,在外頭也立不住腳,最後吃虧的只能是她的女兒。
最後的最後,莊六娘也有自己的私心,女兒百般好,但都是要嫁人的,一旦嫁人那女兒的一切都歸屬於夫家,到時候這些又該怎麼算?她可以將一切都給女兒,但不能無條件的全部給到一個外人去。而顧鎮川的固執她知道,所以纔會不顧女兒的感受大聲反駁出來。
莊六娘看着女兒強裝平靜的臉,暗暗嘆氣。
這個世界上,在任何關係面前,只要牽扯到錢財分割的問題,便不可能和顏悅色。
安靜的客廳裡隱約帶着些尷尬,沒一個人說話。
只有顧鎮川,面色最爲沉斂,他威嚴十足的掃了莊六娘一眼,深知夫君性格的她立刻坐下來,面色也溫順下來。
桌上的視線都落在顧鎮川蒼老的臉孔上,見他緩緩開口。
“你們娘說的這個問題是一個不可避免的問題,俗話說親兄弟也要明算賬,爹爹說了,你們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說,既然你們不說,那我就來說說我的打算。”
幾人都不好言語,只是看着他。
“爹爹拼下的家產都是你們幾個的,不可能偏了誰去,興和,興帆,嫋嫋,還有肚子裡的這一個,家產均分成四份,一人一份,單子爹爹已經列好,沒有偏頗。”
“爹爹這是什麼話!”顧嫋嫋第一個站了起來,面色緊繃,這話是要分家產啊!
顧興和顧興順也站了起來,面色緊張惶恐,齊齊問道:“爹爹,是不是兒子哪裡惹您生氣了,怎滴要說這樣的話讓兒子傷心。”
莊六娘也是沈青恍惚,抓着相公的袖子眼眶微紅,“顧郎,你說什麼呢,好好的分什麼家!”
只有顧鎮川最淡定,看着妻兒的表情‘呵呵’笑起來。
“不分家,只分家產。”說着視線就看向顧興和,“你馬上就要成婚了,你成了婚就有自己的家了,爹爹將你的那份給你,以後是富是貴都由你自己拼搏。”
顧興和臉色蒼白,抿脣不語。
顧鎮川則看向顧興順,“你的那份爹爹也給你,隨你鬥雞走馬也好,懸樑刺股也好,都隨你意,是富是貴,你自己拼搏。”
“爹,兒子不要,兒子什麼都不要!”顧興順此刻心中極其難受,他爲自己剛剛的沉默內疚。
顧鎮川擺擺手,眼神明亮堅定,從二兒子三兒子小女兒去世之後,他就想了很久,最終明白,不過是錢財惹的禍,這些年他走南闖北,爲了爭家產而兄弟反目成仇的事情見過許多,便知道,該放手時就要放手,現在將家產分清楚,省得日後他糊塗了或者死了,兒孫自相殘殺。
“爹爹知道你們是孝順的孩子,但這個決定是爹爹深思熟慮過的,爹也看透了,不求你們多富貴,只要能安度一生便好。”
顧嫋嫋看着爹爹蒼老的面容,在家裡出事之前,她記得爹爹雖然年過四十,但面貌清俊,看着不過三十出頭,可現在,夾白的頭髮刻了皺紋的臉,看着像五十多歲的人。大概是那件事對他的打擊太大,以至於性格想法都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家裡的田產和錢莊裡的存銀分了四份,興和興帆和未出生的老幺,你們三人一人一份,剩下的一分歸我和你們的孃親。”不理會妻兒的眼光,顧鎮川自顧自的分起家產來。
這些年他掙下了不少的家當,田產和存銀那是一筆只要不胡亂揮霍,足夠可以坐在家裡享受三代的豐厚家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