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好幾月沒有見過劉院使了,時隔這幾月再見到,顧嫋嫋也十分高興。
跟着進了門,在小廳坐下,劉院使問起了她離京後的日子。
天應州的事情,顧嫋嫋本能的不想多談,便草草說了幾句,轉而問起了藥書。
“藥書借給您老都幾個月了,想必都背的滾瓜爛熟了吧,現在可否還給我了。”
劉院使聞言眼裡閃過一抹慌張,不正面回話,反倒說起其他。
“聽說天應州有很多稀有的藥材,那些藥材老夫很多都沒有見過,不知顧姑娘有沒有帶些回來,讓老夫也看看新鮮。”
顧嫋嫋可不傻,一眼便看出了問題,眼神立刻變得銳利,盯着劉院使問道:“藥書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被這樣一逼問,劉院使愈發慌亂起來,眼睛都不敢和顧嫋嫋對視,左右躲閃。
看到劉院使的表情,顧嫋嫋心下一沉,厲聲問道:“到底怎麼了?再不說我就一把火點了你的房子!”
劉院使瘦弱的肩膀抖了一下,面如土色的說道:“真是對不住顧姑娘,那藥書……丟了。”
“什麼?”
顧嫋嫋拍桌而起,身上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丟哪裡了?找過沒有?什麼時候丟的!”
“這……”劉院使一臉愧疚,支支吾吾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說話啊!”顧嫋嫋差點氣死,狠狠在桌上拍了一下,直震的茶杯‘咣咣’響。
“具體在哪裡丟的,老夫也不清楚,老夫那些日子很忙,就將藥書帶去了太醫院,忙了幾天再去看已經不見了,也不知道是看完落在哪兒了,還是被人瞧見拿走了。”
“你借書的時候怎麼和我說的?”顧嫋嫋眉毛倒豎,眸中厲光閃爍,聲音裡透着冷氣,模樣着實有些怕人。
劉院使本就心虛,被顧嫋嫋這樣一瞪,頓時嚇的直哆嗦。
支支吾吾道:“老夫發現藥書不見了,當時就想上門請罪,誰知過府之後你家下人說你剛剛離京了,老夫就想趁着你沒回來之前將藥書找回來,可是怎麼找都找不到……”
顧嫋嫋深深吐出一口氣,花了好一會兒才壓下心頭的怒火,盯着劉院使問道:“那這麼些日子,你難道沒有任何發現嗎?到底是被人偷了還是自己弄丟了?”
“如果是弄丟了,就在丟的那一塊找,肯定能找到,如果是被人偷了,那總得有個懷疑對象,你說出來我自己去查!”
劉院使就想了想,“老夫仔細思考了這幾個月,有些確定不是弄丟了,老夫懷疑是被太醫院裡的人偷了。”
“誰?”
“懷疑兩個人,一個叫呂蘇木,一個叫張在人,他們兩個都愛醫成癡,曾看到老夫翻開藥書還上前來問過,老夫就懷疑這倆人,但是苦於沒有證據,也不好亂指證。”
顧嫋嫋斂眉沉吟少許,轉頭看向劉院使,冷聲道:“老頭,你失去了我的信任!”
說罷轉身大步離去。
劉院使苦着臉看着顧嫋嫋離去的背影長長一嘆,十分難過。
顧嫋嫋怒氣衝衝的回到府裡,在屋裡來回踱步,卻想不到辦法。
“小姐找人打聽那兩人的住處,告訴我藥書長什麼樣子,我入夜去看看。”柔兒看着顧嫋嫋來來回回十分煩躁的樣子,淡淡開口。
顧嫋嫋腳步一頓,眼神明亮。
“柔兒,你真聰明!”
說罷立刻迫不及待的派人去查呂張二人的住處,然後拿了紙筆,一邊講解一邊畫圖告訴柔兒藥書的樣子。
柔兒靜靜聽着,臉色慢慢泛白,到最後緊緊抿了脣,瞳孔縮緊。
“你怎麼了?”發現異樣,顧嫋嫋擡頭問。
柔兒瞬間斂了神色,搖頭道:“沒事,小姐繼續說。”
顧嫋嫋‘嗯’了一聲,又將藥書的特別之處說了一遍。
這時候打聽消息的人回來了,將呂張二人的住處清楚彙報。
“那這事情就靠你了。”顧嫋嫋眼含期望的看着柔兒,擡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
“小姐放心。”柔兒點頭。
天色慢慢暗下去,顧嫋嫋期待又緊張的度過一晚,第二天早上,柔兒幽魂一樣立在她牀頭。
顧嫋嫋一睜眼嚇了一跳,急忙坐起來,急急問道:“怎麼樣?有沒有?”
柔兒搖頭。
顧嫋嫋的眼頓時失去神采,氣憤的在牀上捶了幾下。
“劉老頭,要是找不到藥書,我弄死你!”
