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哪裡聽得見,嘴裡不停說着‘皎皎’兩個字。
“你家公子沒事,回去喂點醒酒湯就好了。”顧嫋嫋垂着眸子說道。
小廝連連點頭,扶着李慕準備下樓。
不知是小廝力氣太小,還是李慕太重,扶起來走了兩步便歪下去,直直朝跟在後面壓過來。
顧嫋嫋驚呼一聲,後背重重撞在牆上,李慕的身體沉沉壓在她身上,他溫熱的呼吸打在她臉上,酒氣濃郁,讓她覺得十分噁心。
她用力推開,他醉酒腿軟,被他一推竟直直倒在地上,頭剛好磕在桌子的尖角上,鮮血瞬間涌了出來。
看到殷紅的血,顧嫋嫋瞳孔一縮,暗暗後悔剛剛太用力,急忙彎腰去扶人。
“顧小姐怎滴這麼粗蠻的推我家公子!我家公子要是出個什麼事情,定然不放過你們!”看到公子受傷流血,小廝又怕又怒,急得團團轉。
“你難道看不見是你家公子非禮在先嗎?”秋菊怒衝衝的懟回去。
小廝被懟了個啞口無言。
“吵什麼吵,扶人起來!”顧嫋嫋吼道。
小廝急忙將人扶起來,顧嫋嫋則檢查他頭上的傷口。
他的後腦破了很大一個口子,但好在只是外傷,只要止血就好了。
她拿出帕子用力按住他的傷口,吩咐小廝道:“去醫館。”
小廝慌了神,聽顧嫋嫋說纔想起來去醫館,他吃力的將人背在背上,顧嫋嫋掂腳用手捂着他的腦袋。
讓人發笑的是,都頭破血流了,這廝嘴裡還唸叨着‘皎皎’二字。
醫館就在第一樓對面,小廝揹着人衝進醫館,看病的人轉頭看到一個滿頭是血的人,都唬了一跳,急忙讓出一條道來。
小廝將李慕放在椅子上,焦急的對大夫說道:“大夫,您快幫我看一下我家公子!他流了很多血。”
此刻大夫手裡還有一個病人,那病人滿頭滿臉的血,身上更是多處傷口,情況看着比李慕要嚴重的多。
大夫是個有原則的人,不管對面來的是什麼人,他一定會給最嚴重的那個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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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儘管小廝急的要死,可大夫卻慢悠悠的處理手中的病人,根本不理睬他。
小廝又急又怒,不知該如何是好。
顧嫋嫋嘆氣,上前說道:“我來吧。”
小廝不相信的看她一眼,嘀咕道:“你是誰,又不是大夫。”
誰知他身邊醉的糊七糊八的李慕忽然一腳揣在小廝腿上,喝道:“怎麼和顧小姐說話,不想活了!”
小廝被踹的摔在地上,楞了半晌才委委屈屈的爬起來。
顧嫋嫋抿着脣,找大夫要了一把小刀,散了李慕的頭髮,將他傷處的頭髮剃乾淨,然後自己走到藥櫃前找到止血藥,拿了白布給他包紮。
其間李慕一動不動,乖巧的像個孩子。
包紮好他的頭部,她問那大夫。
“大夫,藥錢多少?”
大夫手中處理病人的傷勢,但是眼睛卻將顧嫋嫋處理傷口的動作看了個明白,聽見顧嫋嫋和他說話,大夫豁達一笑。
“一點止血藥而已,拿去用就是。”
顧嫋嫋自然不肯,讓秋菊放了一顆碎銀子在桌上,這才這小廝一起扶着李慕走出醫館。
丞相府的馬車已經在醫館門外等着了,顧嫋嫋鬆開李慕的胳膊,看着小廝和馬伕將李慕扶上馬車,才轉身離開。
“小姐,您打傷了李公子,丞相府的人不會來找我們麻煩吧?”秋菊有些擔心。
顧嫋嫋淡淡道:“不會,你把心放回肚子裡就是。”
秋菊對自家小姐最是相信,聽小姐說不會,那顆提着的心才徹底放下來。
一主一僕坐上顧府的馬車穿過月仙橋,去了魏王府。
經這一折騰,到魏王府是已經是下午了。
她跳下馬車,走上臺階。
守門的侍衛立刻和她打招呼,“顧小姐。”
顧嫋嫋朝侍衛點點頭,進了大門。
才進門,趙典就迎了上來。
“顧小姐怎麼現在纔來,王爺可一直在等您。”
顧嫋嫋嘀咕,“你們王爺可真閒……”
趙典裝作沒聽見,將她往茶軒引,“王爺就在裡面。”
顧嫋嫋走進去,身後的門關上。
“民女見過王爺。”她彎腰,向憑欄邊的背影行禮。
葉至珩撒盡手裡的魚食,轉過身來,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身上。
“本王說過不喜歡等。”
顧嫋嫋腹誹,也沒人讓你等啊……再說了,不過是過來謝恩而已,用得着一直等着嗎,也太小氣了些。
儘管心中不爽,但嘴上還是誠惶誠恐的解釋,“民女在路上遇到一些事情,所以來晚了些。”
“什麼事情?”他理所當然的追問。
顧嫋嫋頓了一下,十分自然的扯謊,“馬車壞了,回去換了一輛。”
“換馬車需要喝酒?”
