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寇綰說完話後,葉至珩沉默了許久,最後低低說出一句話。
“好,等你成功解毒之後,我就回東夏。”
司寇綰開心的笑了。
次日清晨,葉至珩親手幫她解開紗布,這一次倒是沒有從前那般疼了,因爲傷口都已長好,並未和紗布粘連。
塗抹了霜花水之後,只將傷勢較重的腰腹包紮,其餘部位都未包紮。
將將做好這些,戎長老的聲音便在珠簾外響起。
“帝姬,現在可否能解毒了?”
司寇綰應了一聲,隨即戎長老便帶着凃長老走進來,身後還跟着被綁成糉子的小蓮。
“我扶你起來。”
葉至珩深處胳膊託着她的頭,她稍微一用力,便坐了起來。
躺了這麼久,坐起來的一瞬間儘管疼痛,卻也透着一些爽快。
司寇綰身後往後,靠在葉至珩塞進來的枕頭上。
而葉至珩在做好這些之後,便退到一邊,將塌邊的位置讓給了凃長老。
戎長老將小蓮摁到地上之後,便和凃長老一起跪下來給司寇綰行禮。
“部下參見帝姬!”
“平身吧。”司寇綰開口,聲音依舊低壓粗糲。
兩位長老齊聲應是,同時站起來。
戎長老立在小蓮身邊,面色肅穆,而凃長老則走到塌邊,小聲向司寇綰解釋解毒的過程。
“歃血沒有解藥,所以部下只能用下蠱的辦法,將帝姬體內的屍陰蟲引到小蓮的身體內。”
司寇綰點頭,這個辦法凃長老早在幾天前便與她說了,因爲屍陰蟲的特殊,一旦進入人的身體便不可能再出來。
但凃長老卻想到了特殊的辦法將它引到另一個身體之中,只是這個人選條件有限,並非每個人都可以。
首先要同樣同爲女兒身的,其次要和女主年紀相當,最後一點則比較苛刻,一定要是屍陰蟲所熟悉的人。
小蓮一直在司寇綰身邊伺候,就連稔機用來下蠱的頭髮也是小蓮暗中給稔機的,所以,除了司寇綰和稔機之外,小蓮可以說是與屍陰蟲最爲熟悉之人了。
這也就是爲什麼小蓮可以一直留到現在的原因。
在司寇綰想這些時,凃長老聲音未停。
“因爲屍陰蟲在您腦袋的不爲,所以等會兒部下會用您和小蓮的耳朵做連接點,吸引它進入小蓮的體內。”
跪在地上的小蓮在聽見這句話後,心裡最後一絲幻想徹底破滅。
這些日子裡,爲了有一具健康的足夠能吸引屍陰蟲的身體,葉至珩便只是軟禁了小蓮,並隱約透露出能放過她的意思,給她希望,以防她做出什麼想不開的事情。
示意,在被囚禁的這些日子裡,小蓮心中一直存着被司寇綰原諒的幻想。
小蓮心中認爲,自己雖然偷偷拿了帝姬的頭髮,但卻並沒有對帝姬做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坐下那些害人事情的都是稔機,並不是自己,帝姬想來心慈手軟好些時候自己做錯事情都不會責罰於她,那麼這一次,只要她好好認錯求饒,肯定也是能留下一條性命的。
只要能從帝姬手中保住自己的小命,等她出了皇宮就立刻挖出自己的黃金,以後的日子豈不是逍遙?
抱着這樣的想法,小蓮自那次偷偷溜出來過一次之後,便一直乖乖的呆在自己的屋子裡,等待司寇綰原諒她。
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就在今天早上,她剛剛起牀還沒來得及吃早飯,便被兩個侍衛破門而入綁成了糉子,帶到了司寇綰的面前。
而又在她驚魂未定的時候,竟然又聽見了那個讓她絕望的消息。
原來這位英俊大度的東夏王所說的話都是騙她的,只是在溫水煮青蛙,最後竟然要讓她來代替帝姬受蠱毒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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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求求您了,奴婢知道錯了,你饒了奴婢換個人好不好?”小蓮忽然大哭起來,朝着司寇綰不停的磕頭。
“帝姬,給您下毒的事情奴婢最開始是一點都不知道的,這些都是司寇芙做的!您要找替死鬼也該找她呀,奴婢是冤枉的!”
小蓮覺得很委屈很絕望,她覺得這件事情與她沒有任何關係,她只是收了一筆不該貪的金子,她不該得到這樣的懲罰。
司寇綰微微側頭,目光掃過小蓮毫無悔改之意的臉,心中冰涼,一句廢話都懶得說,直接對凃長老道:“開始吧。”
凃長老應是,立刻拿出自己提前做好的藥材,然後讓戎長老將小蓮推到榻前,離司寇綰最近的地方,且讓兩人的耳朵極近的挨着。
小蓮嚇的渾身瑟瑟發抖,心裡又悔又恨,她後悔自己爲什麼沒有經受住誘惑答應司寇芙做下那些事情,又爲什麼不在拿到五十兩之後就收手離開,恨的是司寇綰,從前看着那般良善原來都是裝的,在生命面前,這個女人比司寇芙還要可怕!
