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
江和到秋水村的時候,天色尚早,但是白蒹葭二人,卻已經收拾整齊了。
另外有杏娘跟張誠善,前幾日張大田等人已經搬離了秋水村,白蒹葭因爲這次只怕在平直城尋醫要耽擱一陣子,唯恐錯過素問,特意去求杏娘二人在這段時間來土坯房這裡住上兩天,若是遇到她姐姐葉嫺雅,便告訴來人她去了平直城尋醫,讓人先等着。
省得素問無功而返錯過了。
同時門口的雞鴨玫瑰等東西,都是需要人照顧的,若不是爲了孩子,白蒹葭也不會輕易離開的。
杏娘惦念着前幾日白蒹葭在朱家收留又照顧了一番,十分感謝,自然滿口答應,她也是見過許多孕婦的,也知道白蒹葭這肚子有些不對勁,反倒叮囑白蒹葭在平直城一定要好好尋個大夫,家裡一切放心。
甚至塞了二兩碎銀過來,白蒹葭認得是當初朱顏問路的時候給她的,那裡肯要,只說朱顏感激她的救命之恩自然有他操持,又將胭脂的事情跟杏娘說了一兩分,纔算是讓杏娘放了心。
不過那碎銀卻是死活塞了過來,說給白蒹葭帶着傍身的,若是用不上,回來再給她也就是了。
白蒹葭見杏娘堅持,便覺得杏娘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自己就算帶着,等回來的時候給杏娘也就是了,便將那手帕收了。
卻覺得有些不對,打開一看,卻見裡面有一朵小小的珠花,倒是不由吃了一驚。
那珠花雖然簡單,看起來是小女孩兒帶的,以一朵東珠爲主,六片青玉簇擁着一朵小巧瑩潤的東珠,雕琢成了一朵精巧的花朵,垂下了細細的流蘇。
只是顏色微微泛舊,看來倒是很有一些年頭了。
不由吃驚道;“這東西,你那裡來的?”
這東西雖然看上去略舊,但是以白蒹葭的眼光,這一朵珠花卻是價值不菲,雖然是女童帶的,但是也是能賣上一個好假價錢的。
杏娘急忙捂住她的嘴,輕聲道;“你別怕,不是偷來的,這是我娘撿到我的時候我頭上戴着,我想着那城裡的醫生只怕貴得很,若是不夠,你將這東西當了,也能換幾兩錢……”
白蒹葭念頭一轉,想起杏娘說過的關於自己身世的故事,不由道;“這東西可聯繫着你身世,你怎麼可以不好好收着。”
杏娘搖了搖頭,眼神異常冷靜的看了一眼那珠花,道;“當年我娘曾經將這珠花告訴過我,她也是想着我也許有那麼一天會認祖歸宗,日子再艱難也留着這珠花,只是……我當時既然選擇了嫁給當家的,如今……”她臉上微紅,卻顯出一絲幸福的笑意,道;“我既然決心跟當家的過一輩子,這東西其實我當時就打定了主意,如果趕不走……那傢伙,我就賣了這珠花換點銀子跟當家的建個小屋子白手起家也可以……如今……”
她看了白蒹葭一眼,道;“如果你用不上,也幫我賣了這珠花,換幾兩銀子回來,再給孩子扯點布……。”
白蒹葭嘆了口氣,將那珠花慎重的放在杏娘手上,正容道;“幾兩?你這珠花,至少能值上百兩!”
杏娘吃了一驚,睜着圓圓的眼睛看着白蒹葭,那副樣子卻讓白蒹葭想起那隻翡翠異瞳的黑貓,只覺得一人一貓這神情卻是像的很。
杏娘道;“真的麼?”
白蒹葭將那珠花指給她看,道;“你看這東珠,這是東方塔納國產的珍珠,我們這裡是沒有的,傳說是鮫人的眼淚,色澤晶瑩透澈,隱隱透出藍色,是隻有塔納鍋的東珠纔有的,得來不易,你這東珠雖然是小的,但是也是價值百兩,這青玉也是水頭十足,而且這色澤天然,……,”
順手將珠花一番,將花瓣下面的一個花紋指給她看,道;“這個印跡,只有有一定名聲的工匠纔會留下……你看這個字是……若是能尋到這工匠,說不準能尋到……”
她話語未落,杏娘卻輕輕搖了搖頭,掩住了她的口,道;“別說了。”
白蒹葭看着杏娘,只見她臉色清清淡淡的,眸中卻有一股堅毅之色,用眼光詢問了一下杏娘,杏娘卻接口道;“如今我只有當家的,當家的也只有我……”她低頭慈愛的看了眼自己還沒有突出的肚子,“我既然嫁了他,便安安心心爲他生兒育女,無論我過去是什麼,我現在都是他的妻子,是孩子的娘啦。”
白蒹葭看着她幸福溫柔的笑顏,心中卻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只能看着杏娘將她手裡的珠花接了過去,放進荷包裡,輕聲笑道;“價值百兩,我也放心了,想不到我有一天也能這麼多銀錢。”她就愛那個荷包塞進白蒹葭手裡,低聲道;“你一定要好好的啊,將來我們的孩子可還要一起長大呢。”
白蒹葭見她深情溫柔,歪頭想了想,道;“說起來……你不帶你當家的去城裡看看病麼?”
杏娘歪頭想了想,道;“我本來說,趁你這次進城,讓當家的跟你一起去的,但是陳大夫說懷孕前三個月胎位不穩,當家的他放不下我,又捨不得我顛簸,說再存幾年錢,等孩子大些,也正好帶着孩子進城看看。”
白蒹葭見她這副樣子,低頭想了想,將荷包默默的收了起來。
二人又說了一會話,杏娘看着白蒹葭的肚子,嘆了口氣,道;“我聽人說啊,女人生孩子可真是去了半條命,我以前還覺得沒什麼,總覺得一個小孩子,能鬧騰出什麼樣子,結果不想真揣上了這麼一個孩子,才知道這一塊肉真是鬧的翻天覆地啊。”
白蒹葭早已經做過一回母親,她第一次懷孕的時候,比杏娘更加不安一些,好在那時候有素問靈樞伺候着,又處處開解體貼她,雖然孕期說不上愉快,但是想起凌慎之,白蒹葭的嘴角卻不由微微上勾,眉眼俱柔,軟軟的道;“爲了孩子,都是值得的。”