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長公主和姑奶奶的話,酈震西已無話可說。
他竟是忘了,曾經,在這賤丫頭身邊,不只有司徒笑靈和張寧清,還有長公主和臨安郡主的存在。
這賤丫頭,竟是有如此多的人站在她背後支持她!
“長亭丫頭,你既是薇笑閣的大掌櫃,又是問君閣的掌櫃的,怪不得肖寒肯給你墨閣作爲聘禮呢。”長公主笑着開口。
雖說肖寒的身份如今有些敏感,但至少在面上,肖寒與朝廷的關係還是和睦的。
也就是太后看不慣肖寒罷了。卻也沒有任何法子,只能瞎鬧騰。
對於宮裡那位三不五時鬧上一場的太后,長公主心下也是不忿和不懈的。不過仗着是一羣小輩的祖母,把持整個後宮也就罷了,連朝廷的事情都要插手。甚至於她們這些小輩的親事,也要說道一二。
不只是長公主,後宮很多公主皇子都對太后諸多不滿,只不過礙於太后祖母的身份纔沒有反目罷了。
“其實……就算我不是薇笑閣大掌櫃,肖寒也會將墨閣送給我的。”長亭說着,微笑着垂下頭。
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有些訝異。好端端的,怎還幫起肖寒說話了呢!
難道那個強勢霸道的男人對她的影響就如此大?
長亭和長公主這邊,一來二往的。
酈宗南和酈震西只有看眼的份兒。
更何況長公主和臨安郡主還時不時的提起回聘的事情,更加讓酈震西和酈宗南坐立不安,面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如果早料到會是如此情況,剛纔他們就該藉機溜走。
現在不只是長公主和臨安郡主在,還有京都商會四大家族以及其他叫得上名字的名門商戶都在,一個個表面都說着恭維的話,其實話裡話外的都在打探他們的回聘。
好幾次,酈宗南想辦法繞開了這個話題,可他們總有法子再繞回來。
酈宗南的臉色,堪比菜色。
酈震西則是帶着滿腔不甘和嫉妒黑着一張臉,勉強應付衆人。
如今,在這些人眼裡,似乎酈長亭這賤丫頭纔是酈家未來的接班人,是當家主人的不二人選。衆星拱月一般將她捧在當中,而他這個做父親的,卻徹底被忽視了。
什麼時候開始,酈家當家做主的是女人了?
就算第一代家主是女人,也不代表以後也會如此!
酈宗南見酈震西面色愈發難看,再看看被衆人圍在當中卻仍然應對自如的長亭,酈宗南心下,也很不是滋味。
因爲他很清楚,長亭的崛起,跟他沒多大關係。要說功勞最大,除了她自身的手段,就是自家姐姐的支持和信任。將來這丫頭成了氣候,感謝最多的不還是自家姐姐嗎?
接下來的時間,對酈宗南和酈震西而言,都是說不出的煎熬。
長亭薇笑閣大掌櫃的身份,等於將他們逼到了懸崖邊上,再不吐血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了。
看着酈震西和酈宗南或是鐵青臉色或是吃癟不甘的表情,長亭垂眸淡淡一笑,眼底卻盡是冰冷寒意。
這天下沒有那麼多免費的好事兒!
肖寒送來的聘禮,酈宗南和酈震西暗中扣留了一部分,長亭是知道的,只不過,讓他們將吃進去的再吐出來,的確沒那麼容易,更何況,聘禮這種事,原本孃家就要留下一部分的。
只不過,長亭可不想肖寒的聘禮白白便宜了酈宗南和酈震西。這纔有了薇笑閣的一出。
他們吞了的那些聘禮,就留給他們吧。長亭這次換來的可不止如此。
衆人又聊了一會,很快,長亭的身份就穿的整個京都人盡皆知。
最初,衆人都還只是在暗中揣測,究竟薇笑閣背後的大掌櫃是誰?顯然,司徒笑靈等人也只是佔有一小部分的股份,真正的大掌櫃纔是狠角色。
而今,長亭薇笑閣大掌櫃的身份一經曝光,再加上肖寒給的墨閣,整個京都,名門閨秀,還有誰的聘禮和風頭能超過她?
最初,長亭也只是想借着薇笑閣討回酈震西和酈宗南欠了自己的,畢竟,站在風口浪尖之巔的生活未必就多麼舒坦。
站得越高,狂風暴雨來臨時要承受的打擊也就越大。
只是,讓她解釋不了的是,爲何她今兒在做每件事的時候,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着肖寒呢?