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塞到了自己的耳朵裡,小蓮渾身汗毛倒立,用力偏頭想要躲開。
卻被一直冰冷的大手牢牢掐住脖子固定住頭顱。
小蓮擡頭,只看到一個冷峻的下巴。
司寇綰轉動眸子,看向凃長老手中的‘繩子’,這根‘繩子’筷子粗細,但卻只有筷子一半長短,中間有個陣眼大小的洞,呈瑩白色,透着藥香。
一端被凃長老粗魯的塞進小蓮耳洞中,另一端小心翼翼的塞進司寇綰的耳朵中。
司寇綰立刻感覺到一股冰涼,從耳廓蔓延到脖頸,冰涼過後舌根出便嚐到一股甜中帶苦的奇怪味道。
凃長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帝姬要忍着些,屍陰蟲會被這藥材吸引,從您的頭顱中爬出來,這勢必會引起劇烈的疼痛,但您千萬要忍住,這種蠱蟲非常聰明,十分謹慎,一旦有一點驚嚇到它,它便會退回去,再也不會出現。”
司寇綰點頭,緊緊閉上了眼睛,腦中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個畫面,一條細小的黑色蟲子從她的腦子爬出來,爬到耳朵,劃出癢癢的觸感,慢慢探出她的耳洞……
頓時一陣毛骨悚然,手足霎時冰涼。
“我在,別怕。”葉至珩醇厚的聲音傳入耳膜,帶着撫慰人心的神奇力量。
“嗯。”她低低應了一聲,心裡倒真的沒有那麼害怕了。
可是還沒等她鬆一口氣,腦袋中就頓時傳來一股錐心的疼痛,好像在她的腦子裡被紮了一根細長的銀針,現在正有人用蠻力將銀針往腦袋外拔。
尖銳,悶鈍,司寇綰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忍住沒讓自己痛呼出聲。
至於小蓮,早在凃長老塞入藥材時,便被葉至珩點了穴道,此刻僵着身子,渾身冒着冷汗,眼珠子瞪大,卻一動不能動,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疼痛來的猛,持續的時間卻並不長。
司寇綰沒有感覺到耳朵裡傳來黏溼癢癢的觸感,但卻聽見凃長老壓低的激動嗓音。
“帝姬再忍忍,蠱蟲已經出來了!”
司寇綰便僵着身子,緊緊握着葉至珩的手,不敢亂動分毫,生怕這可惡的蟲子又被嚇的縮回去。
此刻,凃長老和通長老一起盯着那條瑩白的‘繩子’,之間那瑩白色‘繩子’中間,有一條細長的蟲子在緩緩爬着,它只有半邊身子爬出來,另外一半還在司寇綰的耳朵裡。
而那探出來的一半身體明顯在猶豫,前段閃着紅光的腦袋不是擡起來觸在繩子上,停頓了許久,終於再次爬動起來。
葉至珩也緊緊盯着那條‘繩子’,當看着它爬出來時心中激動不已,可看見它猶豫着停下時,頓時心急如焚。
在三人緊張的觀察中,猶猶豫豫的屍陰蟲終於將腦袋爬到了小蓮的耳朵中,但卻還有一半留在司寇綰的耳朵中。
如果這個時候出現任何意外,這屍陰蟲還可以在瞬間鑽回司寇綰的腦袋。
所以幾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好在中途並未發生什麼意外,屍陰蟲在後半截身子完全爬出司寇綰耳朵之後,便如光一半。眨眼鑽進小蓮耳朵,動作之快,令人咋舌。
凃長老動作更快,在屍陰蟲鑽進去的瞬間,立刻將‘繩子’拽下來,而與此同時,那屍陰蟲爬過的繩子,已經變成了灰黑色,聞之竟有腐味。
凃長老將繩子丟進事先準備好的烈酒中,戎長老則立刻吩咐人將小蓮帶下去,葉至珩旋身坐在塌邊,抱住了司寇綰虛弱的身體。
“怎麼樣?”他低低的問。
司寇綰張了張嘴,竟虛弱的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凃長老看見,立刻解釋道:“屍陰蟲在帝姬身體裡待了這麼久,儼然已經快與帝姬成爲一體了,現在離開便帶走了帝姬體內的養分,讓帝姬變得虛弱,不過不要緊,只要修養兩天就會好的。”
聽見凃長老的話,葉至珩立刻鬆了一口氣,低頭看見司寇綰一臉倦意,他立刻將她放平,輕輕拍着她的肩膀。
“睡吧,睡會兒就好了,我陪着你。”
司寇綰應了一聲,合上眼後卻又立刻睜開了。
“怎麼了?”
她低聲道:“你快些會東夏吧,你在我這裡待了這麼久,季青只怕已經撐不住了,你快回去,別讓我內疚。”
葉至珩輕笑,“好,等我回去整理好各項事務,就派使者送聯姻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