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小又矮,轉身都困難,還得低着頭,生怕撞到上面的熱水器和置物櫃。可能就連馬路邊的公廁,比這要乾淨。
得虧是個蹲坑,否則抽水馬桶他根本沒辦法坐下去。
淋浴的花灑對準了蹲坑,簡直是反人類的設計,洗澡的時候難道不怕一腳踩空麼。
江宴的臉上寫滿了嫌棄。
怪不得剛剛顧思瀾露出篤定的表情,料定他忍受不了麼。
那她錯了!
等到江宴洗完出來,發現顧思瀾在地上鋪好了涼蓆,放好了枕頭,薄被。他皺眉,面容僵硬:“給誰的?”
“這個房間是思源睡過的,另外一個房間沒有牀,所以你今晚就打地鋪吧。”顧思瀾說完自顧自睡上了乾淨單人牀。
江宴定定地道:“我要跟你睡。”
“不行,太擠了,萬一你碰到寶寶怎麼辦?”
“不會。在醫院不是一起睡了嗎。”
“江宴,你不知道那兩晚我根本提心吊膽的嗎?生怕你手壓過來,傷害到它!你別太自私。”顧思瀾的情緒有些激動,像是有意控訴他,其實她根本在說謊,江宴那兩晚特別的小心翼翼。
好在,江宴凝視了她一會兒,從善如流地躺在了涼蓆上,沒有繼續同她爭論。
他個子太高,腳跟超出了涼蓆的邊緣,露出一截。
無處安放的腳掌,有些滑稽,和江宴本身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老實說,顧思瀾還有些不習慣,畢竟江宴是一貫強勢的人,獨斷專行,剛愎自用,很少能聽進去別人的意見。
哪怕現在看上去溫順,什麼時候會發瘋說不準。
顧思瀾見他睡下了,是側對着自己,目光黑壓壓的,存在感太強,讓她感覺嚴重不適,好像隨時會生撲過來。她立即關掉了檯燈,整個屋子裡立即陷入了一片漆黑。
包括窗外,黑漆漆的,沒有半點星火,且異常安靜。
安靜得只剩知了的叫聲。
與城市是截然不同的夏夜。
江宴熱得沒辦法入睡,雖說村裡的溫度比南市要低一些,畢竟夏天還沒過去,每天仍舊是三十多度的高溫。一個搖頭的電風扇,在他和顧思瀾之間來回地吹風,平均六秒鐘吹到一秒鐘,簡直難以想象,他爲什麼要受這種罪?
他忍。
聽着他動靜很大翻來覆去,顧思瀾忍不住問:“我爸單獨和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
“不說算了,反正不管是什麼,你沒有必要記得。”
“你真的想知道嗎?”江宴的語氣忽然變得些許詭異,他支起手肘,模糊的輪廓似乎就與牀上的顧思瀾持平,正常對視。
這會兒有點月光,將他模糊的臉照亮了一些。
顧思瀾情緒複雜地背過身,“睡覺。”
涼蓆本來就鋪在距離她的牀一米多左右的位置,因爲房間很小,有書桌衣櫃什麼的,所以顧思瀾已經是最大限度地遠離了。
“伯父說,你現在懷孕了,讓我們剋制點,他也年輕過,所以呢,特別理解……”江宴稍稍湊過來一些,就像貼着她的耳朵說話。
這是什麼混賬話?
分明是他自己胡編亂造的。
顧思瀾面頰燙熱,簡直聽不下去了,飛快地打斷他:“夠了,我不想聽你胡說八道,我困了。”
“我說的是真的,不相信你明天問你爸?”
“我什麼時候需要剋制,明明是你——”
話搶白了一半戛然而止,顧思瀾心生怨怒,她爲什麼要跟江宴討論這種顏色話題?簡直可笑。
黑暗中,江宴輕聲笑了笑。
緊接着便語氣柔緩地道:“說錯了,的確是我需要剋制。”
顧思瀾沒有理他。
可能江宴極端的兩個性格是一陣一陣的,溫柔的時候僞裝的再好,也掩蓋不了他暴虐的本質。
就在她快要睡熟過去的時候,聽到江宴發出慌張的叫聲。
把她吵醒不說,還直接縱到了她身邊,砰地一聲,牀面頃刻凹陷下去。
顧思瀾忍無可忍:“江宴,你到底想幹什麼?”
江宴的聲音有來不及平復的急促,夾雜着短促的會頻率:“地板,好像有蟲子。”
鄉下有蟲子不是一種常識麼?
顧思瀾質疑他的動機,說白了就是想佔自己的便宜,那什麼蟲上腦了。她飛快地按下了牆上的檯燈開關,屋子裡剛一亮,就有七八隻黑色的爬蟲分別從涼蓆枕頭抱頭四散而去。
坦白說,連她也有點整個頭皮發怵。
當然,比起額頭佈滿冷汗,面容緊繃,嘴脣臘白的江宴,表情自然和鎮定多了。
她漫不經心地說:“蟑螂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那是蟑螂?”江宴喉結滾動了一下,面色很不好,整個人肢體十分僵硬,佯裝鎮定問:“有殺蟲劑嗎?”
顧思瀾忽然心生了惡趣味,想不到這個男人居然會怕蟑螂,簡直不可思議。她搖搖頭說:“沒有。”
想不到下一秒,江宴就拿起手機便撥打了一個號碼。
大概是找他的保鏢送殺蟲劑過來。
這大半夜的,未免小題大作。
果然,電話通了。
但江宴的訴求遠遠不止,除了殺蟲劑,還要電風扇,驅蚊液等等,好像要在老房子裡安家落戶長期居住。
顧思瀾立即阻止道:“什麼都不要買,你睡牀上。”他難道不知道孕婦對氣味很敏感,不能聞殺蟲劑或者其他味道麼,簡直毫無常識,像個巨嬰。
“你確定?”他眸光微眯,仍舊保持着打電話的動作。
“我確定,你不願意的話,去樓下跟我爸睡吧。”
“顧思瀾,你記住,是你親口說的。”
江宴眸光灼灼地道,嘴角勾起一道晦暗不明的弧度,在暖桔色的燈光下,竟有幾分朦朧的魅感。
顧思瀾忽然心跳快了一瞬,猜想會不會是江宴的詭計,故意說害怕蟑螂,目的是想到牀上來。
她背過身,面對着牆面。
果然,燈滅後,江宴的手就便熟稔地伸了過來,攏住半個身體,停留在她的腹部。
掌心,熱乎乎的。
最近他很喜歡輕~撫她的肚子,也就是寶寶存在的位置。
不知道的,真的會以爲他存有一種即將爲人父的喜悅與激動。
沒有。
從來沒有。
江宴根本不在乎這個孩子。
甚至沒有抱過他一下。
顧思瀾的情緒忽然就崩得七零八落,抗拒他的靠近,他的惺惺作態。
她往裡面挪一寸,他便進一寸。
翌日。
終於有了思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