算起來,自從上次談判之後,她跟肖寒也有好幾天沒見了。心裡,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臨近傍晚,長亭送長公主和臨安郡主離開。
長公主先行離開,臨安郡主看向長亭,欲言又止。
“多謝郡主此番前來幫忙,剛纔人多,長亭也沒來得及說感激的話,還望郡主莫要見怪。”
長亭看着郡主,輕柔出聲。
臨安郡主眼神閃了閃,繼而看似無奈的嘆了口氣,“真希望你能是我的兒媳婦。你和餘歡,終究還是有緣無分。”
郡主的話讓長亭莫名心酸。
在她心中,餘歡的地位是無可動搖的,可她沒辦法忽視自己內心的感覺,還有對過去三年的追求,連餘歡都不可否認,她和肖寒之間的關係,她又如何能視而不見?
“郡主,餘歡呢?還好吧?”
長亭也好幾天沒看到餘歡了。
“長亭丫頭,你若方便,就去找找他,看看他,開導開導他。比起他大哥大姐來,這個兒子曾是最讓我頭疼的存在,可自從認識了你之後,在我看來,他將來的成就不會低於明月和龍城。只是,這一個情字關口卻過得如此艱辛。”
郡主輕嘆口氣,看向長亭的眼神帶着莫名的遺憾。
她也是感情上的過來人,知道感情不能勉強。可餘歡一天解不開這個心結,她都放不下心。
長亭一怔,原本想說,就算她去找餘歡十次八次,感情的心結始終難以解開。
兩世相遇,上一世感情的萌芽和無疾而終,這一世三年的失憶都沒能激發出什麼,她與餘歡之間,真的不可能了。
“郡主,我會的。”
但長亭還是答應她了。
就讓她試一次吧。
爲了餘歡,做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
郡主走後,隱衛送來消息,盡餘歡在一杯滄海。
長亭回來之後,只去過一次一杯滄海。聽說以前那裡是她很喜歡的地方。長亭失憶後也是去過一次就深深喜歡上了那裡。無論是看到的風景,還是內部的構造擺設,都讓她有種到了世外桃源的感覺。
古人詩中有云,桃花源記,世外桃源,阡陌交通,雞犬相聞。所有後人就猜測,阡陌之地,多爲墳墓,這一切不過是作者的幻覺,民間就稱之爲鬼擋牆。
所謂世外桃源根本不會存在。
而一杯滄海最初給長亭的感覺也是如此。
她有些想不通,這世上爲何有如此特殊的地方。
建在京郊羅明河邊,可觀河水一年四季潮汐變化,可享受京郊的一隅寧靜悠然。
而內部的構造又是如此詩情畫意鳥語花香。令人進來之後,便分不清一年四季,彷彿這裡纔是主宰四季的地方。任由外面天寒地凍或是熱浪滾滾,這裡自是清幽安然,與世隔絕一般。
長亭來到一杯滄海,天已經黑了下來。
纔將進了院子,就聽到裡面傳來自言自語的聲音。
女掌櫃的迎上來,看到是她,先是微笑打招呼,繼而擡手指了指二樓雅間,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那位爺啊,今兒包下了整個一杯滄海。從日出喝到太陽落山,喝了吐,吐了再喝,我真的擔心他會將自己吐的再喝下去。這雅間都不知道清理了多少回了。看到你來了,我可算是可以休息一下了,就交給你了。”
掌櫃的跟長亭很熟,而長亭失憶後雖然才見過掌櫃的一次,感覺上卻很熟稔。
“我去看看他。”
長亭輕輕說道。
“還有……”
掌櫃的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叫住了長亭。
“那位爺呀,從進來喝酒開始就不停的叫着你的名字,幾乎是說每一句話的開頭都會加上你的名字,算下來,這七八個時辰也得喊了幾百遍了吧。愛,男人啊,也有脆弱的時候……甚至比女子來的還要無助呢。正因爲平日太強了,才顯得脆弱愈加的彌足珍貴。只只不過啊,感情的事情向來如此,並非你肯展現出脆弱和無助的一面,就能得到更多,也並非強大的一方就能掌控一切。關鍵還是兩顆心靠攏的有多近。若是始終差了那麼一點半點的,在日後的相處上,也就差了十萬八千里。”
女掌櫃的說完,搖搖頭,笑着走開了。
長亭愣了愣,覺得她此刻有種憂國憂民操碎了心的疲憊感覺。
可能是盡餘歡的表現刺激了她的心,讓她想到了曾經發生在她身上的故事了吧。
“餘歡……”
長亭輕嘆一聲,擡腳,走上二樓雅間。
暗處,屋頂上,不該出現的某位爺卻是靜靜站在那裡,看着一步步走向雅間的長亭,眉頭皺起,墨色瞳仁如同淬了濃烈劇毒,比這陰霾天色還要低沉黑暗。
“五爺。”十三站在他身後,試探出聲。
“說吧。”聽似輕飄飄的語氣,可那僵冷挺直的背影卻暴露此刻他內心的真實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