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和緋玉,是朱顏身邊兩個頗受寵愛的大丫頭,因爲朱顏時常來秋水村看望朱小姐,便將這兩個丫頭索性也放在了這裡,仔細說起來,碧玉只比緋玉大一個月,不過碧玉打小處事穩重,溫柔和順,緋玉風流靈巧,口齒伶俐,朱顏又是個寬厚的,一顆心都放在了膳食上,對園子裡的丫頭小廝都頗爲放縱,碧玉倒是還自持,緋玉無人管束着漸漸就養出了機敏尖刻的性子,平時小丫頭小廝偷懶什麼的,碧玉也就說兩句也就罷了,緋玉卻是要好好罵上一頓,非要將人家小丫頭小廝罵的哭出來。
碧玉說過他兩次,緋玉只是不在意的揮揮手,道;“好姐姐,這些人不好好管束着,不是要翻天了麼!”碧玉只是一笑,只是看着緋玉暗自擔心,不過好在朱顏寬厚,心下也未免慶幸幸好遇到了朱顏這樣的主子。
眼看那張夫人明眸含笑,但是見怪的話語吐了出來,碧玉頓時心中一緊,偷眼去看朱顏,只見他眉頭微微顰起,嘴角微抿,緋玉頓時柳眉倒豎,道;“你想怎麼樣?”
白蒹葭拍了拍手,道;“你也看到了,我有孕在身,你們家少爺佔了唯一一張牀,總不能讓我一個孕婦睡地下吧?”
幾人都把目光放在白蒹葭的肚子上,就算緋玉覺得天大地大她家少爺最大,但是也不由覺得讓白蒹葭這麼一個孕婦去睡地上有點不仁道,同時她眼眸一轉,將房裡的東西盡收眼底,不由呿了一聲,道;“說的好像我們稀罕一樣,見怪不見怪的,就這麼一間小破屋子,比我住的地方還不如呢。”
朱顏看了緋玉一眼,他平時還是很喜歡緋玉的爽朗颯利的,但是此時聽她說話,卻未免有些不滿了,不管怎麼說,白蒹葭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更何況……他臉上一紅,偷偷看了凌絕塵一眼,將腦海中的念頭甩去,沉聲道;“緋玉,閉嘴。”
緋玉她口齒伶俐,說話倒是極快,朱顏猛一開口,碧玉臉色一變,不由自主看了朱顏一眼,只見他臉色冷峻,緋玉本來正說得爽快,被朱顏這麼一喝頓時嚇到了,一下咬到了舌頭,急忙伸手捂住小口,一面舌頭疼痛,一面不敢置信的看向朱顏,見他神色冷峻,不由心中一顫,頓時兩滴眼淚在眼睛裡轉來轉去,委委屈屈的盯着朱顏。
倒是陳青木在一旁不平的道;“朱少爺你就是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
朱顏臉上一紅,看向白蒹葭道;“緋玉這丫頭被我慣壞了,緋玉,還不快給張夫人道歉!”
緋玉臉色漲紅,氣惱的盯了白蒹葭一眼,朱顏時常不在園子裡,碧玉又不怎麼管事,她自認也算半個主子,如今被朱顏當着衆人的面如此呵斥,只覺得又羞又惱,轉眼就看見朱顏顰着眉看着自己,耳邊還聽碧玉輕聲道;“緋玉,少爺的話你沒聽到麼。”
緋玉惱羞成怒,跺腳道;“少爺你也欺負我!她這屋子本來就小,我本來說的都是實話!這年頭連實話都說不得了麼!?”
她這話一出,別說朱顏,就算是碧玉的臉色也變了,朱顏再怎麼寵愛放縱他們,他們不過也是丫頭罷了,怎麼能無視少爺的話,反而說出這樣指責的話來。
碧玉不由急忙拉扯了一下緋玉,低聲道;“少說兩句。”
白蒹葭淺淺笑道;“想不到這年頭還有這樣衝主子的救命恩人這樣叫囂的丫頭,我也算見識了。”
朱顏的臉色很難看,他深深地看了緋玉一眼,緋玉看見朱顏的眼神,只覺得兩道清寒冷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莫名全身一寒,但是心中卻是一股不服氣,只揚高了下巴,不服氣的看向朱顏。
碧玉眼看朱顏的神色,頓時便知道朱顏已經生氣了,又聽白蒹葭淺笑說話,想起來時候朱小姐對自己說的話,不由心中大急,急忙又重重的拉了緋玉一把,壓低聲音道;“快給這位夫人道歉。”不管白蒹葭多麼窮困,她既然對朱顏有救命之恩,這人就不是他們能隨便說的。
否則傳出去,就是朱顏不懂知恩圖報,如果朱顏不壓制處理緋玉,就是放縱下人欺辱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這種話語傳出去,就算是朱顏的身份地位,也是要受人唾棄的!
緋玉卻將袖子從碧玉手裡扯了出來,大聲道;“總不能讓人連實話都不能說吧!”
白蒹葭盯了緋玉一眼,這人長的倒是風流靈巧,怎麼看起來腦子這東西好像沒長呢?一個下人當着面違逆主人的意思跟人槓上,她這麼多年以來,倒也是第一次見到,怎麼不知道這主人一個念頭,這奴婢的命運便是起伏了。
就聽朱顏沉聲道;“是我平時御下不嚴,讓張夫人見笑了,碧玉,緋玉這丫頭,我園子裡養不起這樣不聽話的人,跟母親說一聲,她年紀也大了,找個人家配出去吧。”
他倒是乾脆利落,緋玉聽他這麼一說,雙眼裡頓時射出不敢置信的光芒,嬌軀搖搖欲墜,一雙本來晶亮的目光好像失去了光芒一樣,空洞的看着朱顏,銀牙咬得咯咯作響,全身好像抽搐着,但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還是碧玉聽朱顏這麼一說,雖然呆愣了片刻,但是立即開口道;“少爺……”她和緋玉還有在家裡的紫玉,藍玉都是朱夫人給朱顏的,雖然說是一等大丫頭,實際上二人都心中清楚,他們四個等朱顏娶了親,多半是要過了明路給朱顏做姨娘的,所以自認要比尋常丫頭高上一等,平時的月錢也是朱夫人房裡出的,比別的一等丫頭都要多半吊錢,卻不想朱顏一開口,就眼也不眨的將如花似玉的緋玉發賣了出去。
碧玉於心不忍便要爲緋玉求情,但是她說了少爺兩個字,就聽朱顏冷冷的道;“我本來以爲你是個心地純良,恪盡職守的,將園子裡打理的井井有條,卻不知道家裡的丫頭已經到了連我都敢忤逆的地步。你也去母親那裡領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