她一怔,下意識擡胳膊聞了聞自己的衣裳,明明什麼味道都沒有,他是狗鼻子嗎?
“喝酒犯法嗎?”她反問。
葉至珩吸一口氣,淡淡的酒味傳入鼻尖,除了酒的味道,他還聞到了男人的味道。
所以,這個女人是和別的男人去喝酒了,卻還騙他說是馬車壞了。
葉至珩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他冷冷盯着面前的女人,譏諷道:“水性楊花。”
水性楊花?
顧嫋嫋皺眉,心中升騰起怒火。
“女人喝個酒就水性楊花了,王爺的想法未免太狹隘了!”
“一個閨閣女人,和成年男人喝酒,這樣的女人還不叫水性楊花?”葉至珩冷嗤。
“那請問,關王爺您什麼事?”顧嫋嫋壓着火氣,恨不得上前撓他兩下。
她這句話出口,葉至珩的臉瞬間冰冷如霜,就連周圍的空氣都冷了下來。
“幹什麼?王爺沒理就要殺人泄憤了?”看着他森冷的眼神,她心在打鼓,但也知道,話都說到這裡了,求饒也無用。
“本王是不是要讚揚讚揚你,這一手欲擒故縱使的很成功呢?”他盯着她的臉,半晌從牙縫裡擠出這一句。
顧嫋嫋氣笑了,反諷道:“王爺您未免太自大了,今天,民女要明明白白的告訴您,民女對您沒有一丁點興趣,民女感興趣的,只有銀子!”
她仰頭看着他,面對他森寒的視線卻絲毫不懼。
葉至珩眼中溢出殺氣,盯着她的臉許久,才沉沉說道:“你可知,對本王以下犯上的人都是什麼下場?”
“死唄,民女每次進這王府李都做好了死的準備。”顧嫋嫋一字一句的說着。
葉至珩勾脣,邪魅一笑,“不,是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顧嫋嫋相信這個男人說得出就做的到,也明白,她這次是徹底激怒了這個男人。
可是她又做錯了什麼?如果說有做錯的地方,就是一開始不該打他玉扣的主意。
現在被這樣一個惡魔般的男人盯上,她的日子註定安穩不了。
與其提心吊膽的活着,那還不如將一切了結算了。
她眼神一冷,忽然動了動手腕,手中銀芒一閃,對着葉至珩的脖子紮下去。
葉至珩何等功夫,她微有動作便被他發現,他身體紋絲未動,翛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扭,銀針落地。
低頭看着地上淬了毒液的銀針,他的臉黑成了鍋底。
“想要本王的命?”
顧嫋嫋咬着嘴脣裡的軟肉,心中怒火熊熊,本想在死前拉他墊背,可現在卻反被他制住了雙手,她惡狠狠的瞪着面前的男人,恨聲說道:“我討厭你!只要給我機會,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漆黑的眸子幾不可見的顫了一顫,很快被冰冷掩蓋,他緊緊捏着她不停掙扎的雙手,冷聲說道:“既然你要求了,本王沒有理由不滿足你,那就給你這個機會,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說完他丟開她的手,轉身離開了茶軒。
顧嫋嫋獨自站在茶軒裡,腦子裡想着他方纔說的那些話,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過眼下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命暫時保住了,而預料得到的是,往後她的日子必定生不如死。
過了許久,茶軒的門打開,趙典哆嗦着走進來。
“顧小姐,屬下送您出去。”
顧嫋嫋怔了一下,不相信的問道:“我可以出去?”
趙典笑道:“那是自然。”說完便轉身在前面帶路。
顧嫋嫋立刻跟上去,路過書房時,她的腳步明顯加快。
趙典一直將她送出王府大門。
“小姐,您這是怎麼了?”出了府門,秋菊忍不住問詢。
顧嫋嫋擺擺手,啞着聲音說道:“沒什麼,回去吧。”
一主一僕上了馬車,馬伕揚鞭,馬兒飛奔而去。
坐在疾馳的馬車裡,顧嫋嫋的大腦冷靜下來。
再想到先前在茶軒時的情景,便覺得懊惱不已。
有句話說的好,叫好漢不吃眼前虧,不過是被諷刺幾句而已,有什麼好生氣的,還和他吵架,這是有多蠢!
可是,她明明不是這樣的,她從來都是進退得意,爲什麼偏偏在他面前就總是失態呢?
想了想原因,肯定是因爲那廝平時太過分,她被欺壓的太久,所以不定期就會爆發。
現在已經徹底得罪了他,她知道,就算她走出了魏王府的大門,他的一隻手依舊掐在她的脖子上,只要他想,她隨時會丟了自己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