宮門外,正和好友說笑進宮的劉回春忽然打了個大大噴嚏,他摸摸鼻子,嘀咕道:“定是那小娃娃在罵老夫……”
晚上,劉院使踩着暮色回家,將將轉過巷口,就見自己家的大門口立着道憤怒的身影,老身板頓時一顫,恨不得轉身逃走。
“顧姑娘這麼晚過來是爲了藥書的事?”劉院使慢慢走過去,乾笑開口。
“你說呢。”顧嫋嫋眉眼冷淡。
“走走,進去說。”劉院使暗暗擦了一把冷汗。
顧嫋嫋恨恨的盯着他的背,大步跟了進去。
“你把和你共事的太醫名字全部寫上,家住何方,寫清楚給我。”一坐下顧嫋嫋就說。
劉院使屁都不敢放,拿筆就將共事的所有太醫都寫在了之上,後面加上住處,寫的十分詳細。
寫好後退到顧嫋嫋面前,“你看看。”
顧嫋嫋拿起紙掃了一眼,站起身走了。
直等背影走遠,劉院使纔敢擡袖子擦汗,心中暗暗將偷藥書的小賊罵了一百遍。
花了五天時間,柔兒將之上所有人的家裡都看了一遍,均沒有,顧嫋嫋不甘心,派柔兒去每人家裡重新找一遍,依舊沒有,此時已經是五月底。
顧嫋嫋鬱鬱寡歡,師父給的藥書竟然被自己弄丟了,她根本不能原諒自己。
好在除了壞消息還是有好消息的。
在牀上躺了一個月的祖母今日終於能起來走兩步了,顧嫋嫋很欣慰,重新開了方子給祖母調養身子。
第二天,吃過午飯,顧嫋嫋在軟塌上小睡了一會兒,迷迷糊糊間聽到小丫鬟在外間嬉笑說話。
“……真的嗎,還有五天就要回京了?”
“是呀是呀,聽說這次苗疆徹底被打回老家,恐怕再也不敢出來了!”
“哇!魏王真厲害,長相俊美謀略過人,文武雙全文韜武略!”
小丫鬟將自己知道的成語都用上了。
顧嫋嫋緩緩睜眼,默默在心裡算了一下。
今日是五月二十五,五天後就正好是三十,他凱旋而歸。
“我好想去迎接魏王進城,若是能見上魏王一眼,我此生無憾了。”
小丫鬟還在說。
“咳。”顧嫋嫋輕咳一聲。
外頭的聲音立刻安靜下來。
午後,李慕照例過府來看望顧老夫人,老人家很高興,讓人扶起來坐在太師椅上,和他說了半天話,後來實在是乏了,才放人離開。
出來院子,顧嫋嫋個李慕並肩走在花園裡,沉默無聲。
“聽說魏王打了勝仗要回城了,各府小姐將沿街的酒樓都定滿了,打算一睹魏王的英姿。”李慕忽然說。
顧嫋嫋眼睫微顫,低低應了一聲。
“我還聽說,這次皇上親自在城門處迎接,要嘉獎魏王一等功。”李慕又說。
顧嫋嫋還是‘嗯’了一聲,沒接話。
李慕忽然停住腳,轉身面對顧嫋嫋說道:“高處不勝寒,皇上對魏王如此,怕是已經起了疑心了。”
顧嫋嫋心中‘咯噔’一下,靜默半晌後問道:“和我說這個做什麼,與我又沒什麼干係。”
李慕看着她緊繃的下顎,笑了一下,“沒什麼,隨口說說,我走了。”說罷擡腿離開。
顧嫋嫋立足半晌,抿脣回了自己的院子,靠在臨窗的錦榻上細細回想前世的事情,臉色越來越差。
她想起來,前世裡聽李慕提過一嘴,說魏王葉至珩圖謀造反,被皇上斬殺在宮門前,頭顱被掛在城牆上一月有餘。
冷汗一層層冒出來,顧嫋嫋咬住嘴脣,心如何也靜不下來。
五天時間一晃便過,大清早顧嫋嫋爬起來,吃過早飯後,喊了柔兒,出了府。
來到街上,就見街道上乾淨整潔,街道兩旁卻人影綽綽,紛紛望着城門口,一臉恭敬。
顧嫋嫋花了一大筆銀子,終於在茶樓二樓要到一個臨窗的位子坐了下來。
點了茶點,讓柔兒坐下。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發出一道輕咦,隨後一個不太友好的聲音喊了她的名字。
“顧嫋嫋。”
顧嫋嫋回頭,就見自己身後的一張桌子上坐着個熟人。
“嘖嘖嘖,賣黑心藥膏的人也敢在這裡喝茶,不怕被人撕爛臉!”劉啓明瞪着顧嫋嫋,眼裡含着妒火,一想到這個女人和魏王同在一個地方相處那麼久,她的心就嫉妒怨恨到發狂!
顧嫋嫋掃她一眼,沒有理會,轉回頭來端了茶杯喝茶。
自己的挑釁被無視,劉啓明很生氣,用力將被子墩在桌上,衝到顧嫋嫋的桌子前指着她的鼻子罵道:“我堂妹的臉都被你弄爛了,你竟然還無動於衷,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不要臉!”
劉啓明聲音尖銳,在座的客人都看了過來,經苗大壯鬧那一出,現在京都的百姓幾乎都認得顧嫋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