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嫋嫋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破廟前,一男一女立在屋檐下,靜謐的像一幅畫。
她的嘴角勾了勾。
她沒想到,讓陸子文隨同做人質的主意竟然是李珍珠自己提出來的,今早沒等葉至珩開口,她自己就進屋將她的丈夫陸子文叫了出來。
看來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什麼呢?”葉至珩忽然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
顧嫋嫋回過神來,朝他搖了搖頭。
過了衝州便是冗長的荒路,這條路上山匪遍佈,但對葉至珩來說,不值一提,讓他緊張的,是近在眼前的嶽州。
嶽州的後面,就是天應州,也就是葉至珩的老巢。
季青帶着葉至珩的老部下全部蹲守在天應州,等着他歸來。
只要過了嶽州這道關卡,便是虎歸山林龍回大海。
葉霖天自然知道這一點,所以將國中五成的兵力,全部放在了這一關。
一行無人立在古道邊,遙遙望着那道高高的城門,城門之上空曠無人,但城內,絕對駐守着無數的士兵。
衝州都有易容大師鎮守了,這一道,肯定少不了易容大師,只怕一旦踏足城內,立刻會被識破身份。
葉至珩的臉色十分凝重。
總是每個正形的蘇嘯也是滿臉嚴肅。
“哥,這一關怕是不好過。”
葉至珩沒說話。
顧嫋嫋卻忽然拉了拉葉至珩的胳膊,見他扭頭過來,她便踮起腳,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
葉至珩一怔,隨即眼底露出一道精光。
見他這樣子,顧嫋嫋連忙澆冷水,“王爺也莫要太相信,妾身也不確定是否能成功。”
“不管能不能成功,愛妃能想出這樣的藥方,也是稀世奇才了。”
這話若是放在平時,她肯定會懷疑他是在笑話自己,可放在這一刻,她知道,他是發自內心的讚揚。
蘇嘯在旁邊聽了半天也沒明白兩人在打什麼啞謎,於是忍不住問道:“什麼藥方?你們打什麼啞謎,我們現在可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你們有什麼事情可不能瞞着不告訴我啊!”
顧嫋嫋抿了抿脣沒說話,倒不是她想賣關子,實在是那藥方她沒有把握,一切沒有定數前,她不敢輕言。
葉至珩則掃了蘇嘯一眼,淡淡道:“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他是故意在賣關子。
蘇嘯哼了一聲,心中十分不滿,卻也知道從葉至珩嘴裡問不出什麼,只能憋住自己的好奇心。
一行人找了一處隱蔽點休整一夜,這一夜,顧嫋嫋坐在藥草中,葉至珩替他拿着火摺子,兩人都只睡了一個時辰。
天方泛起魚肚白,一行人在溪邊隨便梳洗一番,便出發往城門前進。
進城的關口一左一右立着兩排士兵,但卻只是站着,並未對進城的人做細緻的排查,直接就放了人進去。
只是,好進不好出。
進城沒有任何盤查關卡,但穿過長長的門洞,便有左右兩排士兵,橫着刀立在路邊。
顧嫋嫋站在葉至珩身後,而葉至珩身前則還排着一條長長的退伍。
顧嫋嫋伸頭快速朝士兵看了一眼,就發現士兵身邊還有兩個穿着尋常百姓服飾的男人。
蘇嘯忽然低聲開口:“左邊傳青衫的男人是易容大師,我雖沒見過他,但從他的裝束上來看,一定是古家人。”
古家學習易容術的人,都會穿青衫,這是古家世代的規矩,至於爲什麼,蘇嘯並不清楚。
顧嫋嫋和葉至珩的目光齊齊落在那穿着青衫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立在正前方,檢查每一個進城的人,十分仔細。
“至於右邊那個,我就不清楚了。”
蘇嘯看着右邊那位穿着白衫的男人,面露疑惑,他話音防落,顧嫋嫋就開了口。
“他應該是一位藥師。”
葉至珩低頭看着她,目光中透着疑惑。
顧嫋嫋解釋道:“我聞到了藥味兒,這種濃郁的藥味兒不是長期接觸藥材的人是不會有的,我猜,這是葉霖天特地派出來對付我的。”
“那……”葉至珩欲言又止,眼底閃過一絲焦急。
雖然他話沒說完,但顧嫋嫋卻知道他想在擔心什麼,因爲,他的擔心也是她的擔心。
“王爺,這一關過去了,我就給你生個胖娃娃,這一關要是過不去,我們在奈何橋上等一等,好不好?”
顧嫋嫋捉住他的視線,秋水剪瞳裡倒映他深沉的臉,眸光瑩瑩,隱有水霧。
葉至珩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不疼,但是悶悶的,他擡手想要擁她入懷,可擡起的手又放下,最後只是抓住了她的一隻手。
“遇見你,是我這輩子的幸運。”他傾身在她耳邊低語。
溫熱的氣息噴在耳窩,顧嫋嫋悄悄紅了臉。
蘇嘯就站在兩人身後,他眼睜睜看着面前的兩人咬耳朵,又聽見兩人說着肉麻兮兮的話,忽然就感到了一絲孤單。
等這事兒過去了,他也要去找個媳婦兒。
一炷香後,輪到了他們。
寬敞的城門口被兩列士兵擠的只剩下兩人並肩的寬度,而這兩人並肩的寬度又被一白一青兩道身影堵死。
顧嫋嫋緊緊握着葉至珩的手,微微低着頭,平凡陌生的臉上露出一絲膽怯。
這是尋常婦人正常的表現。
葉至珩依舊面如表情,長眸半垂,遮住了眼底的視線,被易容成過的臉透着一絲老實,再配上他這副樣子,就成了一個老實巴交的漢子。
在外人眼裡,他們沒有任何破綻。
可是當青山男子的目光落在這兩張臉上時,雙目頓時閃過一道精光。
易容過的臉,對於易容師來說,一眼便可以看出來!
古凌頓時激動起來,在這城裡守了這麼久,終於要抓到了嗎!
與此同時,白衣男子的目光也有些古怪起來,他聞到了一股藥香,這種藥香,只有長時間與藥材打交道的人身上纔會有!
他頓時精神一震,興奮的目光落在了面前那張平凡的女人臉上。
是她嗎?我們凰族遺落在外的帝姬……
顧嫋嫋繃着臉,表面風輕雲淡,但心裡卻是波濤洶涌,她感覺到兩道灼熱的目光落在身上,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被發現了。
她的手緊緊握着那顆連夜做出來的白色藥丸,藥丸遇熱即化,卻不是化成了水,而是化成了一股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