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出了顧興帆的事情之後,喬氏和趙氏便被顧鎮川勒令不許出院子,爲這事喬氏感到十分委屈,明明這其中最大的受害者是她呀!
今日得知她的親生兒子中了秀才,心中高興又激動,想着顧鎮川肯定會因這事來自己院子的。
可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人,反倒是聽到丫鬟說,正院裡他的兒子和莊六娘幾人和睦團結的在吃飯慶賀。
再想想她這個親孃,獨自一人在院子裡,何其淒涼。
正好聽到外頭有說話聲,探頭一看,是自己的兒子,頓時喜出望外。
“興和!”喬氏走出院子,大聲呼喊遠去的顧興和。
顧興和正在和顧興順苗大壯兩人說話,就聽到身後有人叫他,轉頭一看,是喬氏,他就楞了一下。
對於喬氏,顧興和的感覺十分陌生,打從他有記憶起,他就是跟在莊六娘身邊的,每每見到喬氏,她都是捂着帕子哭,問他夫人對他好不好,有沒有欺負他。
那個時候,他便已經能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從喬氏肚子裡出來的,面對喬氏會莫名生出親切感,可當喬氏問他這些時,他只覺得厭煩。
後來等他大了,十歲左右吧,喬氏便有意無意的在他耳邊說惡毒主母殘害庶子的話,他心中就更加不喜。
“你們先回去。”顧興和站在原地想了想,終究是生他的人,他不忍心給冷臉,便放顧興順和苗大壯先回去。
顧興順對喬氏沒什麼感情,看了她一眼,便和苗大壯並肩離去。
喬氏走近,顧興和問道:“姨娘找我有事嗎?”
看着兒子冷漠疏離的臉,喬氏悲從中來,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哽咽着說道:“娘沒什麼事,就是想看看你,看看你好不好。”
顧興和垂着眼眸,見她一張委屈可憐的模樣,心中一軟,便柔聲說道:“我很好,爹孃對我很好,弟弟妹妹也都很關心我,姨娘不用擔心。”
喬氏卻捂着帕子哭起來,半晌纔開腔,“興和……你要小心身邊的人,就算是你爹孃也不能不防着,你是從姨娘肚子裡出來的,這天地間任何人對你不利,姨娘都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興和呀……”
聽到這句,原本心中還有些許憐憫的顧興和,瞬間憋了一肚子的火,他立刻冷了臉色。
“這些話姨娘以後切莫再說,不然休怪我翻臉!”冷冷丟下這句,他人便轉身離去。
看着顧興和冷漠的背影,喬氏心中悲涼,轉而被怨恨取代。
“姨娘,您看看,再這樣下去,咱們在這府裡恐怕連下人都不如了。”春喜跟在自己主子身邊,語氣裡都是不甘。
“春喜,是我沒用,本想你跟着我辛苦,讓你做了老爺的人也能享享福,可現在……那莊氏也着實厲害,這一手計謀使的着實好,不僅殺了我兩個兒子,還將趙氏那個小賤人的兒女也弄死了,而她自己卻懷了身子,我以往真是看走眼了。”喬氏語氣怨毒,從始至終她都認爲府裡發生的這些事情都是莊六娘策劃的,被送去官府死刑的顧興帆根本只是她的替罪羊。
喬氏陰毒的眼看着正院的方向,許久陰森說道:“春喜,咱們現在只有放手一搏了,只要能奪回老爺的,就一定能打敗莊氏那個毒婦!”
春喜用力點頭,“姨娘想做什麼奴婢都願意爲您做!”
次日,顧嫋嫋將新做好的藥膏包好,正要出門,李綺華卻上門了,她只能放下祛疤膏,接待這個閒的發慌的女人。
“你知不知道,沈姝蘭要定親了。”一進門,李綺華就說道。
顧嫋嫋有些詫異,問道:“嫁給誰?”
