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瀾本來確實沒什麼心情,但她發現江宴這些日子沒有出現,漸漸冷靜之後,反而不踏實。
江宴從來沒有打算放過她、任由她自生自滅的意思,所以她要主動出擊,打破現狀。
“……好。”她轉念一想,便同意了。
翌日,張玉早早地準備好了點心食物和水果,分別裝在一個個保鮮盒裡,整整兩個大袋子。
她們是打車出門的。身後,小黑和阿力仍24小時地守着,尾隨着,只不過比較隱秘,儘量不露臉。
估計他倆也知道,因爲老闆做的事兒太傷人,顧小姐肯定連帶着不待見他們,心裡有怨氣。而且這兩位本來感情就不牢靠,整天言語上‘互相攻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所以說,兩個不合適的人,幹嘛非得強行在一起呢。
溼地公園的草坪上,搭了帳篷,鋪着大大的餐布,擺上顏色各異的食物水果和點心,陽光灑下來,不暖不曛,十分涼爽。
張玉和韓梅忙着拍照,兩人不忘見縫插針地問:“思瀾,你拍不拍?”
自覺坐在帳篷裡的顧思瀾搖搖頭,“韓梅知道我不喜歡拍照。”
“是啊,人家是長得醜不愛拍照,你長得美也不愛,簡直暴殄天物,看看你都五個月了四肢還那麼纖細,皮膚就不用說了,白得晃眼。”韓梅羨慕地說,“我看有些孕婦拍那種藝術寫真挺好看的,留個紀念多好啊,等孩子出生之後,給他指着說,瞧見沒,你當時就在媽媽的肚子裡裡邊……”
“拍幾張唄!”張玉笑着起鬨。
顧思瀾其實也有些心動,這段日子因爲父親的死胸口總是悶悶的,十分沉重,但是想到孩子,她心中某個角落是暖的。朋友的照顧,親人的關心,於她而言,是一種慰藉。所以讓她不能再繼續消極頹廢下去,得振作起來,好好的計劃下面的事情,才能迎接新生,徹底和過去告別。
預產期還有將近四個月,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讓她詫異的是,江宴挺沉得住氣,直到野餐結束,下午快回去的時候,仍然沒有露面。
按照江宴那種不死不休的性格,半個月恐怕是極限了。
他也許是愛她,只不過愛裡面是偏執,是冷酷,是折磨,是窒息,有哪個女人消受得起!
夕陽西下,顧思瀾心事重重地走在張玉和韓梅身後,謝絕了她們的攙扶,五個多月,不至於的,最近即便胃口再不好,她都強迫自己按時進食,少吃多餐,每週的體重上升數據很正常。
“小心!”
突然有人大喊。
一個皮球往顧思瀾的方向砸了過來,她下意識地擋住肚子,側過身。
沒想到還差一米多的位置,就被人擋了下來。
江宴接下球,神情嚴肅地責怪幾個十來歲的小孩子:“下次不要在有人的地方玩球,知道嗎?”
“知……知道了,叔叔。”
三個小孩子有些嚇到了,拿了球就跑遠。因爲叔叔的眼神實在太恐怖了,好像隨時要打人似的。
顧思瀾自然看到江宴了,儘管背對着自己,衣服穿得也很隨意,她一眼辨認出來,超過185的身高在這座城市是鮮少見到的。
張玉和韓梅也很快反應過來,問顧思瀾怎麼樣,沒嚇着之類的?兩人也不敢在顧思瀾面前怎麼提江宴的名字,怕她心情不好。
“我沒事。”顧思瀾搖搖頭,嘴角反而噙着一抹淺淺的弧度。
江宴緊握着拳,背脊僵硬,腳下猶如踩在熱鍋上,遲疑片刻,便往旁邊走開,步子邁得極大。
他是想見她,又怕見她。
人大概就是犯賤的,他的腦子裡天天叫囂着瘋狂的念頭,如同上癮一般,沒人知道顧思瀾給他下了什麼蠱,總之已經病入膏肓不可救藥。半個月沒有見她,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他在控制,他怕自己忍不住做出違揹她意願的舉動。可如果見他,他更害怕她憎惡質問的眼神,涼薄冷漠的態度,像是遙控器,激起他的暴戾與邪惡。
他瘋了。
江宴越走越快。
“江宴,你站住。”
沒想到,顧思瀾竟然叫住了他。
大大出乎了他和其他兩個人的意料。
他不想跟她爭吵,最起碼再過一段時間,等她沒有那麼氣憤了。腳步卻是由不得控制的走了回去,跟中了邪似的,直到走到顧思瀾面前,他沒有正視對方的眸子。
顧思瀾很平靜地說:“我們談談吧。”
江宴的眸光閃了閃,復陷入了一片深邃之中,“好。”
兩人沒走遠,就在湖邊說話,並肩而立,遙望湖中央。
顧思瀾道:“我想把房子賣掉,和我弟弟離開南市,不回來了。”
什麼?
江宴身上的戾氣和寒氣在一瞬間到達了臨界點,他面色陰沉,齒間發出咯吱的聲音:“我說過,不可能,你最好馬上打消這個念頭。”
否則,他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似是早有預料一般,顧思瀾質問:“那我算什麼?你的情~婦嗎?”
“我說過,只要你同意,我們可以馬上領證結婚。”他緊緊地咬着牙齒,壓着聲音。
顧思瀾在心頭冷笑,以爲她在乎婚姻嗎?
江宴早就感覺到顧思瀾根本不在乎他妻子的身份,他越發地心虛,因爲他除了脅迫,根本利誘不了顧思瀾。如果顧志遠現在還活着,是不是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顧思瀾說:“那你帶我去見你父母。讓他們親口承認我。”
話落,江宴詫異地望着她,試圖從她的眼睛和表情裡猜出些什麼。
“怎麼,答應不出來?很爲難嗎?何必口口聲聲說愛我,在乎我?一旦牽扯到你的個人利益時,我自然是被放棄的那一個。承認吧,你最在乎的,難道不是你自己嗎?”顧思瀾挑了挑眉,表情略帶一絲寡冷與嘲諷。
“……好,我會盡快安排去京市的航班。”
下一瞬,江宴應道,眸光卻是很深,有一股化不開的沉鬱。
顧思瀾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去京市前別來打擾我。”
江宴按住心臟的位置,注視着她的背影,目不轉睛。
……
讓顧思瀾萬萬沒想到的是,隔了兩天,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登門拜訪。
看清楚她的臉,顧思瀾又是一陣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