李綺華答:“幽王。”
幽王是先帝四子,也是當今皇上的哥哥,名叫葉庸,在朝中有些地位,但爲人十分低調,也爲百姓做了許多實事,所以在民間頗受愛戴。
葉庸不僅地位崇高,樣貌更是英俊,氣質儒雅,京都許多閨閣小姐也曾偷偷喜歡過。
不過,此人哪裡都好,就是年紀有些大了,今年已經四十有餘,已是半邊身子快入土的人了。
沈姝蘭花一樣的年紀,嫁給他,心中肯定不甘。
“她心甘情願?”顧嫋嫋問李綺華,眼中有有一絲笑意。
“自然不願意,但她自己做不了主,還不是她爹說了算,幽王妃不是前些日子病死了麼,我覺得她爹就是看上幽王妃這個位置了。”李綺華一臉肯定的猜測。
顧嫋嫋點點頭,“不錯,榮華富貴都有了,她應該滿足纔是。”前世,她要的不就是這些麼。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直到晌午莊氏來喊吃飯,兩人才攜手去了前院。
吃完飯李綺華告辭,臨走時對顧嫋嫋道:“都是我來你府上,你就不能去去我府上嗎,你是不是沒有拿我當朋友?”表情頗有些哀怨。
這麼些天的相處,顧嫋嫋心中已然將這個厚臉皮的女人當成了自己的朋友,見此,她點頭道:“等有空去你府上找你。”
李綺華笑開顏,歡歡喜喜的走了。
顧嫋嫋搖搖頭,和莊六娘說了一聲便要出門,誰知剛從正院出來,卻和回來的顧興和撞見,視線一轉,就看到站在他身邊的李慕。
“大妹妹是要出門嗎?”見秋菊懷裡抱着東西,兩人的方向又是向着府外的,顧興和纔有這一問。
顧嫋嫋看了一眼他身邊的李慕,眼神微閃,說道:“不是,是要回院子。”然後分別朝兩人點頭,轉身往她住的院落走去。
走了一段,她腳步一轉,往花園裡的涼亭走去。
等了不多時,果然就看到李慕從綠蔭道的那一頭走過來。
那一頭李慕也看到了她,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大步走了過來。
到了近前,故作驚訝的道:“竟在此處遇到顧小姐,實在是巧。”
顧嫋嫋在心中腹誹,多少次了都是這個說辭,也不知道換一個,嘴上卻說:“哪裡是巧,我是專程在這裡等李公子你的。”
聞言,李慕揚了揚眉,眼底閃過一絲期待。
顧嫋嫋就擡手指了指對面的石凳,說道:“李公子請坐,我和你慢慢說。”
李慕眉眼裡都是笑意,上前幾步早石凳上坐了,然後便擡頭看着她,一副期待的表情。
“把東西放在桌上。”顧嫋嫋吩咐秋菊。
秋菊立刻將懷裡抱着的紙包打開,將裡頭包裹的三個鐵盒子輕輕放在桌上,然後推開。
“說起來也有些不好意思,做了這麼久也只做出了一個祛疤膏,本來我今日就是要去找你,將這祛疤膏給你看看的,沒成想你竟然來了府裡,正好也省了我出門。”顧嫋嫋笑着說。
李慕眼底的期待欣喜慢慢消失,他擡眸看着面前的女人。笑語嫣嫣,對待他的態度和江南那三個商販沒什麼區別。
他以爲她給他暗示是願意聽一聽前世的因果,願意試着原諒他了,畢竟前世三年的夫妻,那些耳鬢廝磨的日子,怎麼可能說忘就忘。
可現在,看到她疏離的笑容,他才恍然明白,她或許真的只是拿他當陌生人看待。
“嫋嫋……”
“李公子莫要說其他,你我之間只談生意。”看出他的情態,顧嫋嫋直接出聲阻斷了他後面的話,前世的事情她不想再提,她只想過好當下的日子。
“你對我誤會頗多。”李慕卻不肯罷休。
“有誤會就證明彼此信任不夠,無所謂解釋不解釋,只是不合適罷了。”顧嫋嫋淡淡的。
從皇極山回來的這段日子裡,她不是沒有想過和李慕之間該如何相處,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做生意都是幌子,他不過是爲了接近她,最開始她以爲他是要爲沈姝蘭報仇。
可現在看來,他竟然是對前世的自己戀戀不忘。
可她心中卻沒有半絲歡喜,反倒覺得可笑。
前世她喜歡他,巴心巴肝的對他,他卻從來不在乎,任意踐踏。
沈姝蘭陷害他輕視他對他不屑一顧,他卻爲了她什麼都做的出來,甚至連他自己的親骨肉都能毒死。
今生呢,沈姝蘭愛慕他看重他願意嫁給他,他卻不屑一顧,反而千方百計接近自己。
所以,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一旦得到了,便不再珍惜。
李慕臉色微微發白,嘴脣動了動,卻在看到她冰冷的臉色時制住,沉默片刻,他的表情恢復了以往的淡然。
“是我唐突了,我給顧小姐道歉,以後我們之間之談生意,不談其他。”
顧嫋嫋面上露出一絲微笑,伸手將桌上的藥膏往他面前推了推,說道:“李公子看一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明天我就辦工坊,日後的盈利我們一人一半。”
李慕笑着擺手,“藥膏是顧小姐費勁心思做出來的,顧小姐功勞大,佔七成,我三成足夠。”
“李公子謙虛,如果沒有您的古籍我花再多心思也無用,利潤一人一半也是我佔了便宜呢,李公子再要客氣,那這生意我不做也罷。”顧嫋嫋的態度很堅決。
她想的很清楚,和李慕之間只有生意往來,既然是做生意,那就要公平守信,他出藥方自己出力,功勞一人一半,利潤便是一人一半,絕對不佔他一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